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招认

徐明死死握住左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刚刚情急之下，他完全忘了掩饰，直接伸了左手出去取碗。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又响起了祖母的喝骂：“孽障！左撇子都是不祥之人！”　　　　他定了定神：“窦姑娘说笑了，我怎么会是凶手？而且，”徐明指了指面前摔碎的碗：“你这样也太儿戏了，这样怎么就能断定我是左撇子？”　　　　“徐家上下都知道，我可是惯用右手的……”　　　　徐明猛地顿住，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　　　　——真是越慌越乱！　　　　看到他的心防出现漏洞，慧娘唇边露出一丝笑——好机会！　　　　她半躬身子，用头发将自己的眼睛掩住。这才眯着眼盯着徐明默念：“迷惑之眼！”　　　　熟悉的冰凉涌上眼底，她轻声问：“徐明，你还不快招来！你到底是如何杀死那些女子的？”　　　　看着慧娘的双眼，徐明心里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仿佛只要说了真话，自己这么多年来背负的包袱，就会烟消云散一样。　　　　他晃了晃脑袋，打住了即将出口的话。　　　　慧娘的鼻尖沁出了汗珠，身子有些微微发颤，能力的效用快要过去了。可是徐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她稳稳神，集中注意力向徐明看去：“你还不招？明明我们并没有说凶手就是左撇子，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一个左撇子？”　　　　徐明心中那股想倾诉的欲望越来越重，但他还是忍住了就是不说。　　　　慧娘死死盯着他，突然福至心灵：“你刚说徐家上下都知道你不是左撇子，这是为何？为什么连自己的家人都要隐瞒？”　　　　这一句话，重重地敲击在徐明的心上！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情？祖母那嫌恶的眼神又浮现在眼前，仿佛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祖母……”　　　　就在慧娘以为这次要无功而返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徐明沙哑的声音。　　　　“祖母觉得左撇子是不祥之人，”徐明发着抖，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祖母手里执着鞭子，盯着自己。只要自己敢用左手，就是一鞭子抽来！　　　　“爹娘都是我害死的！我要是还想以徐家人的身份活下去！我就不能透露我是左撇子的事情！”　　　　徐明泪流满面，双手痉挛着，嘶吼：“所以，我杀了我的奶娘！因为她最清楚我是左撇子！”　　　　“杀！杀光她们！都是她们的错！”　　　　徐明已经接近癫狂，嘴里无意识地低吼着，将自己杀过的人抖了个清清楚楚。　　　　冯平在一旁看着，眼里露出一丝悔恨加鄙夷。他竟不知道，自己狂热崇拜着的徐明，骨子里竟是如此懦弱！亏他开始还想为他开脱！　　　　宋明璟松了一口气，赞许地看向慧娘。却见她不知为何竟是满头大汗，不由暗叹一声——到底女子心性薄弱了点，被吓成这样了。　　　　徐明还在疯狂地大叫杀光她们，整个人已经崩溃。　　　　宋明璟吩咐书记官将口供录好，上前按着几人签字画押，又命人去徐家通报徐明之事。　　　　一番忙罢，这才对窦武道：“此案终于了结，真是多亏了你们！”说到这里，宋明璟将脸转向慧娘，一脸的赞赏：“特别是你，表现非常不错！想来我夫人若见了你定会很高兴！这样，明日我夫人生辰，到时你们带着家眷过来一起玩。”　　　　看到女儿受表扬，窦武一脸与有荣焉的挺了挺胸膛，仿佛宋明璟夸的是自己一样。　　　　慧娘脸红了红，今天差点就办砸了事。万一自己没坚持下来，那徐明不招不说，自己还会受到反噬。　　　　不过幸好，自己坚持了下来，这件案子也算是圆满解决。　　　　想到前世卷宗上那触目惊心的数字，慧娘的心情明快了起来。总算是不枉自己重生一回，抓住了前世那桩悬案的凶手！而且以徐明现在的作案手法来看，他分明是才刚刚开始在人身上刻梅花。　　　　——慧娘暗自点头，自己这算不算是救人了？　　　　是夜，慧娘是带着笑入睡的，并难得的做了一个好梦。　　　　因前几日陶家有事，陶燕娘连着几日都是歇在娘家的。　　　　窦武是没想到，慧娘是完全没有那个意识。因此等陶燕娘自娘家回来，已经是第二日中午。她一听要去宋府参加生辰宴，不由急得乱转，一个劲儿埋怨她们没有早点带信给她，她好做准备。　　　　慧娘颇有些无奈，看着自家娘亲把家里的衣服全翻了出来，摆在床上。　　　　“娘，我就穿身上这身！”慧娘第三次跟陶燕娘讲，再次制止了她把衣服往自己身上套的举动。　　　　陶燕娘扫一眼慧娘的穿着——一身青色的棉布衣裙，通身上下没有半丝花纹。若不是梳了个女子发髻，都要让人以为人她是男儿身了！　　　　她摇摇头，态度坚决：“不行！你这脸上脂粉未施，身上衣衫也太素了点！穿这个，红色的，你皮肤白，好看！”　　　　眼看着再不出门，时间就要晚了。慧娘只得妥协，接过那身大红的衣裙换上。　　　　看着换上新衣裙的大女儿，陶燕娘满意地点头：“女儿家正是豆蔻年纪，就应该多穿起鲜艳的颜色，衬得气色好！”　　　　说着，扭头看到已经收拾好自己出门的玉娘，眼前更是一亮：“慧娘，你多跟你妹妹学学！她这才是女儿家应有的样子！”　　　　玉娘看似羞涩地笑，眼底闪过一丝得色来。她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头上戴的蝴蝶发钗精巧无比，随着走动，在阳光下闪着翅膀：“娘，女儿想着这时候了，也来不及备什么礼物。这是红妆铺子里新上的脂粉跟护肤品，娘带着送与宋夫人！”　　　　陶燕娘接过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越看越满意：“好！好！”　　　　慧娘看着那盒子，只见上面用金粉刻着光闪闪的几个字：“米浆面膜”。她目光一沉，看向玉娘。　　　　上一世，玉娘可没这么早把米浆面膜推出来，看来自己将祛斑膏提前送了出去，也让她的命运轨迹发生了变化么？　　　　玉娘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不由扭了扭身子：“姐姐为何这样看着我？”　　　　“玉娘，你这面膜可还像上次那般，未经试过就卖了出去？可不要再惹了祸事回来！”　　　　慧娘的神色太过严肃，陶燕娘自喜悦里回过神，看向手里的盒子：“对啊，玉儿！宋夫人可是官家夫人，送给她的东西可不能出岔子。”　　　　玉娘心里一阵烦躁——就因为自己之前的一点过失，她到底要揪到什么时候！　　　　然而她也知道，今天不把陶燕娘的顾虑消除。她这东西是不会轻易被带出去的。　　　　玉娘压下了心头的不快，“娘放心吧，不像之前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家捣鼓，现在红妆铺子里可是有专门的人来试这些东西！”　　　　说着，她将脸扬起来，眯着眼笑：“娘您看！我刚刚躲在屋里就是在敷面膜，你看我现在皮肤好吧？我可没抹那些胭脂！”　　　　燕娘上前细细打量一番，发现确实如玉娘所说，她现在的皮肤白里透红，比那些抹了胭脂的还好看。　　　　这才松一口气：“嗯，那就把这个带过去！”　　　　窦武早已等得不耐烦，此时看她们娘仨终于收拾妥当，当先一步跨了出去：“好了好了！我们快些过去吧，太晚了不好！”　　　　窦家住的西市同宋府有些距离，因时间有些赶，窦武便作主去车马行请了辆马车来送。　　　　径往宋府而去的几人却不知道，他们前脚刚离家，后脚家里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