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出现一丝鱼肚白,寅时刚刚过去。 谭牧心打了个呵欠:“到了给你逼毒的时辰了。” 叶起风道:“逼毒也要挑时间?” 谭牧心笑道:“麦仙翁的毒,必须控制在一定的体温范围内,才能保障在逼毒的时候不反促了毒性的发作。” 云凤箫似乎就是在逼毒的时候毒发身亡的。 叶起风道:“这个时辰人的体温刚好合适?” 谭牧心笑道:“是这个时辰白水溪的水温刚好合适。” 是合适的冷。 叶起风很用手指触摸了一下水,有点刺骨的感觉。 他迟疑:“你要我坐下去?” 谭牧心微笑:“还要把上衣脱下来让我找找虫子咬在什么地方。” 叶起风一脸苦笑:“你……你确定虫子就咬在我上半身吗?”、 谭牧心笑道:“我不确定,你还是多念几声阿弥陀佛吧。” 叶起风道:“我可不可以念无量天尊,我是信道的。” 谭牧心道:“你不喜欢胖子吗?我佛那么富态,说明香火旺啊。” 叶起风道:“我主要觉得这年头卖茶叶都有地方保护,如来肯定优先保佑天竺的子民。” 谭牧心道:“也是,老君怎么说也是咱自家人,而且衣服也比我佛气派,可以一试。” 叶起风又犹豫道:“我,我也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过来……” 谭牧心道:“像你这种有洁癖的,的确不适合中这种毒。” 她想了想,“天尊穿那么多,要是能借你一件就好了。” 叶起风有些不自然的笑:“那个,你能不能……” 谭牧心笑着转身向林间走:“你坐下去之后叫我。” 她很乐意看到他羞赧的一面,因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一方先先羞赧起来,另一方就会自动获取优势地位。 不管他的羞赧是缘自何物。 谭牧心的笑容浮了起来。 林间,一条红影突然掠过。 她皱了皱眉。 □□□ 漫天的飞针。 露出恐惧之色的却是廖少卿。 漫天的飞针,居然都是向他自己袭来。 倒转乾坤,这就是断雷章的倒转乾坤吗? 他急忙躲闪,却还是被一枚针射破了衣服。 岳西楼吹了吹自己的掌心:“现在是早上了,带我去见尤采薇吧。” “你找我?” 尤采薇的声音。 岳西楼回头,再次望见那张皎皎如月的面容。 他的声音立刻冰冷:“你终于肯出现了。” 尤采薇温柔笑道:“我有不肯出现过吗?我只是交代过他们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打扰我——你知道睡不好会长眼袋的嘛。” 岳西楼一句话砸破她的温柔:“要死的人,还在乎长不长眼袋吗?” 尤采薇似乎有些意外:“要死的人?” 岳西楼掏出那个药瓶扔给她:“这个,是你的吧?” 尤采薇接住药瓶,似乎明白了:“这瓶药的确是我给他的,但乐水居的火不是我放的。” □□□ 在尤采薇讲来,那天的情景是这样子的: 笑翁道:“不知道姑娘此番前来,是有何指教呢?” 尤采薇笑道:“我来和笑翁打个赌。” 笑翁似乎觉得很有趣:“来我这里的看病的不少,来打赌的,姑娘还是头一个。” 尤采薇笑道:“能接受我赌注的,笑翁也是唯一一个。” 笑翁道:“却不知姑娘要和老夫赌什么?” 尤采薇很好看的笑:“赌你的命。” 笑翁淡然道:“那么,姑娘的赌注又是什么呢?” 尤采薇道:“如果笑翁赢了,我可以让天下人相信,这世上根本没有《百解纲》这个东西。” 笑翁笑:“这个赌注倒是够有吸引力,莫非姑娘已经确定这个世上没有《百解纲》了?” 尤采薇道:“我只是确定笑翁你想让别人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百解纲》。” 笑翁道:“老夫很好奇,姑娘有什么办法让人这么认为” 尤采薇道:“我若告诉你了,你自己就能办到了,还何须跟我赌?” 笑翁道:“有道理,那么我们如何来赌呢?” 尤采薇掏出自己的药瓶:“这是我新制的一种毒·药。我赌笑翁你不能在十二个时辰以内研制出它的解方。” 笑翁笑道:“你想让我服下去?” 尤采薇笑道:“不错。” 笑翁道:“如果我不能在十二个时辰以内研制出解药,我是不是就要毒发身亡了?” 尤采薇笑道:“笑翁要是研制不出,大可用内功把毒逼出来,不过这样的话,你就得向天下人承认,我金蝉娘子的毒,你就解不了。这“百解纲”,不过是徒有虚名!” 这个人意思,她还是觉得神医有《百解纲》的。 笑翁笑:“看起来,我似乎只能在服下毒·药快点死和被来要百解纲的人折腾死之间选一个了。” 尤采薇笑道:“笑翁莫不是怕了?” 笑翁笑道:“我的确是怕了,我从来都是救别人,却从来没有救过自己,我怕,我会不习惯。” 尤采薇笑道:“笑翁果然豪情,那就请服下此药吧。” 笑翁当真就取出一粒服了下去,还啧啧道:“嗯,入口即化,倒是杀人的好药。” □□□ “就是这样,”尤采薇举起药瓶道,“我若想害他,怎么会把自己的凶器留在凶案现场?” 岳西楼凝重的望着她:“你让我相信一个从不玩赌的人会在人生的第一次赌局里就拿自己的命下注?他傻吗?” 尤采薇觉得理所当然:“他对自己的本领自信啊,觉得自己有时间可以解出来嘛,只不过……可能恰好被人放火,耽搁了一下而已。” 岳西楼淡淡道:“你对你的本领又有没有自信?” 尤采薇傲然道:“我当然有,我就是想要天下人都知道,我的药,神医就解不了!” 岳西楼点点头:“很好,那你就用你的本领试试,看能不能杀死我。” 尤采薇愣了愣:“ 如果我不能呢?” 岳西楼轻描淡写道:“那就让我杀死你。” 尤采薇惊讶:“为什么?” 岳西楼道:“因为就算火不是你放的,我伯伯也可能是中毒而死。” 尤采薇急忙道:“我肯定他不是毒发而死的,我算好时间去给他送解药的时候,乐水居就已经一片废墟了——我要的只是名气,不是他的命!” 岳西楼皱起眉头:“那你也必须死!” 尤采薇无辜道:“为什么?” 岳西楼道:“因为他如果不中毒,就根本不可能让别人有机会落井下石。” 尤采薇争辩:“可是我们在打赌,我既没有逼他也没有求他,是他自己乐意的!” 岳西楼却还是那句话:“那你也必须死!” 尤采薇绝望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岳西楼淡然道:“你用从我这里得去的九翎鸡去害我伯伯,你不死,我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尤采薇气绝:“是你送给我的……” 岳西楼道:“所以我才更难过!你死了,把罪过都承担过去好了,你不死,难道要我天天想着是我害死了我伯伯吗?” 尤采薇委屈道:“这不公平!明明我们两个人都有责任的……你,你是男人啊,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岳西楼很平静:“我为什么要对你负责任?你又不是我的女人。” 尤采薇急不择言:“那我做你的女人好了,这个责任是你的,都是你的了!” 岳西楼愣住了。 廖少卿慌忙大喝:“薇儿!你在说什么?” 尤采薇愣了愣,似乎才明白过来自己刚才所言,脸顿时通红:“我……我的意思是……” 岳西楼在那句让他愣住的话的作用力下飞速盘算: 这种口误都能出来,说明她不具备能害谭伯伯的心智; 说出这句话脸红成这样,说明她涉世不深城府也不够; 这么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圆场,说明她缺乏最起码的应变能力。 综上所述,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就是 :她看来真的不是那么那么那么的像凶手。 既然不是凶手…… 他咳了一声温和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你不该死。” 尤采薇急忙点头。 他微笑道:“好,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帮我把真凶找出来,我就不再追究你的责任。” 尤采薇立刻感恩戴德的望着他:“一言为定!” 她在心里揣测:居然没有趁人之危,难不成他还是个君子? 岳西楼观察着她的表情:来日方长,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放长线钓大鱼…… 他泰然自若的望向廖少卿:“这位少主,意下如何?” 廖少卿面无表情:“我可以让我义妹跟你一起去找真凶,但她若是掉一根汗毛,我陆家庄绝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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