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起的瞬间,厉戎猛地向前一扑,整个身体如同张满离弦的箭一样,速度快得吓人。    甘棠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整个人陷进了厉戎的怀抱中。    他紧紧护住她,倒地的刹那顺势就往山窝的凹处滚去,几乎是同时间,石块擦着厉戎的背部划过,重重地坠在地上,然后扬起一大片灰尘。    整个世界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耳边只剩厉戎剧烈的喘息声,像是劫后余生。    甘棠在他怀中惊惶地抬起眼。    厉戎半跪在地上,一手仍维持着刚才保护她的姿势,另一只手撑着地,胳膊上青筋暴起,目光凌厉,似淬了冰。    这一眼被甘棠无限拉长。    可能只是几秒钟的功夫,又或者还不到,厉戎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从地上一跃而起,三步并两步冲到洞外。    甘棠手心里满都是汗,她紧紧握着游仙枕碎片,跟了出去。    外面林子里静悄悄的,偶有几声鸟鸣乍起,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甘棠浑身戒备,四周扫了一大圈,一点点动静都能引起她的注意,而厉戎则蹬着嵌在山体外的石块,三下两下攀到了刚才井建站的位置。    “他跑了。”    厉戎凝着眉在坡上搜了两圈,始终没有发现井建的踪影。他没再多留,从上面跃了下来,恰好落到甘棠面前两三步远的距离。    厉戎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向她:“你没事儿吧?”    甘棠摇头:“我没事,倒是你胳膊好像受伤了。”    受伤?    厉戎低头看了自己胳膊一眼,果然左臂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道,伤口不深,但血却流得不少,正顺着他的袖口一滴一滴往下落。可能因为刚才精神一直紧绷着,也没什么感觉,袖子都被洇红了一片。    怪不得吓得她脸色都白了。    “没什么大碍,应该是刚才擦到哪里了吧。”厉戎不在意地笑笑,往前走了两步,停在甘棠面前,右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逗她:“好了,就流了点儿血,别哭丧着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甘棠被他气笑,呸了一句:“你嘴里能不能有点儿正经了,我是在担心游仙枕。”    她将手里的东西举到厉戎眼前,指给他看,“刚才太慌张,报纸不小心破掉了,应该就是游仙枕碎片把你胳膊给划伤了,你看这上面还沾着血呢。”    厉戎环臂笑笑说:“哟,那我这算工伤了吧。”    “……”    *******    被这么一耽误,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山里的夜晚来得又黑又快,仿佛只是打眼间,周围就黑得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厉戎从旁边树根下捡回了之前情急中扔了的强力手电,果然一下子亮了不少。    他唤甘棠过来,一手打着灯,一手拽住她手腕。    “黑黢黢的,别乱跑,小心又出什么事儿,再把游仙枕丢了可找不到了。”    甘棠这回倒是听话得很,也没反驳,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上来的路好走,下去的路却滑得很,都是碎石。厉戎顾及着后面的甘棠,也不敢走的太快,一步一步踩实了才敢让她跟上。    没走两步,他突然停住了。    甘棠疑惑抬头,见厉戎拿着手电的那只手正扶着离得最近的一棵大树,微微弯腰,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劲儿的样子。    她叫他名字:“厉戎,你怎么了?”    没人应答。    甘棠觉得有些不妙,跑到厉戎身边扶住他,他紧闭着眼,满脸是汗,像是十分难受。    甘棠有些急了,又唤了他两声。    这回厉戎似乎终于有了些反应,微微睁开眼努力想去辨别眼前的人,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结果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往后坠,拽着甘棠就跌倒在了地上。    甘棠一时没反应过来,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    一切都来得突然。    手电筒的光线似乎越来越暗。    风吹过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弱。    ……    好累,好想睡一觉。    *******    洛阳长乐街,万肴阁。    甘棠伏在雕文圆桌上,迷迷糊糊地转醒。    屏风,酒宴,镂花木门,不像老城十字街那种仿古的风格,而是真的古色古香的,逼真得惊人。    甘棠愣了片刻,慌忙起身。    “厉戎?”她看了周围一眼,半惊半疑地唤了一声。    屋子空荡荡的,四周一片寂静,没人回答她。    桌上的酒杯被她宽大的袍袖带落到了地上,滚了两下,慢慢停在了门边。    袍袖?    她像是被点了慢动作一样,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    暗红色的齐胸襦裙,杏色的大袖衫,典型的唐代仕女装束。    甘棠维持着低头的动作没有动,明明上一秒还在龙门村的后山上,怎么下一秒就穿越了呢,最关键的是,厉戎也不知所踪。    夜风很凉,悠悠吹进来,吹得甘棠清醒了几分,她默默告诫自己:冷静下来,一定得冷静下来。    要先找到厉戎。    现在搞不清楚状况,一定要先找到他,才能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再去找解决办法。    甘棠下定了决心。    她没急着离开,反而是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酒杯,重新将它放回了桌子上。    刚才没来得及细看,酒桌上摆着三四个酒杯,还有几盘吃剩下的菜,看来是刚散局没多久,因为她身上还残留着些许酒气。    旁边搁了个三折屏风,上面绘着几朵开的正艳的牡丹花,艳丽至极。甘棠推开屏风往里走了两步,屏风后面是张带围幔的床,遮遮掩掩的,看不太清。    甘棠学的是历史学,毕业后当了名文物修复师,她虽不能像她外婆一样对历史了如指掌,但还是能基本判断出这像是一个客栈的房间。    一切像是陷入了一个迷局,突兀地出现,没有任何预兆。    “砰砰砰。”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甘棠下意识转身看向门的方向。    是厉戎吗?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昏迷之前两人就在一起,没道理醒来以后会离得太远。她心里一喜,没敢再耽搁,三步并两步跑到门口开了门。    门外空无一人,走廊的红灯笼一晃一晃的,楼上楼下都静悄悄,完全不像是一个客栈。    甘棠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眸色慢慢变冷。    她往前走了一步,脚碰到了门槛边的一个东西。    一个小木盒,很简陋的样子。    甘棠皱眉,心跳得飞快,她弯腰拾起了小盒子,沉甸甸的,像是装了很有重量的东西。    血腥味从缝隙里丝丝缕缕地飘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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