修炼

竹屋之内，凝神香的烟气自紫金兽首香炉中袅袅升起，它恬淡的香气能让初涉修炼的修士聚气凝神。初阶修士心思浮躁，不容易安定，而凝神香就是初涉修炼的修士梦寐以求的入定灵药。　　小雨坐在蒲团上，做出五心朝天的姿势，艰难地用木灵根牵引着五行灵力进入体内。　　如今她也要日日如此坐定了。　　　　她将五行灵力缓缓吸入身体，小雨并不敢全力地吸收灵气，因为她担心若是速度太快，灵气会梳理不过来。　　她尽力地将吸收入身体的灵气归类、梳理，她的动作并不熟练，光是梳理这些灵力便耗尽了她的心神，红色的火系灵力，蓝色的水系灵力，绿色的木系灵力，白色的金系灵力，棕色的土系灵力……　　小雨想像着自己将五系灵力分别捻成丝线，将它们归拢、编织、缠绕，然而她不过是刚刚起了个头，便感觉体内的灵力震颤，有相互混杂、向外逸散的迹象。　　小雨凝神静气，试图逆转这种趋势，细密的汗珠从她的脸上流出，她的身体不住抖动，像是努力隐忍着什么。　　突然，她脸色变得极为苍白，双手握紧成拳，最终她是收拢不住那些灵气，须臾间，五行灵气便彻底斑驳混杂在一起。　　好在她刚刚开始修炼，能够掌控的灵气极少，又有师父在一旁用灵气护着，所以这些许灵气的紊乱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看着体内那团混杂的灵气，小雨将它们从体内散去，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叹了口气，她有些沮丧的睁开双眼，眸中神色挫败。　　她修炼这本《蕴灵诀》已经快一个月了，光是做到把灵气归类梳拢，她便花了半个月时间，直到现在她也不能让灵气按照《蕴灵诀》的要求编织起来。　　几日之前，师父又让她吸收了一些他的血液，这更增添了小雨心中的压力。　　一想到修仙的时间动辄按百年算起，她便有些头皮发麻，她到底要用掉师父多少血啊！　　“小雨，《蕴灵诀》本就是一本极难的功法，刚开始时多花些心力也实属正常。”感受到她体内灵气的紊乱，清岚也睁开双眼，他的神情淡定，嘴角微扬，看似对小雨的进境并不焦急。　　　　“我知道了，师父。”师父自若的神态，让小雨的心情得到了一点安抚。　　“先休息休息吧，莫要心急。”见她脸色苍白，身上的道袍都被冷汗浸湿了，清岚用除尘诀将小雨打理干净，对她说道。　　”谢谢师父。”对师父点了点头，小雨伸了伸有些酸胀的腿，忍着腿部传来的又麻又痒的感觉，慢慢地走动，活络一下筋骨和经脉。　　　　若是她能够持续修炼下去，灵气能够在她体内流转，她的身体便不会出现这些问题，可是现在她在修炼上不过是个半吊子，莫说修炼上的进益，因为自身吸收的灵气不够精纯，所以每次开始修炼前，她都要将身体自主吸收的驳杂木系灵气先行散去，很是麻烦。　　每次她内视时，看到她所吸收的颜色暗淡的灵力，被师父用木系灵力护着，在经脉中运行的时候，便觉得她所吸收的灵力，不论是哪一种，总显得有些灰扑扑的，疏淡稀薄，远远不如师父的精纯。　　小雨知道，这其中的差距不可以千里计。　　　　小雨走出房门，席地坐到竹楼二层的栏杆处，将束着头发的发带解开，那两颗清灵玉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摸了摸那两颗玉石，确定没有损伤，才将发带放在竹制的地板上。 　　小雨摇了摇头，将发丝弄散，把脚伸了出去，悬在空中，任山风吹来，吹乱发丝，好让心情平静下来。　　清岚也跟着走了出来，他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闭着双眼，微抬着头，面向天空坐在地上，小小的孩童，面容稚嫩，脸上的神色却很沉静。　　虽然清岚知道她内里的心智不同于寻常幼儿，却还是觉得有几分好笑。　　这些天来教导小雨修炼的经历让清岚知道，小雨大概是从来没有修炼过的，光是入定便花费了许多时间，对灵气运用的经验更是没有。　　可是她对他却有足够的信任，听从着他的教导，一步步的感知灵力，缓缓地进步着。　　他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自他有意识起便会修炼，修炼对于他来说，便如呼吸一样，全凭本能。而今，看着她为了修炼，一步步地缓缓前行，经历许多挫折，慢慢地磨练着对灵力的掌控力，让他的心中也别有一番体悟。　　“师父，你不用担心我。我透透气便好了。”小雨睁开双眼，便看到师父低着头看着她，眼眸中带着笑意。　　虽然他走路时本能的收敛周身的气息，无声无息的，但是她对他已太过熟悉了。　　况且，自从她吸收了他的血液后，他们之间似乎又有了另一种牵绊，让她可以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所在。　　清岚学着小雨的模样席地坐下，看着她说道：“我只是也想感受一下。”　　小雨抬头看着师父，有些不明所以。　　“清岚轻笑，修长的指尖轻触发带，那将他头发牢牢束起的发带便解了开来，接着如瀑布一般的黑色长发流淌而下，一些发丝甚至蜿蜒垂落到竹楼的一层。　　一只通体金红，尾羽翅尖泛着珍珠白色泽的雀鸟落在竹楼的栏杆之上，看了他们几下，终于忍不住好奇地跳到了他们身边，轻啄着清岚散落在地上的发丝。　　小雨好奇的想要去碰触它，它却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展翅飞落到竹楼的一层，它蹦蹦跳跳地穿梭在清岚的发丝之间，快乐地啾啾叫着。　　“我本是山间的一抹山岚，许是得了些机缘，在两千多年前化做了人形，所以岚便是我的名字，清是掌门一脉的辈分。”清岚看了一眼地上的雀鸟，便将目光投向远处山间中氤氲飘渺的云雾，眸中神色不明。　　小雨瞪着双眼，有些呆愣地看着师父，着实想像不出，他是这样的来历。　　或者说，她的语文功底实在有限，实在没办法从一个名字中解读出这样多的内容。　　况且，在她原本的世界里，谁会因为名字是石头，便真是颗石头，名字叫秀梅，便真是株梅花呢？　　清岚见她怔愣的呆模样，弹了弹她的额头，看她疼得捂住了脑门儿，竟露出了几分顽皮的神色，他忍不住捻了捻碰触过她的手指，继续说道：“我自化为人形起便会修炼，虽然师父收我为徒，但是我需要驻守秘境，多数时间都得呆在竹楼之中。只是偶尔，师父和师兄、师弟们会来看望，顺便帮他们炼制一些丹药和灵器，这两千年来，我的日子过得无趣得紧。”　　说着，他又勾起小雨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揉捻缠绕。　　小雨看了看清岚，又看了看这清幽的山崖，很难想像在这里住上两千年会是什么滋味。　　“平常人如何长大，如何生活，原来的我一概不知，也从来没去想过。因为师父、几位师兄和师弟一出现便是成人的模样，我也是如此，虽然偶然间，他们的言语中有过提及，我却从来没有去多想过，直到你的出现。当还是婴儿的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让我很是惊奇，看着你成长，也让我感触良多。所以，你不要觉得自己麻烦了我，对于我来说，照顾你也是一种体验，一种修炼。”想到她刚刚来到这里时还是小小红红、嫩嫩软软的一团，再看看现在的她，清岚的心里便有种成就感。　　她是如此鲜活的在他的生命中成长，这是他炼制任何灵器和丹药时成就感都不能比的。　　“师父……”小雨眼中发热，心中暖洋洋的。　　“呵呵……你在瞎感动些什么？”清岚又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　　“师父！”小雨有点恼了，已经是第二下了啊。　　清岚却在她的额前轻抚，他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地方，那由他造成的两道红痕便消失了。　　额头上清清凉凉的舒服感觉，让小雨眯起了双眼。　　“可是你不是带我去石塔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吗？”小雨又问。　　“那次我与你师祖报备过了，只是事情可一不可再，我终是要守在这里的。”清岚看着绵绵远山，对小雨说道。　　看着师父有些萧索的身影，小雨扯了扯师父的袖子说道：“我会陪着你的。”　　清岚淡淡一笑：“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小雨没有再说什么，她倚在他的身旁，望向远处的山岚，任风轻抚他们的发丝、衣摆。山间的云雾随着风的摆动不停地变换着形状，江水随着河道缓缓地向前流淌，它们虽然在变化着运动着，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静止。　　几千年来，山依然是山，水依然是水。　　是啊，若是她日日独自在这山崖之上，竹楼之中，目力所及只有山水鱼虫，也会寂寞的吧。　　看着，看着，小雨的眼皮渐渐沉重，缓缓地依偎进了清岚怀中。　　清岚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她柔软乌黑的发丝间穿梭游走。　　如果这就是永远的样子，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