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晨原想好好与以歌谈谈关于飞流的事,更想借机试探出那果子的事,可是他却悲催的发现,以歌就没离开过飞流一步,不,是半步。他只好眼睁睁看着她是如何照顾他的。    “飞流,睡觉了。”以歌向在屋顶晒月亮的飞流招手,飞流瞧了以歌片刻,才从屋顶上飞下来,乖乖跟在以歌身后,由着她用帕子擦着自己的脸,手。    “飞流乖乖睡觉了!”以歌替他掖好被角,抚了抚他发,“做个好梦。”看着飞流闭上眼睛,然后她才起身吹灭桌上的烛火。可没想到在黑暗中的飞流突然警觉的睁开了眼睛,做出攻击的姿态。黑亮的瞳孔在这黑夜里亮的惊人,直直盯着以歌离去的背影。    以歌正要踏出房门的脚收了回来,将门关上,有些无可奈何,“才答应了我要好好睡觉的!”嗔道,“飞流怕黑吗?”她摸索着坐在床边,毫无顾虑的拉住飞流的手。    飞流一僵,却没有拨开以歌有点微凉的手,而是警惕的看向了门外,眯起了双眼……    蔺晨原是想等着那个侵占以歌注意力的臭小子睡着,再和以歌说说长苏的病情,之前一直瞒着她,也是有所顾虑,毕竟长苏的身份实在是敏感,可是,想要以歌倾心相待,想要知道那果子的事情,他自然也不能有所隐瞒,自然要将心比心,以心换心。    但是!眼看着以歌都要出来了,怎么又回去了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想干什么!想干什么!!!蔺晨不开心了,于是他做出了一个举措,一个极不符合他蔺少阁主的举措,那就是,听!墙!角!嗯!要是一有什么不对,我就冲进去救媳妇儿!蔺少阁主握拳。    “我小时候也怕黑的,”以歌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轻轻拍着飞流的脊背,像是讲故事一般,缓缓说道,“幽浮宫里很大很大,到了晚上又黑又冷,那时候,我害怕极了。”    在以歌的安抚下,飞流僵直的肌肉也缓和了下来,或许是背部传来的感觉太舒服,飞流躺在床上,看着以歌的脸,眼皮却开始一搭一搭的了。    “以笙后来进来陪着我,她可皮了,说是帮我拔草,却将我好不容易种的月见草给拔了,真是笨啊,后来,后来我就让她好好修炼,帮我出去找药材,她真的很努力,明明那么怕痛,却还是为了我,受了很多伤,都是为了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啊!”以歌不知道是在说给飞流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她喃喃道,已经有些哽咽了。    “我后来,便不怕黑了,因为我有了更加害怕的,所以后来,我都不怕黑了。”以歌摸了摸飞流的侧脸,见他已经熟睡,叹了口气,她本不想说起这些的,只是,想着飞流澄澈的双眼,她便会忍不住想起以笙……是她魔怔了,飞流是飞流,以笙是以笙,她如果将两人区分不开,既是对不住飞流,以笙怕也是会大闹的吧……    打开房门便看见沉思的蔺晨,以歌心一跳,“少阁主可是有事?飞流已经睡着了。”她侧头看了看床上睡得安稳的飞流,轻声道。    “其实,我是有事找你。”刚刚听见了以歌的话,蔺晨还是理出了几个重要信息,以笙,幽浮宫,还有,月见草。    见蔺晨面色严肃,以歌内心忐忑,面上却看不出分毫,跟着蔺晨却走进了长苏的房里,以歌心里却更加疑惑了,这么晚了,长苏竟然还没睡么?不应该啊……    “以歌,此番我们不远千里来到东瀛,就是为了寻药,这你是知道的。”蔺晨顿了顿,“此药名为炎冬草,我寻这药,也是为了长苏。”蔺晨看向自己面色苍白的好友,脸上渐渐染上几分沉重。    “这我也知道,”以歌见蔺晨面带犹豫,笑着说出自己的猜测,“不远千里来到东瀛寻药,却要带着长苏,这药定是与长苏有关,而我初见长苏,观他气色,便知,长苏身子不大好,瞧他脸色,我便初步判定,他是中毒了。”稍微一想便知,这药寻来作甚了。这也能瞧出蔺晨是个重情义的人啊,为了朋友,不惜耗费人力物力,只为找到能为好友解忧的药材。    “不错,”蔺晨赞赏的看着她,“长苏所中的,乃天下奇毒之首,火寒毒。”火寒毒可不是随随便便能中的毒,既是天下奇毒之首,自然有它的神奇之处,奇就奇在它既可救命,又可夺命,蔺晨和梅长苏已经做好被追问身份的准备了。    “火寒毒。”以歌默默念了一遍这名字,忽然想起在琅琊阁的医书中瞧见过,不过只有寥寥数语,伤者全身烧伤,火毒攻心,本已无生理,但恰巧跌入雪窝之中,被寒蚧虫咬噬全身,此虫只有梅岭附近才有,它们专食焦肉,同时吐出毒素,以冰寒之气扼住了火毒,从而形成一种新的奇毒,那便是火寒之毒。    当时她还想过,这要有怎样的运气,才能中到这种毒啊,没想到,自己身边就有如此运气的人,以歌以一种新的眼光看向梅长苏了,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长苏的过去也不简单啊!    “你告诉我这件事是……?”从之前的种种迹象可以看出,蔺晨是没想告诉她这件事的,今日怎么突然说了呢?    蔺晨沉默了,以歌没有问长苏的身份,反而直接问了最重要的问题,自己为什么要告诉她这样一个秘密,蔺晨与梅长苏对视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说什么?说,因为你身上有我们要的东西,所以我们才对你坦诚相待?蔺晨心中本就对以歌抱了些心思的,他说不出口,他有些害怕,面对以歌的眼睛,他有说不出的心虚。    梅长苏看了看沉默的好友,又看了看面带疑惑的以歌,咳了咳,开口道,“是因为我,此次蔺晨没有找到炎冬草,但我的病却有了转机,”梅长苏抬眼凝视着以歌,“这个转机就是你,以歌,你那日给我吃的蜜饯。”    以歌恍然大悟,龙阳果!那龙阳果是以笙寻来的果子中的一个,因着她说口感不错,她便将她吃下的核种在了自己的半亩药田中,而后结出的果子便都做成了蜜饯,留给以笙当零嘴吃。    当时自己就是想到这区区蜜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才拿出给长苏,没想到……以歌说不出什么感觉,心里简直是乱麻一团。她害怕,她害怕……她好不容易,才有朋友的,好不容易,才被接纳的……    以歌脸色苍白,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梅长苏见她有些不对劲,连忙提醒道,“以歌,以歌!蔺晨!”    蔺晨回神,连忙揽住以歌,“以歌?”    梅长苏给了个眼神,蔺晨缓缓点了点头,正想将以歌抱起,却被一只纤细莹润的手阻拦住了,正想将以歌抱起,以歌一步,一步,步履有些凌乱的走向梅长苏,哑声道,“我想先为你把把脉。”    虽然不知道以歌想到了什么,但是出于尊重,梅长苏还是伸出手腕,“请。”    以歌闭了闭眼,强制性让自己静下心来,冰凉的指尖搭上了梅长苏的手腕,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当初拔毒的法子实在是太粗暴了些。”她微微蹙眉,这拔毒的法子已经伤及长苏的根本,底子一团糟,若不好好养着,怕是连十年都撑不过。    蔺晨听见以歌的话,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他也没办法嘛,这家伙这么倔,非要选那法子……“你这样说的意思是……”还有救?蔺晨语气一急,连忙问道。    自己的药自己才了解,以歌是绝不会将须弥戒中的药材经手他人的,“我需要更加了解长苏的身体状况,还有,”以歌一顿,认真的看向蔺晨和梅长苏,“我自己的药,我自己配。”这是她的底线。    长苏一介凡人,能承受的药力如何还有待商榷,蔺晨是没有办法掌握的,她是真的,将他们当做朋友,只是她也知道,背叛,或许从一开始就存在。她选择赌一把,这么多年了,他们是她遇见的,愿意和她做朋友的人,即使,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可正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若她的身份被拆穿,若他们知晓一切……被人追杀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被人骂着妖女怪物的记忆又再次出现在脑海之中,以歌垂眸,罢了,自己也应该习惯的,这样的存在,就是要习惯背叛啊……    梅长苏看了看蔺晨,又看了看以歌,下了决心,“好。”只要能活着,多活一天算一天,他要活着,活到,昭雪的那一天,他还有许多事未做,还有许多未准备,他不可以倒下,他的背后是七万赤焰,他绝对,不可以就这样倒下!他捏紧赤焰手环,目光坚定的看着以歌。    蔺晨则眼含担忧的看着以歌的背影,刚刚……以歌分明在发抖,她在害怕什么?在恐惧什么?说起来,是长苏说了蜜饯的事之后,以歌就有些不对劲了吧。    可是,为什么呢?还有幽浮宫,以笙……蔺晨心里有很多疑问,但他还是没有问,包括那蜜饯,到最后,以歌还是没有透露任何有关那果子的信息,蔺晨心里一阵慌乱,他总觉得,以歌身上充满了谜团,他看着她,却又是隔着雾看着她,他想抓住她,却抓住的是一片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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