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铺子里的灵兽就算称不上珍奇灵兽绝世罕有，但单拿出来也是一等一的上品灵兽。蛋里这个小家伙只出个生就把这些年纪加起来超过一千岁的灵兽们唬成这样，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王二心里直犯嘀咕。　　　　“快来快来，它出来了！”荀玥专心盯着蛋内情况，倒无心注意周围的情况。眼看马上就要破壳，连忙叫王二来一起看。　　　　王二凑近，果然，蛋壳顶部已经缺了一块，一个黑黑的小脑袋正从缺口钻出来，前爪搭在蛋壳碎裂处，使了浑身力气往外爬。刚出生还没什么力气，爬两步倒一步，看上去着实艰难。　　　　这本是个神圣的时刻，可不知为什么，在荀玥眼里，幼兽扭动着小小的身子，使出吃奶力气往外爬的样子，滑稽中透着几分可爱，是以她实在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边笑还边招呼王二：“哎王二你快看呐，它胖呼呼的，蹬着小短腿往外爬的样子像不像小肉球，哈，你可真是捡了个宝贝回来。”　　　　谁家肉球能把这么多灵兽吓成这样？王二心有余悸地往桌上看去，幼兽已经爬出蛋壳，站都站不稳，就先气势汹汹地朝掌柜的瞪去，两个腮帮子气鼓鼓地，背上一对肉翅扇啊扇，张牙舞爪地冲着荀玥，似乎对她的评价多有不满。　　　　幼兽似乎已经开了心智，听出掌柜的不是在夸它？　　　　面对幼兽的挑衅，荀玥却不以为意，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家伙的头，笑道：“怎么，不服气？咬我啊？”　　　　本是句玩笑话，幼兽却当了真。　　　　说时迟那时快，荀玥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幼兽想也没想，张开小口，竟真在荀玥的手指上咬了一口。本以为刚出生的小家伙牙还没长齐，荀玥也就不甚在意，连手指都懒得往回抽。　　　　“哎呀好疼！”痛感传来，再收回手时，上头已经多了两个血印。　　　　幼兽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客气，结结实实给荀玥的手指来了一口。荀玥也愣了，她就算法力低了一点，好歹也算个仙体，竟然就这么被一只刚出生的小兽咬破了血？　　　　本以为幼兽迎来人生第一场胜利后，会耀武扬威。可荀玥再看它时，它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扑扇着小肉翅，飞到荀玥身边。刚出生，还没掌握好飞行方法，肉翅扇得卖力，身体却忽高忽低，飞得十分辛苦。　　　　费了好大力气飞到荀玥手边，幼兽犹豫片刻，竟伸出小舌头来轻轻舔了舔伤口处，愧疚里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乖乖，蜥蜴成精了嘿！”荀玥道。　　　　幼兽通体乌黑，四肢伏地，只有背上两只翅膀扑扇扑扇的，乍看上去，真有点像只长了翅膀的大蜥蜴。可蜥蜴不是卵生，荀玥想了想，觉得它还是像长了四条腿的蛇。　　　　大抵听出了这句不是什么夸人的话，幼兽眼里的愧疚转瞬即逝，伏起半个身子，定定看着荀玥，眼神里带着几分无何奈何。　　　　有那么一瞬间，荀玥觉得，眼前站着的并不是一只刚出生的幼兽，而是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毕竟，那个人也曾经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过她。　　　　没等荀玥理出个所以然来，“嗷呜”一声打破了整个屋子的沉默，白泽迈着碎步小跑着就要冲向幼兽。　　　　这只假瑞兽平时什么正事不干，最喜欢的就是吃完睡觉晒太阳。没成想今天居然对这只刚出生的小兽产生了兴趣，摇着尾巴就要跟前冲。　　　　幸好王二眼疾手快，在白泽扑过去之前先把这头镇店之宝给镇压下来。王二一边顺着白泽的毛一边给他碎碎念：“白泽你看，那个黑乎乎的不是骨头，吃了也消化不了，忍一忍忍一忍。”　　　　平时连窝都懒得挪一下的白泽今天似乎格外兴奋，即使被王二抱在怀里，依然四腿乱蹬，还挺有力气，差点把王二弄个仰面朝天。　　　　铺子里难得这么热闹，荀玥看着闹得人仰马翻的白泽和王二，嘴角不可抑制地扬起一个弧度。　　　　接着，她把刚出生的幼兽往王二手里一扔，也没管他有没有多余的手接，说道：“行了，你的‘金蜥蜴’安全出生，你就带着它好好看铺子，我过几日就回来。”说罢，径直往门口走去。　　　　王二接了幼兽，目送掌柜的出店。　　　　谁知手里的小家伙却不安分，掌柜前脚刚转身，幼兽后脚就扑扇着翅膀追着她的背影而去。他飞得不高也不稳，却异常坚持。被王二抓回来也不气馁，挣了束缚继续朝背影追去。可终归是刚从壳里出来，扑腾了半天，连一尺都没挪出去。　　　　依依不舍之情，连王二这个“外人”都不忍直视。没办法，只得一手夹着白泽，一手托着幼兽，往门口追去。　　　　荀玥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刚一回头，就和迎面而来的王二撞了个正着。　　　　“乖乖，这是认准我了？”荀玥又一次戳了戳幼兽的头，语气里有几分意外，几分惊喜，和几分……嫌弃。　　　　和荀玥撞了个满怀，王二怀里的幼兽眼疾手快，趁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迅速伸出前爪，紧紧地抱住了荀玥的手臂。力道之大，荀玥想甩都甩不开。　　　　此情此景，倒让荀玥颇有几分意外。铺子里神兽虽多，却没一个像他这么黏人的。　　　　王二看着抱住胳膊不松抓的幼兽，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开口道：“那个……掌柜的，你有没有听过刚出生的幼兽会把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当成母亲这种说法？”　　　　……？　　　　不过不管这只大蜥蜴有没有把荀玥当成母亲，荀玥万般无奈之下，还是带着他一起出发了。　　　　荀玥也很为难，本来下界捕兽就是体力活，现在还要带着两只累赘，偏偏这两只累赘一个出了钱，一个卖了命，想甩都甩不掉。荀玥能怎么办，荀玥也很绝望啊。　　　　当荀玥到南天门的时候，出了钱的累赘早已站在天门前。见了荀玥，敬文先是一阵愕然，片刻后才斟酌开口道：“我原来不知道，仙子下界捕兽，竟还带宠物的？”　　　　荀玥看了看在自己肩膀上呼呼大睡的大蜥蜴，心道，我就算要带，也肯定先把家里那只火麒麟带来，王二这个新“儿子”，典型小瞌睡虫一只，打架不行，撑场面不能，还要时刻注意着一不小心被风刮跑。当真是除了吃得少，一无是处。　　　　可话虽这么说，总不能外人面前露了怯。荀玥想了想，一拱手，说道：“那是自然，我铺子里的灵兽个个神通广大，谁知道哪只能在关键时刻起什么作用呢？”　　　　“时辰不早了，敬文星君，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先下界去吧。”　　　　敬文星君还想问些什么，荀玥适时地截住话头，堵了敬文星君的嘴。　　　　有一个比主顾还积极的佣者，敬文星君自然不会拒绝。两人和驻守南天门的天兵打过招呼，广袖一挥，直往广域边陲，一个叫羌若的国家落去。　　　　今儿南天门的风依然喧嚣，两人刚落地还没站稳，便被一个巴掌糊了后脑勺。　　　　“趴下，快都趴下！沙暴要来了！”　　　　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一个粗狂的男声先给了两人解答。他吐音不是字正腔圆的，尾音带了几个奇怪的儿话，一听就是异域人硬仿着中原口音，但又仿得不像，多了几分滑稽在里头。　　　　不过这人口音虽然不靠谱，所说之事倒是准准的。　　　　男子话音没落多久，漫眼沙黄的戈壁滩上就掀起一阵妖风。大风卷着斗大的沙粒直往人身上拍，其中夹杂了不少小石块，饶是荀玥有几分仙气护体，也被拍得挺疼。敬文星君就更不用说，他飞升前是门派里的坐镇长老，飞升后是仙邸中炼药的府主，何时有过这种遭遇？　　　　荀玥扭头，看到敬文星君以嘴啃沙的姿势倒在荒滩上，正把嘴里的沙子往外呸，头发还散了一缕，哪里还有半点仙君的样子。　　　　此情此景并不多见。荀玥一看，心里先乐了，凑近敬文星君，语气里带了几分揶揄：“嘿，仙君，这五百仙缘花得怎么样？捕灵兽附送究极戈壁沙暴体验，不亏吧？”　　　　敬文瞪了她一眼，没说话，往旁边挪了挪，继续吐沙子去了。　　　　荒漠妖风来得急去得也快。两人没当太久的大壁虎，便感觉身后风声小了不少。　　　　待风暴一过，身边有人陆陆续续站了起来。两人这才发现，原来身边还有这么多大壁虎和他们一起。　　　　荀玥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下的变种蜥蜴拿出来看一看。刚刚躲得急，怕他被刮跑了，荀玥情急之下也没多想，把他往身下一塞，正好把风沙都挡了去。　　　　现在风沙已过，可别把刚出生的小家伙给压坏咯。　　　　不过荀玥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这货像个大力怪胎。虽然刚出生，生命力却远远高于其他幼崽。荀玥把他从身下抢救出来，这货依然活蹦乱跳，直往荀玥肩膀上扑腾。　　　　“嘿，不愧是仙子的灵兽，生命力竟顽强如斯。”敬文星君已经整理好衣衫，又恢复一派隐士高人的形象。　　　　荀玥干咳两声，小声道：“我说敬文星君，咱们都下界了，还继续按天上的称呼似乎不太妥，容易露馅。不如这样，入乡随俗，在凡间，你就叫我荀玥，我就喊你敬文，你看怎么样？”　　　　荀玥说完，看了眼敬文星君。这里比不得天上，没法光明正大地人前使用仙术，敬文虽然整理过衣衫，还是有两根头发没绑紧，顺从地贴着耳后挂到肩膀上，而敬文毫无察觉。　　　　荀玥心道，看这样子，露馅是不太可能的，不过仙子仙君地彼此称呼，的确是容易被认为此人多半有病……　　　　接收到荀玥的眼神，敬文星君会意，立刻道：“荀玥啊，刚刚那阵风是怎么回事？”　　　　荀玥还没来得及回答，先被人抢去了话头：“那是沙暴，这个季节这一带经常出现的。连这都不知道，你们怎么进来这片荒漠的？算了算了，不管怎么进来的，我劝你们还是赶紧先找个地方躲躲吧，刚刚那阵风只是前奏，更大的风暴很快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