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了,卧室里一个裹着白色羽绒被,像只大蚕的生物闻声而动,向窗台骨涌①。  室内外温差大,玻璃上都结了霜花,蚕宝宝挣扎着在窗台卧好,又挣扎着用一只手打开了窗户。冷风灌进来,你以为她就会醒了吗?不你错了谢没枝缩成一团又在窗台睡着了。  林衍用牛奶煮了水果麦片,煎了蛋,养生地吃完了早饭,他也没见到他的partner。而整个S社早已人去楼空。  他现在好像明白为什么南媛戈昨晚告诫他别让谢没枝锁门了,他上楼去敲门,半天也没有动静,只能说句“冒犯了”,开了门。  结果一开灯发现房间里没人,床上连被子都没有。  他敢保证从他早上6:00起床开始,来来往往的人里就没见过她,所以还没查到失踪人口,内部人员已经先失踪了吗?  思绪混乱中他注意到窗帘微微隆起,他上前拉开,一低头看到白色的一团。  原来这人有个铺着毛毯的小露台,睡个人绰绰有余,和床差不多高。  “不明白社里为什么还要买床给你……”  话音刚落,谢没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从被子里爬出去,从床上爬过去,跟没看见他似的。她穿上拖鞋,嘴里念叨着7:30了跑了,站在窗边的林衍简直合不拢嘴,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神奇宝贝,他从没见过成年人出行用爬的。  他默默退出去,假装自己从未来过。  谢没枝洗漱完毕换了衣服,戴上眼镜急匆匆跑到厨房,从冰箱里随便取了点吃的,这才注意到桌边的林衍。  “早啊!”  林衍矜持(又畏惧)地点点头。  待她吃完,两人总算出了门。  谢没枝对这个分组其实有点怵,林衍是一根正苗红正二八经法大毕业的小律师,结果莫名其妙抛弃为国家和人民发光发热的大好前程来了社里。这让她觉得很可疑,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最后入社的,接触也不多,实在是她应付不来的高岭之花。  怵的表现就比如,人家腿长走得快,她也不敢说,一溜小跑似的跟着,但这样坚持了三百米,林衍好像也没意识到,她就喘着气高喊:“林衍你走慢点!”把恐惧置之脑后了。  白静怡家在一老式小区,两人到后规规矩矩地敲门。  讲心里话,门开的时候谢没枝吓了一跳,她脑补了戴着兜帽的人在一片黑暗里,一把把她拉进去杀掉。  “您好,是白静怡的监护人吗?我们是来和您确认医疗保险赔偿事宜的……”  “那是谁?”  屋里的年轻人一脸懵逼。  “您好,我们委托人的家庭住址写的是这里,你不认识这个人吗?”  年轻人更懵了。  “……我不认识啊。”  “这房子是您的还是租的?”  “我自己的啊……不是,我这虽然总不在家,你们跟我说这儿住了这么一号儿人,我还是瘆得慌。”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和公司再核实一下。”  出了居民楼她立马联系了桃橙橙。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去过她家里,只是看着她回这儿了?”  得到确定答复后谢没枝她暴走了。  “我的任务就这么失败了?就连好朋友拿到的家庭住址也是假的?这是在拍特工007吗?!”  她摇着自己装满文件的双肩包,恨不得就地打滚。  其实昨晚林衍看她拿出某大型保险公司来路不明的空白合同,开始胡填乱写,贴照片,还盖了伪造的公章。  心里就一直惊吓地吐槽:“这你也敢造假?被举报了会入刑的好吗?罢了罢了,有关部门别发现就行……”  现在发现这些合同没派上用场觉得迷之轻松。  “等等……我有个想法……”  她又去联络桃橙橙。  “家长会一般谁去?嗯,她姥姥,没见过她爸妈吧?嗯,好。”  谢没枝彻底昏厥了。  “为什么连父母信息……都是编的……”  林衍眼明手快夺走她快掉地上的包,劝她道:“冷静,一般老师也不会联络家长,是假的瞒这么久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为什么从高中一入学起,她就编这么大一个谎。”  两人昨晚也翻了很久她的社交账号,期间谢没枝还念叨“感谢这个是个人都要留下痕迹的互联网时代”,然后今天就发现伴生物是虚假信息泛滥。  “林衍……她父母,是不是早就不存在了?”  “有可能。如果她每次放学从这儿走,她真正去的地方应该也在附近……”  “要不然家住附近,要不然什么人在附近,但这里肯定有目击者。”  两人拿出她的照片,开始询问该小区周围的店铺。  林衍身姿高挑,衬衫外罩着毛衣风衣,温文尔雅,书卷气十足,人看着又光明磊落,让两人的可疑度大大降低。  问了几家无果,谢没枝开始询问“附近是否有租金便宜的村子或者平房之类的地方”。  按着老板们给的地址,去一个一个问下来,终于找到白静怡出现过的地方后,已经下午三点钟了。  这是一家小店,卖些炒饼炒米。老板颠着大铁锅,一看照片,乐了,道:“小姑娘总来我这儿吃,怎么了?她有什么事儿?”  当是时也,谢没枝对油烟的挑剔立马没了。  “我们是来给学生做家访的,结果她地址还写的有问题,我们只能这么问了……”  她灰色毛衣裙配了藏蓝大衣,穿着黑色小皮鞋戴珍珠耳环,两人看起来还是很为人师表的。  “哦,就在那边楼里,看到没?房门开着那家。”  这小巷子人就那么多,大家似乎彼此还挺相熟。  两人上了楼,看到房间里还是旧式灯泡,连白炽灯都不是。一进门放了张很低的四方小桌,一个老太太坐在炉子旁边。  “您好,是白静怡的监护人吗?”  老人看了他们一眼,点点头。  “我们保险公司的,来谈她医疗保险的事,您是她?”  “姥姥。”  “那她父母呢?”  “……早死了。”  “……不好意思。是意外还是……?”  “家里着大火,连她爸妈带奶奶一块没了,孩子半夜被赶出去,反倒没事儿。”  “就在覆月市吗?”  老人裹紧了自己衣服,肌肉松弛的脸似乎勾勒出讽刺的笑意。  “呵,她老家。”  林衍闻言拿出手机,查白静怡出身地的火灾新闻。  “对不起,提起您的伤心事儿。您看,之前她在学校交了保险,现在社会上也很关心她,筹集了捐款,我们想去看望她一下,也帮您分担一点压力。”  老人漠然地看了合同一眼。  “……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没病就成日里不回家,有病还从医院跑了。谁找得到她。”  “这是什么意思?”  “我都派出所报过案了,失踪了。警察都找不回来她。  “那钱也不用了,一家子神经病……”  老太太填了填炉子里的碳,说完就翻了脸。  “赶紧走!谁让你们来我家的!”  两人尴尬地被赶出来,老太太关了门。  谢没枝四处张望,像是多动症患者,看到门口有几个垃圾袋,她蹭地蹲下打开。  林衍再一次目瞪口呆。  “谢没枝,你真的是咱社最像名侦探的。”  “真的吗?!”  谢没枝闻言开心地晃着手里的垃圾,翻得更起劲儿了。  真的,背着一个哆啦A梦四次元口袋一样什么都往里塞的包,还要捡破烂,社里其他人没人会这么干,一般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  林衍一边吐槽一边拿自己包里的湿巾。  终于她翻出来几张被撕碎的纸,拼凑完整,上面是铅笔潦草写的,“谁毁了我的未来,我就让他没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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