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起床，钟嘉嘉对着镜子一遍遍吸腹，确认看起来没那么多肉时，才挺直了背出门。　　　　刚刚走到公司楼下，电话就响起，是金莱的声音：“嘉嘉呀，你不是昨天才受了伤吗？给自己放个假吧，出去玩两天。”　　　　钟嘉嘉再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确定打电话的人是一向严格的金莱，顿时觉得不对劲：“怎么了，金姐？”　　　　电话另一边沉默了一会儿，金莱才道：“我听导演方的人说，主角已经定下来了。”　　　　听她这语气，主角自然不可能是钟嘉嘉。　　　　钟嘉嘉上扬的唇角逐渐沉下来，觉得自己会不会是日有所思，现在是在做不好的梦，又眨巴眨巴眼，确认眼前的世界真实且明显，才认命道：“那...好吧。”　　　　在楼下的自动售货机处买了一瓶自己练习期间最想喝的冰可乐，将瓶盖打开，“呲”的一声，其中的气泡冒起来在沉下去。　　　　“唔...”钟嘉嘉连眉头都皱到一起了，好久没喝饮料，甜得腻人的味道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令人欲罢不能，连最初那种快乐的感觉都难以找到。　　　　“在发什么呆？”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钟嘉嘉的神游。　　　　见面前的人是卫顾，钟嘉嘉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只是刚才接到金姐的电话......”　　　　“为了电影的事情？”卫顾安慰她，“片方选的是一位一线女明星，虽然跟角色形象稍有出入，但粉丝基础强大，有票房号召力，从资本的角度，的确是最优选择。”　　　　“啊…”钟嘉嘉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心中稍微感受了一些。　　　　毕竟自己也是跟一线女星竞争过的人嘛。　　　　“不过…”卫顾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在我心目中，你才是最优选择。”　　　　“老板。”钟嘉嘉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以后微博上的土味情话少看一点。”　　　　“嘣”的一声，钟嘉嘉的脑门儿被清脆地弹了一下，卫顾装出严肃的神情，“那就好好干，公司不会忽视努力认真的人。”　　　　“是！”钟嘉嘉中气十足，比了一个敬礼的动作。　　　　目睹全过程的前台小蔚偷偷埋下头开始补妆，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大公司的生存之策其一：不该看的不要看，看见了也要装作没看见。　　　　唯有深谙此道，才能在职场混得风生水起。　　　　钟嘉嘉毕竟是十几岁的年轻人，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反倒是柏清还比她哀嚎得更久：“你不在，剧组里谁带我在峡谷飞啊？”　　　　“带不起。”钟嘉嘉对着屏幕露出轻蔑一笑，“送你一套五三去剧组里做，别来峡谷祸害人了。”　　　　恐怕不止带飞，还想蹭她的手机热点吧，钟嘉嘉对于一个当红小鲜肉居然要蹭后备手机流量的事依旧耿耿于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儿。”贺枝枝看热闹不嫌事大，发出无情的嘲讽。　　　　“对了。”贺枝枝突然想起自己今天听到的八卦，问了一句，“你们想不想吃瓜？”　　　　喜好八卦是人类的天性，钟嘉嘉发了一个长草颜团子飞奔而来的表情包，就差整个人钻进屏幕里了。　　　　“我听说啊。”　　　　“演《江湖梦》的女主好像档期有冲撞，拍电影的同时又有电视剧要拍。”　　　　“导演组也是定下后才知道的。”　　　　“听说正在协商。”　　　　贺枝枝小心警惕，说一句撤回一句，生怕自己留下把柄。　　　　这种事在业内很常见，钟嘉嘉虽然因为不够火还没有这种烦恼，却也见怪不怪。　　　　心中却还是不由得有些遗憾，毕竟她是真的喜欢《江湖梦》里的女主钟清漪，喜欢关于这个人物的故事。　　　　就算如果拍这部电影的不是大导演，她都想去试一试，更何况是业界鼎鼎有名的章鸿起。　　　　脸上的笑容淡下来，钟嘉嘉闷闷走到书柜前拿出《江湖梦》的小说，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每每看到有钟清漪的情节，钟嘉嘉都忍不住要拿手指一行行比着，轻轻读出声，想象她说这话时的神情，眉梢眼角该带着温和的笑意或是凌厉的讥诮。　　　　或许真的如卫顾所说，公司不会忽视努力认真的人，可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无论以后怎么弥补，都不能填充这种遗憾。　　　　膝盖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一本书又厚得一晚上根本看不完，钟嘉嘉迷迷糊糊中，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直到天色将亮，她是被一阵夺命连环call叫醒的。　　　　“您好？”钟嘉嘉揉了揉还在发晕的脑袋，伸展了一下酸软的手脚，半眯着眼睛接起电话。　　　　“嘉嘉你醒了吗？”又是金莱的声音，这次却含着些按耐不住的兴奋，“快点起床，一会儿沈芪来接你去试镜。”　　　　“试…试镜？”钟嘉嘉太阳穴抽抽地疼，许是昨晚伤心太久的原因，“什么试镜？”　　　　“哎呀没时间解释这么多，待会儿让助理给你解释，你先起床换衣服。”金莱还没等钟嘉嘉反应过来，就挂断了电话。　　　　钟嘉嘉一向是对金莱的话言听计从，这次也不例外，放下手机就直奔卫生间洗脸去了。　　　　一连给自己脸上浇了好几捧冷水才清醒了许多。　　　　刚刚收拾得差不多，门铃声就响起。　　　　钟嘉嘉嘴里含着牙刷，用眼神询问沈芪到底发生了什么。　　　　“哦，也没什么。”沈芪脸上含着淡淡的笑容，“就是《江湖梦》的片方邀请你再去试一次镜。”　　　　“啊！！！”钟嘉嘉发出旱獭般的叫声，穿着人字拖在原地欢快蹦起来。　　　　直到牙膏沫跟着落到衣襟之上，她发出了更大的尖叫：“等一下，我再去换一件衣服。”　　　　“今天是个好日子呀，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坐在副驾驶座上，钟嘉嘉将车窗摇下，任清风拂过自己的发丝，嘴里欢快地哼着小曲。　　　　在她忙手忙脚地收拾的时候，沈芪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她。　　　　原来跟贺枝枝昨晚说的一样，原定的女主同时接了电影和电视剧。　　　　导演章鸿起十分生气，认为她这种态度根本不能拍出好电影，双方协商之后，片方决定重新再选一次女主。　　　　柏清更是万分得意地在微信里告诉钟嘉嘉，到时候要给她一个惊喜。　　　　钟嘉嘉没心思想他卖的什么关子，只满心期待着车子能早一点到达目的地。　　　　到了片场，等了几个人试镜结束，一个戴着帽子的助理出来叫了一声：“钟嘉嘉。”　　　　“到！”钟嘉嘉下意识蹭地一下站起来，像是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脊背听得笔直。　　　　等进入了试镜的房间，她的目光不经意在面前的人群中一扫，就明白了柏清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一排都是秃顶的中年人之间，朝气蓬勃的当红男星柏清可以说是在发出金光。　　　　对于为什么柏清会有资格参与选角，钟嘉嘉一点也不奇怪。　　　　毕竟是在国际上都拿过大奖的人，又是电影的男主角，自然眼光不会差到哪里去。　　　　章鸿起看了一眼面前上一次让他印象深刻的女孩，低声道：“开始吧。”　　　　钟嘉嘉先是一愣，见没有人给自己任何提示，便知道这是让她自由发挥。　　　　心思一转，便有了主意。　　　　上次表演武术，太还有些生疏，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却已经大大提高了。　　　　钟嘉嘉回忆着昨晚看过的打戏情节，那是小说的后半部分，男女主因为军队的何去何从产生了分歧，二人在旷野中大打出手。　　　　一般的小说里，通常都不会有男女主真情实感地打架的环节，《江湖梦》中的打戏却是水到渠成。　　　　一个人心怀抱负的男儿郎，一个是外柔内刚的医女，双方都是见惯生死的人，在家国大事面前，儿女情长被衬得描写。　　　　且钟清漪虽为女子，却也巾帼不让须眉，武功与男主不相上下。　　　　既然嘴上说不通，那遍只有打一架方可分胜负。　　　　钟嘉嘉这次没有舞剑，而是空手赤拳，一个扫堂腿，昨晚读的句子就脱口而出：“你以为我钟清漪当真没有自己的打算，一切定要跟你走不成？”　　　　再对着空气做出闪躲的动作，继续气息平稳道：“你要带着军队攻城便去攻，一将功成万骨枯，反正在你们这些大英雄眼中，天下太平就是要有无数个小兵为此流血牺牲。”　　　　她动作之间，面部表情也没有松懈，时而咬牙切齿，时而眸中含着倔强的水光，直叫在坐的人看花了眼。　　　　表演结束，钟嘉嘉礼貌地鞠了鞠躬。　　　　柏清偷偷对她竖起大拇指。　　　　钟嘉嘉忐忑不安，退出去等待试镜的结果，心上像是有人在擂鼓，噗通噗通地响，生怕自己再失望一回。　　　　有了她珠玉在前，接下来的人选的表演，就显得索然无味了。　　　　有的人根本没有看过剧本或原文，即使让表演，也不能表演出什么。　　　　有的即便表演了，却也只能表现出台词或是武术某一方面，不如钟嘉嘉那般兼得。　　　　张导演沉着脸看着面前的表演，心思却游神到自己早上接的两通电话。　　　　第一通是卫顾的，作为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他开门见山地提起钟嘉嘉，并隐晦地表示如果选了璨光的人，双方会有更长远的发展。　　　　第二通是洛辞的，作为原作者，他再次推荐了钟嘉嘉。　　　　其实按照章鸿起的脾性，别人怎么说一下他是听不进去的，只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但在看到钟嘉嘉的那一眼，章导演认为卖个顺水人情也不错。　　　　毕竟这种与原著和游戏角色贴合，基础功又扎实的演员可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