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印记

黑三本能地将身子一缩，往旁边滚去。　　空中传来轻微的“唰”地一声响，黑三脸颊一凉，有发丝缓缓飘落。他身子一挺，正要自地上跃起。　　　　突然，三把雪亮的剑分别抵住他的额头、前胸以及下腹的位置。　　　　黑三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止住了动作——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睛。　　　　夙芳手里握着一只小小的蜂子，上前一步跪在慧娘面前：“属下来迟，请郡主降罪！”　　慧娘掸了掸手里的发带，心彻底地放松下来：“无妨。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原来，先前懋王怕万一夙芳跟踪不到，便给了慧娘一根发带。在发带尾端玉珠上封了一种特殊的熏香，只要将玉珠打开，夙芳便可通过手中的寻香蜂找到她的所在。　　　　夙芳上前将黑三手脚关节悉数卸掉，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布堵住。将他将交给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人。　　　　自己则上前扶住慧娘，低声说了句：“郡主得罪了。”便背着她飞身而出。　　　　伏在夙芳背上，慧娘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仔细回想了下，屋子里的一切她都记在了心里，刚刚出来的时候也顺便将整个院子搜索了一番，并没有什么遗漏。　　　　到底是哪里奇怪呢？　　　　直到出了院子，坐上夙芳她们带来的马车。慧娘突然想起来哪里奇怪了——是夙芳的态度。　　先前夙芳对她也恭敬，但更多的是主随客便的那种敬。而现在呢，她透过车帘缝隙看着夙芳的背影：她对自己恭敬得有些过了。　　　　一行人快速地回到了懋王府，慧娘这才得知懋王还在宫里没有回来。她不由奇怪，之前的计划可是要等他们将黑三审问清楚，至少拿到一部分证据之后再进宫，怎么现在就去了？　　　　懋王夙夜都不在，来福听说慧娘回来，赶紧到翠微院来看她。原本听殿下说要利用慧娘作诱饵引颙王出手，他还有些失望，觉得自己先前是自作多情看错了。但后来又见懋王提前进宫，他的心里又生出了希望——这窦家娘子应当还是不同的吧？　　　　看着面前一堆热气腾腾的各色补汤，慧娘黑线：“我就落了下水，不至于要补成这样吧？　　　　“嘿嘿，”来福搓着手：“要的要的！小姑娘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受不得寒！”　　“来来来，你看，这是驱寒的，温补的，滋阴的，润肺的……”　　　　慧娘听得一阵头大，又见夙芳回来报说已经将黑三关押在了私牢里。　　她点点头，随手抄起一碗灌了下去：“好了，来福管家，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便拉着夙芳：“走！我们去看看黑三能给我们些什么线索！”　　　　看着慧娘瞬间远去的背影，来福可惜地掰着手指：“小姑娘家多补补才好，补得面色红润，气色饱满这样才够吸引人呐！”　　　　被慧娘拉着，一口气走到私牢门口才停下。夙芳忍不住轻笑一声：“来福管家心地很好的。”　　　　药味苦涩，还在舌尖萦绕。慧娘心有余悸地点头：“嗯，有些过于好了！”　　　　“不过来福管家很怕费姑姑，”看着向来镇定的小娘子脸上头一回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夙芳决定帮她一下：“下次若你不想喝这些东西，可以找她。”　　慧娘不由好奇：“费姑姑是谁？” 　　“就是帮您易容的千机婆婆。”　　　　慧娘若有所思，脚步一顿，盯着夙芳的眼睛：“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一定是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夙芳对自己的态度不会发生变化。　　　　夙芳一愣，不成想慧娘如此敏锐。但是她却也不好点明，殿下的变化他自己都不一定清楚，若是她现在张口乱说，会不会坏事？　　　　她支唔了两声，“殿下吩咐他不在的时候，一切听姑娘的。”　　　　慧娘虽然还是狐疑，却也看出夙芳不好多说。遂点点头，当先一步跨进了私牢。　　　　整个私牢里，只关押了黑三一人。外间有两人守着，正是先前随着夙芳一起去救她的两个人。　　　　先前没注意，此时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两人的穿着同夙芳很像，皆是黑衣黑带，头上一支素净的银钗。　　　　“她们也是夙卫？”慧娘偏头问夙芳。懋王曾说过，他手下暗卫分了夙兴夜寐四组。其中夙卫是精英，担任贴身守卫之职，其它三卫她还未曾见过。　　　　夙芳不由再次感叹慧娘观察力之敏锐，点点头：“是的，她们之前在明德居外院当差，今日人手不足，便将之暂调过来。”　　　　“嗯，”慧娘点点头，看向私牢里的黑三，他身上血迹斑斑，形容狼狈。　　显然，在自己来之前，两人已经对他用过刑了。　　　　“怎么样？他说什么了没有？”慧娘问守在门口的两名夙卫。　　　　两人同夙芳对视一眼，见后者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这才开口：“回郡主，他的嘴很严。而且有一点很奇怪，在他身上竟没搜出来自尽用的毒|药！”　　　　往常她们抓到颙王府的死士，基本说不过两句话，对方就会服毒自尽。而今天这个，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听到这里，慧娘心里一动，看向垂头坐在那里的黑三。　　——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是不能？还是不想？　　　　若是不能，为何不能？肯定不是颙王不许，以颙王那凶残冷漠的心性，肯定不会爱惜下属的性命。那么，是不是黑三自身，有什么不得不说的理由，导致他无法自尽？　　反之，若是不想，那这便说明黑三一定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她自可通过这一点，来撬开他的嘴。　　　　想完这一切，慧娘的唇角逸出一丝笑意，轻轻敲了敲门栏，“你是因为无法用毒自尽？所以索性不备。”她顿了下，拖长了声音：“所以……你同本郡主一样，曾经挺过枯骨之毒？”　　　　黑三一震，没想到双晴郡主竟一眼就看出了关键所在。他咬紧牙关，看向对面笑得嫣然的女子。　　　　“你不用这样盯着我，”慧娘再次敲敲门栏：“你也真是可怜，别人被对手抓住，大不了一死。而你……”　　　　慧娘又凑近了点，眼睛里透着灵动的光：“只能在敌人的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三心神大震，仰头闭了眼。仿佛之前枯骨之毒发作时一般，身上又隐隐作痛起来。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狠意——枯骨那般的痛苦他都挺过来了，还怕她们几个小娘们的刑讯？！　　　　黑三仰头时，他下颌喉结上方一个圆溜溜的红色印记也露了出来。　　慧娘的眼神突然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