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蠢材

为期三天的运动会很快结束了，国庆假结束，整个高二年级就进行了第一场摸底考试。　　因为是简单的摸底考试，没有特意的分配考场，只是在本班考。考试结果也用最快的速度出来了。　　高二的第一场摸底考试，结果出人意料……　　本来一直排在年级大榜前五的我，居然掉出前五，排名第八。从来没有进过前五十的江明，一举进军三十二名。梁新不好不坏，还是处在中上游，八十五名。以前总是在我身后蠢蠢欲动，名次和我胶着不分的杨品茹，终于一雪前耻排在我前面。而慕蠡，居然脱颖而出，夺得万众瞩目下的第一。　　虽然我对排名从来都是平和心态，但是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我狠狠的难过了一把。慕蠡的一鸣惊人让同学对这位新来的转校生刮目相看，纷纷投递来橄榄枝。　　而新同学的态度我也是很服气……　　经常会有人来找他问问题，如果来问题的是男生（当然这种情况极其少见）他都会说上几句，如果是女生……回答无外乎以下几种：　　“数学程希桥比较拿手，分数比我高，你可以去问她。”（我腹诽，就高一分呐大兄弟！）　　“历史是江明的强项，他讲的更清楚。”　　“政治靠背……语文靠语感……英语靠积累……”　　我笑，因为退步到第八名而来的乌云被排挤出去。　　“老大，你可是第一名，你这样胡说可是得气死人！”虽然我这么说，但显然没有气死的女生，只有越战越勇的女战士。　　“我没胡说，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老大，我要抱紧你的大腿！”江明占据地利优势，直接挽住慕蠡的大胳膊。　　…………　　课间去打水的时候，刚走到水房门口，刚巧又听到里面有人在谈话。　　“怎么样？高一一直排在程希桥后面，现在终于超过她了，是不是很爽，还甩了她两条街！”　　你说这句话的同时就带着自我侮辱，我心想。　　杨品茹皱皱眉，手指放在嘴唇上：“嘘！小声点。第一次文科考试，代表不了什么的。”　　“她之前也就是理科考得不错，现在来了文科班，你还怕她？”　　听到这句话……我一直用来心理安慰的“没事，之前都太注重理科的，对文科太忽视。”的理由被人这样说出来，如鲠在喉。　　杨品茹看到我的瞬间惊慌失措，一直张嘴闭嘴想说什么，她身边的路遥却拉着她，示意她别怕。　　Anyway，我没停下脚步，径直走进水房，打水，离开。当事人都不想解释，我更不用冲他们假惺惺的说点什么。　　江明在门口目睹了一切，他拍拍我的肩膀，“小乔别怕，我和老大商量好了，分你一条大腿抱！”　　我朝他竖起大拇指，绝地反击！ 　　考试成绩刚下来的时候，杨品茹几次三番的在慕蠡面前走来走去，始终不敢说一句话。我这算是考场失利，情场得意？哎呦，又在乱想了，我急忙伸手使劲敲敲脑袋。　　“你敲自己干嘛？脑子进水了？”江明怪异的看我。　　“江明，我有得罪过她们么？”我自认为我还是蛮善于友好邦交的。　　“呵，你高一整整一年名次都压在人家前面一动不动，人家进步，你也进步，人家退步，你也退步？你想气死谁？”　　“我们又不在一个班，年级大榜这种东西，她不用这么在意吧？”　　“对于这种前五名来回交替的重点位置，前面一直挡着的就那一个人，你说换你你乐意么？”　　“可是关路遥什么事？”　　“这就是你们女生之间的姐妹情？”　　“我问你呢，所以她帮着杨品茹一起仇视我？”　　“唔……”江明略微沉思，“或者还存在争宠？”　　“争什么宠？她有毛病啊！”　　“这就不好说喽。” 江明不怀好意的偷笑，“皇后不都得跟嫔妃争皇上么！”　　“那你说，谁是皇上？”我一头雾水，皇后和嫔妃那都是有名有份的。　　“谁是皇上，我怎么知道！”　　切，问了半天等于没问。　　我问他：“小明同学你去水房干嘛？”　　“接水啊……我去！”江明说到一半突然打住，“忘打水了。”　　我忍不住笑道：“不行啊，小明同学，你这刚进步智力就直线下降。”　　江明猴精猴精地看着我，“老大的水杯，本来准备献殷勤，要不你去？”　　我看着他手里黑色盖子的玻璃杯，遥遥头，“任重而道远！自己去吧。”　　江明看我的眼神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给你机会不珍惜……　　我吐吐舌头，这叫保持距离。　　…………　　下午自习课的时候，石护法拿着班级成绩单站在讲台上，愁眉深锁。　　“本来准备根据这次摸底成绩给你们调换座位，但是我还是想尊重你们的想法。这样吧！你们先选择觉得适合自己的学习搭档，我在酌情给你们调换。”　　石护法此话一出，同学们瞬间乐开了花，纷纷称赞石护法通情达理。　　杨品茹终于鼓起勇气，让路遥跑来问慕蠡，“你要不要去第二排，我和你换。”路遥用眼角撇我一眼，“品茹班级第三，你们可以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哼，我在内心嗤之以鼻。　　“那你还得问江明的意见。”慕蠡没有看她，问江明：“江明，乐意继续坐同桌么？”　　江明受宠若惊，口齿不清的回答：“当……当然了！”　　慕蠡面无表情的望着路遥，却声势逼人。　　我故意的，学慕蠡的口气问梁新：“梁新，乐意继续坐同桌么？”　　梁新却一点都不领情，“你有病啊？”　　路遥灰溜溜的黑着脸走了。走之前还不忘用眼神对我进行生吞活剥。我不在意，冲她吐吐舌头。　　心情大好，继续前后桌吧…… 　　“慕蠡，我觉得你很像八戒欸！”我发出我内心最高的褒奖！　　“你是说……猪八戒？”慕蠡迟疑的开口。　　我无比真诚，“对呀！”　　于是，我第一次见到慕蠡露出想打人的表情了……　　梁新赶紧摸摸我的额头，“小乔？你居然说我们老大像猪八戒！是你傻了还是八戒偷偷跑去整容了？”　　我这才想起来我说的八戒和他们以为的不一样。不管是老版西游记新版西游记还是春光灿烂喜气洋洋里的猪八戒，都是肥头大耳的小蠢材模样。可是，我心里的猪八戒，是一部日本漫画里，被漫画家重新勾勒的形象，帅气，温柔，有点腹黑……三藏不再是天天喊着悟空救我的废物和尚，而是拿着□□爱抽烟的暴躁和尚；八戒也不是贪吃爱色的肥猪妖怪，而是满腹经纶，平易近人的贤妻良母型好男人……　　我想替小蠢材八戒解释，“八戒当天蓬元帅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　　“哈哈哈……”江明却在一旁笑的肚子疼，“你以为他堕入畜生道之前能有多好？还不是败给一个叫吴刚的人！”　　“我得带你重新认识国人眼中的八戒了。”江明拍拍我的肩，像授课老师。　　我转过身不理他们，继续跟鸦片战争八国联军英法联军做斗争！我得追回来大榜前五的名次！　　可是，还没等到扬眉吐气的夺回前五宝座的程希桥同学，先狠狠地摔了个狗啃泥……　　……　　政治课上老师在讲台上繁琐冗长的讲着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我听着头大，昏昏欲睡。旁边的梁新早已经头如捣蒜……我索性打开昨晚看了一半的小说。　　故事看到一半，我正沉心在因为一个符号而牵扯出来的秘密信仰中，忽然一道阴影笼罩在我头顶，我来不及销赃，只能看着政治老师毫不留情的拿走了我压在政治书上的侦探全集……　　“这次摸底考试考的好了？都不想认真听课了？”政治老师毫不留情的训责。　　梁新倒是先吓得迅速清醒，张大眼睛赶紧摸摸口水。　　路遥和杨品茹在前排回过头看我，我可以看到路遥脸上放大的嘲笑……我站的笔直，不知道为什么，到嘴的低头认错，就是讲不出口了。　　“下课来我办公室。”　　我坐下，课继续。　　刚下课，路遥就跑来，“程希桥，还不快去找老师去，下节体育课要帮你请假么？”　　想气我？那我也不能让你开心，我说：“路遥，我跟你不熟，你不用对我这么殷勤。我不缺传话筒。”　　程希桥同学从小学开始，就有强烈的报复心理。她知道，有些话当场不讲出来，事后再想到更好的说辞也是没用的。　　比如跟一个人吵架，如果被对方说的哑口无言，回到家才想着当时应该如何如何反击，早来不及了……这种感觉就好比考了59分一样，无可奈何的憋屈。　　……　　我站在办公室两张大桌子拼成的办公桌前，低头诚心受教，真心悔改。只要老师一开口，我立马认错讨好，绝不和老师顶一句嘴！　　出我意料的是政治老师并没有训责我，他居然把书还给我，对我谆谆教诲：“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该怎么做，刚分班可能会不适应，可是开学快两个月了，你得明白你来的是文科班，没有文综光靠数学你是考不上大学的。”　　我连忙点头，“我知道的，老师。”　　政治老师突然狡黠一笑：“知道为什么我把书还给你么？” 　　我老实的摇头，反正不会是因为我认错态度诚恳。　　“因为我也喜欢看侦探小说！”　　我吃惊，这个有些微胖，讲话慢吞吞，走路都是慢吞吞的男老师，居然喜欢看侦探小说？他上课的时候总是能用一种平淡的语气把一件事讲得像逗哏，然后在我们都逗得哈哈大笑的时候，他却很严肃的说，笑什么笑，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张老师我们志同道合啊！”我赶紧抓紧机会建立邦交。　　张老师乐呵呵的笑：“你现在可没时间看，先去把经济基础搞明白了，班级前十就属你政治最差！”　　“你放心张老师！就凭这本书，我下次给你考个第一来！”　　“有骄傲，去吧，上课去吧。”　　……　　从办公室出来，教室里已经半个人影都不见了……我赶紧往操场跑，上课已经十分钟了，他们应该都快做完热身运动了。早知道应该让梁新帮我请个假，希望她能想到。　　我跑到操场的时候他们已经分散开，开始自由活动了。我没有看到梁新的身影，倒是看到了坐在看台边的慕蠡。　　我跑过去问他：“你见梁新了么？”　　他坐在最下面的一层，我站在他面前居然可以俯视他。　　他抬起头眯着眼说：“她给你请假去了，正好被叫去搬器材了。”　　“哦。”我跑的有点累了，于是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先歇歇。　　“你在这里干嘛？”我有些好奇，男生都去踢足球了，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这里。　　他没有回话，从脖子上拿下来绕着的另一根耳机线，递给我。我惊讶，他居然会跟我分享音乐，因为我一直觉得，凭着音乐风格可以窥探一个人的内心。我默默接过，他这样开诚布公，那就安静的听歌吧。　　地平线上吹起的风刮乱了我们的衣领，我跟着他穿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走到静谧的贝加尔湖畔，降落在风雨飘零的海岛，最终繁华落幕，我们还是回到喧闹的操场。　　我说了一句很煞风景的话：“为什么咱们两个坐下来差不多高？”　　他比我高了十厘米还多，可是坐在一起的时候，我并不比他低很多。　　我在他脸上看到了坏笑，他说：“因为你腿短啊。”　　我气结，不服气的拉他站起来，一定要比比腿长！刚刚几乎平视的角度瞬间又变成我仰视。角度变换的瞬间，落日降落在他的肩头……印到我的眼底。　　他跳到台阶上，摸摸我的头顶：“小矮子。”　　“喂！我165不低了吧！”　　他比了比我的头顶到他的距离，“看！才到我腰这里！”　　我蹦起来，拉着他衣服想把他拽下来，“你站这么高好意思叫我小矮子！”　　“那小学妹吧！”他笑。　　我不依不挠：“什么小学妹，我们同班！你诅咒我留级啊！”　　“我可没有，我发誓！”　　我们的关系好像一瞬间拉近了……　　因为我发现，这样的他，只有我知道。会毒舌，会耍赖，青春期的大男孩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