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经老钟介绍，钟嘉嘉才知道这位长得跟柏原崇一样的男同学是老钟带的研究生，所以会时不时上门来讨论学术问题。　　　　钟嘉嘉才上大学没到半年，因为读的艺术院校，很多时候都没去学校，由公司那边交涉学习事宜，不禁对正经的大学生活产生兴趣，趁着老钟泡茶的功夫，悄悄凑到洛辞身边，没话找话起来：“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年轻，已经是研究生了，真是厉害。”　　　　洛辞被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这么说年轻，笑得礼貌客气：“其实也没有，不过是按部就班而已。”　　　　并夸了钟嘉嘉一句：“倒是时常听钟教授说钟小姐工作辛苦，相比起来反倒是惭愧。”　　　　不愧是中文系，钟嘉嘉心中暗叹，说话真是叫人如沐春风，感觉下一秒就要叫她一声钟兄。　　　　老钟端着茶过来，看见二人相谈甚欢，会心一笑：“在聊什么呢？”　　　　“在聊洛辞跟了你这种导师，将来满头黑发也会不会跟你一样秃掉。”钟嘉嘉笑嘻嘻抢答，趁机不忘损老钟一把。　　　　见二人有话要说，又一溜烟儿跑回自己卧室去了。　　　　“小洛你别见怪，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从小就被惯坏了。”老钟笑着解释，言谈之间与洛辞不像是师生关系，反倒像是共事的好友一般。　　　　“哪里。”洛辞端起茶抿了一口，回想起少女穿着睡衣嘴里含着牙刷的呆萌模样，不禁唇角勾起，“毕竟是个小姑娘嘛。”　　　　又接着和老钟说起正事来：“对了钟老师，这次来找您，还是为了游戏的事情......”　　　　二人在客厅说话的声音隐约传来，钟嘉嘉干脆戴上耳机，打开电脑，启动江湖梦的端游，去游戏里新开的门派逛逛。　　　　正巧“一顾清风”在线，钟嘉嘉想起方才从亲爹那儿拐来的一堆好东西，本着炫宝的心情，对他点开私聊：“在吗？你微信是多少？我加你好友，给你看个好东西。”　　　　纵然“一顾清风”在游戏里是氪金大佬，但老钟给的这些周边，可是独家才有的，他也未必见到过。　　　　屏幕的另一端，顾卫躺在被窝里揉揉眼，顶着一头鸡窝一样的乱发，沉着思考了半分钟，还是将自己的微信号发了过去。　　　　只是一个微信号，应该暴露不了他是小学生的事实。　　　　钟嘉嘉没想到自己这么顺利就拿到了他的联系方式，不禁松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搜索，点了申请好友。　　　　对方很快通过了，钟嘉嘉忙拍了一堆周边的照片，晶莹圆润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全部发了过去。　　　　虽然在游戏里是大佬，可毕竟顾卫在现实中还是个小孩子，一看到图片里的萌宠挂坠，眼睛都直了，却装作冷静地打了三个字：“很好看。”　　　　钟嘉嘉与他交流久了，也知道对方说好看就是真的好看了，眼珠盯着屏幕一转，想起“一顾清风”在游戏里万般照顾自己，本着投桃报李的心思问道：“你有没有喜欢的？我可以给你寄过来。”　　　　对话框的左上角很快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钟嘉嘉抿唇一笑，感觉对面的“一顾清风”似是又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收到信息：“那个松鼠吊坠。”　　　　钟嘉嘉特意从一堆周边里挑出松鼠吊坠，放进自己的包里。　　　　扭过头看到手机上“一顾清风”发过来的收货地址时，艰难地吞下刚刚喝到嘴里的凉水。　　　　不是吧......　　　　两个人一起玩了这么久的游戏，她才知道“一顾清风”居然跟自己同城。　　　　钟嘉嘉一颗心突然忐忑起来，又想起上次对方发来的语音，与卫顾简直是九成九的相似，一瞬间福尔摩嘉上线，细细揣摩起来有没有可能。　　　　她翻了一下微信好友，看到上次卫顾加自己的那个微信还安安静静躺在好友列表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钟嘉嘉还是不得不感叹缘分，指尖飞快敲击键盘：“玩了这么久的游戏，没想到我们两个居然在同一个城市。”　　　　顾卫眼睛锃一下亮了，披着被子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真的？”　　　　钟嘉嘉被这小孩子般的口气逗笑了，眉间不自觉染上一抹笑意：“我还能骗你不成？” 　　　　不过她也不愿多探究别人的隐私，便没有多问，转而与“一顾清风”说起这些周边是怎么来的，听得顾卫心痒痒，直恨自己的哥哥怎么没这个出息。　　　　钟嘉嘉在房间里直呆到十一点过，老钟与洛辞早已转战书房了，她早餐没怎么吃，只好套上一件卫衣走出自己的房间，从橱柜里拿出两方麦片泡牛奶。　　　　这边钟嘉嘉正好舀上一大勺麦片塞进嘴里，准备进卧室继续玩游戏，路过书房前门却突然打开了，她下意识侧过头去，原来是洛辞站在门后，与她不过几尺的距离。　　　　洛辞下意识颔首，便看见近在咫尺的小姑娘，个子虽然在女生中算高的，却也才刚好到他胸口位置，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凌乱的乌发，鼓着腮帮子，叫人忍不住想给猫咪顺毛般揉一揉。　　　　屋里的老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小洛你别走，留下来吃饭吧，今天中午刚好炖了汤。”　　　　又从余光瞥见手里端着牛奶麦片的钟嘉嘉，不禁皱起了眉头：“你这孩子，怎么又吃那没营养的东西，快快快，去看看汤热了没有。”　　　　靠麦片果腹被抓了个现行，钟嘉嘉偷偷冲洛辞吐了吐舌头，溜到厨房去了。　　　　早上老钟就把汤炖在了专门的砂锅里，小火慢煨着，汤盖上弥漫着白烟，钟嘉嘉凑近轻轻闻了一下 ，是鸡汤的味道，伴随着淡淡的中药香。　　　　老钟与叶青书夫妻人到中年，图的就是养生，这鸡是专门在乡下买的土鸡，加上当归，党参这些中草药，鸡汤喝起来油而不腻，是读书时钟嘉嘉最爱喝的一道汤。　　　　掂量了一下自己腰间的肉，钟嘉嘉小心翼翼舀出一碗汤，唇角沾了一点点，回味许久地抿抿唇，差点留下幸福的眼泪。　　　　果然还是肉好吃啊。　　　　“看来钟小姐平时不常吃这些东西？”一旁的洛辞不知何时进来，看着像条偷着腥儿的猫一样的钟嘉嘉，眉眼含笑。　　　　“咳咳。”没想到他会突然进来，钟嘉嘉差点被呛到，忙放下手中的碗，“是啊...对了，你也别叫我钟小姐，听起来怪生分的，直接叫我嘉嘉吧。”　　　　“嗯。”洛辞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嘉嘉。”　　　　他清澈的眸中看起来坦坦荡荡，钟嘉嘉却莫名有些不自在起来：“你去餐桌旁坐着等吧，哪有客人在厨房的道理。”　　　　洛辞却并未动，反而从橱柜中轻车熟路地拿出陶瓷汤碗：“老师这儿我常来，已经不能算是客人了。”　　　　又从她手中拿过汤勺：“还是我来吧，你小心烫着了。”　　　　钟嘉嘉见他熟练的样子，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没想到洛辞看起来清清冷冷地不食人间烟火，倒是十分体贴，做起厨房的这些琐事来，也是行云流水，没有半分的生疏。　　　　钟嘉嘉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连喝了两大碗鸡汤，就奔往厨房翻箱倒柜：“爸，咱们家的那个保温饭盒在哪儿呢？我给妈带点去。”　　　　叶青书一般在医院为了照顾病人，都吃得简单，钟嘉嘉闲着也是闲着，自然不能放过这个表忠的机会。　　　　把装满鸡汤的饭盒放进袋子里，钟嘉嘉换上鞋正打算出门，早就吃完饭的洛辞也跟了上来：“正好我顺路，一起走吧。”　　　　钟嘉嘉不疑有他，双眸弯成月牙：“好呀。”　　　　直到下了楼，钟嘉嘉看着洛辞手中的车钥匙，愣在原地含泪捏紧自己手中的公交卡，内心受到极大冲击。　　　　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有钱的吗？　　　　正值下班高峰期，离市中心越近，车堵得越多，钟嘉嘉吃饱喝足就容易犯困，捂住唇浅浅打了个哈欠，眼皮还是没有撑住，头往窗边一偏，便抱着保温饭盒睡着了。　　　　洛辞的修长手指百无聊赖地敲击着方向头，不经意转过头去，正好看见坐在副驾驶座上小憩的钟嘉嘉，阳光透过玻璃投射在她莹白的脸上，将精致的眉眼描摹得如画缱绻，却又带有几分少女独有的娇憨，浓妆淡抹总相宜。　　　　不知为何，一向淡如止水的洛辞心猛然躁动起来，像是受到初夏的蛊惑一般，屏住呼吸，拿起手机对着钟嘉嘉不受任何打扰的睡颜拍了一张。　　　　直到后面突然传来“滴滴”的喇叭声，他才回过神来，将车向前开去。　　　　被惊醒的钟嘉嘉揉了揉眼，因为自己的睡着对他投以歉意一笑，完全没有意识到方才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