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来更新了……我知道大家已经要打死我了,所以我也就不辩解什么了== 不过这篇文是不会弃的,尽管写的再慢我也会努力把它写下去的:) 还在等待的大家,真的很感谢!也希望新一章大家会喜欢Y(^_^)Y PS: 因为真的很忙很忙很忙很忙,所以大家催文的频率跟我写作的速度是成正比的,请不要客气多多来催我吧-_-#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  四方天地,两幕山水。  惑山古林半叶当中,一方黑白棋局,你来我往,生杀胶着。  一个白面书生样貌的年轻人手持黑子坐于石桌前,抬手思忖了半晌,方才缓缓落下。  坐在他对面的弈客的动作却极快,须臾之间,手起子落,直逼对方棋阵命门。  那白面书生忽然笑出声来,似是无奈,又似是懊恼,他伸手推开面前的几颗棋子,道:“我花了这么多心思布阵,你就算不体谅我一下,至少也多等等——这么一招致命,这盘又结束了。”  坐在他对面的弈客,一身鸦青色长袍,左侧脸一直到颈部均蔓延着某种样貌诡异的紫白色刻印,本是张英俊的脸,却又生生让人多出了五分惧怕。  此刻他嘴角微勾,似笑非笑道:“对战自然要捏咽喉,我没有那么多可以浪费的时间。”  那书生竟大笑了起来,道:“堂堂魔界至尊,寿与天齐,居然还在乎浪费时间?”  荣桓的神情却不变,道:“时间对我而言也许无限,但是记忆会遗忘,人也会改变。”  头顶两只鵺鸟发出悦耳的和鸣,那书生伸手去收拢棋子,道:“我很好奇,你能记得的最久远的事是什么?”  荣桓道:“上古混沌时期的战纪,你想听哪一桩?”  那书生闻言,却只是皱了皱眉,道:“罢了,不听也罢。”  荣桓也不再说话,两人就此沉默了。  半晌,那书生忽而道:“这次过来,你身上的戾气复又比往日重了。”  荣桓的脸色冷凝下来,简短道:“无需多言。”  那书生将白色的棋子哗啦啦投进棋盒中,径直道:“当年我误闯惑山,承你的情,未有取我性命,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疑惑,你有没有兴趣一解我心中的疑团?”  荣桓声音仍是冷的,道:“若是觉得活的太久了,随时可以告诉我。”  那书生仿佛丝毫未被他的语气吓倒,只是又道:“我虽非修仙者,却也有些常识。千年来用法力这样维护着这个地方,绝非一件易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荣桓反问道:“你呢,沈昀,几百年来都不愿离开这个地方,又是为何?”  把最后一颗黑子投进棋盒中,那书生忽然朗声笑了,道:“问的好,”他的眼神远眺过层叠的海棠树林,顿了顿,复又低语道:“我竟也不知是为何。”    林中风声零落,传送来了几缕不同寻常的气息。  荣桓陡然站起了身,宽大的衣摆拂过桌边的茶杯,盛满了茶水的白瓷茶具跌在了草地上,无暇的杯身上登时出现了几道裂纹。  名唤沈昀的书生只来的及张张口,一个字都未得说出来,荣桓已然飞身消失在了面前。    来到海棠林边界时,不出荣桓所料,果然有两个身影徘徊在那里。  荣桓登时大怒,劈手便蓄集法力,伴随着一声厉喝,以排山倒海之势向那两个擅闯者袭去。  一个身着月湘色衣裙的女子跳出来挡住了他的攻击,在一阵阵的法力碰撞中,在这层层叠叠的海棠林中,她的衣袂飘飞若夏花。  下一秒,头顶传来几声鵺鸟的清鸣,荣桓眼前的景物狠狠一晃,再睁开眼时,眼前的身影似乎就要和心底烙印着的影子重叠起来,他的心头登时涌现出了莫名的欣喜与惊恐。  再下一秒,他强行撤回了自己织造的攻击法阵,一瞬间,所有法力都被打碎,化成片片海棠花,悠然飘落。  然而,那月湘色衣衫的女子在海棠花雨中回转身来,荣桓看到了她左眼下的海棠花刻印。  心事一凉,紧接而来的是刺骨的寒意,他的眸色登时也深沉下来,好似寒夜。    霍雁翎仍有些行走困难,只是扶着树干立在远处。  依稀对这张脸有些印象,然而,在这里竟然会遇到这个人,如故的惊讶绝不会比荣桓少。  仍旧保持着防备的状态,如故上前一步,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空中的海棠花尽数落地,静默半晌,对面那人方吐出两字,道:“荣桓。”  荣桓?  如故一愣,如今的魔界至尊,荣桓?  迅速思索了片刻,心觉若非这个位阶,又怎能让紫微大帝和帝后为他设置了上座,倒也合理。  荣桓的声音有些冰凉,他负手身后,道:“何故擅闯?”  这口吻倒是甚为傲慢。  如故弯弯嘴角,似笑非笑道:“既然没有围墙,何来 ‘擅闯’一说?”  如故的眼眸清亮中携带狡黠,甚至还有几缕嘲讽。荣桓看着她半晌,方道:“久闻南荒女君精通封印结界之术,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如故闻言,便知他错会了意,以为是自己破了他的结界。但如故从来跟魔界有过节,面前这魔尊来意不明,想必是敌非友,就让他误会了,对自己多两分惧意倒也无妨。  如故道:“不敢当。起先并不知这方山水还有主人,多有冒犯。这便告辞了。”  荣桓声音仍旧冰凉,道:“等等。”  如故的手指轻轻攥紧了自己的衣袖,却也仍然回转了身去。  只听荣桓道:“既然是 ‘冒犯’了,便应有解释。不知女君来我这惑山,所为何事?”  霍雁翎的眼前一阵阵晕眩,她轻轻喘息着倚在树边,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如故的侧脸,觉得她的神情难得的有些凝重,登时心中又是一阵焦虑,如此一来,只觉眼前晕眩的更加厉害了,双腿支撑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而就在这愈发模糊的视线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个青衣身影,远远的,从她对面的树林中走出,慢慢走近,再走近,最后停在了她面前。  他对她伸出了手,声音有些飘渺,仿佛从天边传来。  她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又似乎没有。  因为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经被他的脸庞吸引。  那是一张她认得的脸,是一张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让她魂萦梦牵的脸。  她以为绝不会再见到的这张脸,她从不敢想象能够再次见到的这张脸。  她听到他在问,你觉得如何?能听到吗?  不知为何,眼泪竟然一滴滴掉了下来。  眼皮酸涩沉重,再也撑不起来,她阖上眼,气息模糊中吐出了五个字,而后,所有意识都在昏昏沉沉中滑入了黑暗。  她说,你来了,靖弘。    七日后,如故站在邱家别院的门口,再次叩响了门。  等待应门的间隙,她双手抱臂,侧过头去向身后打量:一身青白色布衣的沈昀,身背两个药箱,不乏风姿翩然地立在台阶下,而他身侧,立着一身软银色织锦长衣的霍雁翎。  他们两人虽并排立着,但是却又都微微侧向了不同的方向,保持视线不相接,半晌也没有一句对话。  如故一如既往地挑了挑眉,而后不动声色地转回了身去。  能这样轻松地请到了行踪诡谲的百草医仙,如故甚觉欣慰,即便在这之间也不乏种种种种的插曲。  惑山中偶遇荣桓大打出手自不必说,之后霍雁翎被荣桓法力所伤,昏迷不醒,幸得百草医仙沈昀所救,这才转危为安。但如故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沈昀,竟然是故人,也许应该说,是霍雁翎的故人。  霍雁翎虽未言明,但是从她看待沈昀的眼神,到她在沈昀面前的一举一动,皆不寻常。  如故心知肚明,见她顾虑重重,却也不愿在先戳破,因此便也只字不提。  只是这沈昀,似乎也有哪里不太寻常。  如故又回转身去看了看沈昀,对方的视线跟她相接,而后客气地欠了欠身,道:“女君。”  如故轻轻颔了首,再次回转了头。  一个凡人,竟然跟魔尊荣桓混在一起,而且面不改色地接受了所谓“南荒女君”的存在,不带一丝讶异和惊诧,这如何不奇怪?  正在胡思乱想的当会儿,邱府的门已经开了。  如故也不拐弯,径直报上了百草医仙的名号,那家丁显然吃惊极了,下巴都有些合不拢,半晌才有些结巴道:“几、几位请稍等,我这就去通报!”话音刚落,忙不迭就跑了。  如故抱着臂,转头看了看沈昀,道:“这邱家果真找你找了甚久。”  沈昀微微一笑,道:“女君过奖了。”  如故看看一旁霍雁翎略带沉闷的脸色,再看看沈昀,亦是一笑,道:“不用客气,并没有称赞的意思。”  沈昀并未来得及再说什么,脚步匆匆的邱子参已跟随家丁来到了门边。    自不必说邱子参是怎样惊喜且堂皇地将沈昀迎进了邱府,亦不必说沈昀是怎样在邱府中被奉为上宾,连带着扮作他随行药童的如故同霍雁翎都亦是被恭敬礼待。  转瞬间,七日已过。  天色方暗,如故从前院花厅用过晚饭回来时,看到霍雁翎正等在她屋前的回廊上。  如故看了看自己敞开的屋门,一面走过去,道:“怎么不进去坐?”  霍雁翎似是抖擞了一下精神,而后道:“无妨,外面反而凉快些。”  如故闻言,遂也走到她身边去,坐在回廊的围栏上。  月亮渐渐东升,颜色尚显苍白,如故道:“快要满月了。”  比起如故,霍雁翎显得心事重重极了,半晌才道:“我觉得,即便是如今,这邱家夫人的病,依旧不太好。”  如故点点头,道:“是。”  霍雁翎道:“这几天里,你有探到什么吗?”  听她这般问询,如故只觉心底一阵明灭不定。  她稍稍弯起了唇角,道:“看来到最后,还是不能少费力气。”  霍雁翎微微蹙眉,道:“什么意思?”  如故转头看她,微笑道:“你不用担心,最迟不过后天,我自会有结论的。”  看着她这般的笑容,霍雁翎忽然觉得有些无奈,她并未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如故道:“怎么?”  周遭一派宁静,霍雁翎望着庭院对面在夜风中忽闪的石灯,道:“并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有这个笑容出现的时候,多半就要有新的动静了。”  如故一笑,道:“要有动静的人,只怕不是我。”  温凉的夜风徐徐而来,霍雁翎有些沉默,稍稍垂下了眼帘。  如故道:“刚才怎么没去吃晚饭?沈昀一直在问你。”  半晌,霍雁翎才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故道:“什么?”  霍雁翎转头看着她,道:“我是疯了,对吗?我一定是疯了,如故。把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认作一个已经死了几千年的人,我一定是疯了,是吗?”  以为如故的反应会有惊诧,或者至少会有意外,但是,她的神情却并没有大的变化。  如故道:“连南荒女君都可以存在,还有什么更疯狂的事情不能发生吗?”  霍雁翎的声调陡然有些高,她起身道:“可是他不是!那个人已经死了,几千年前死在了晏州,尸骨被战火烧毁,面目全非,除了一座衣冠冢之外,他再没有留给我别的凭依!那个人,已经死了。”  如故的唇边似是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道:“你怨他。”  霍雁翎的眼眶已然泛红,半晌,她偏开头坐回如故身旁,方才哑声道:“我没有。”  如故不置可否,只点点头,含混地应了句:“是么。”  霍雁翎的神色平静了许多,她道:“我因爱慕他的英雄风采而嫁给他,他会娶我,却大抵只是因为江庭和云纵政治联姻的需要,”说着顿住了,眼睛亦有些失神,思绪似乎飘回了多年前的过往,半晌方才继续道:“他的国家永远是最重要的,是他的第一选择。这样一桩婚事里,他作为丈夫,已经仁至义尽了。”  如故道:“所以,你想怎么做?”  她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腰身,道:“你对袁靖弘,可是还有情意?”  霍雁翎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  话未说完,却又顿住了,而后,她的神情陡然变的失意极了。  半晌,她方才低声道:“是,你说的对,不重要了。”  庭院中高大的槐树上,不知名的夜鸟啁啾着,在徐徐的夜风中显得格外温柔。  霍雁翎站起身来,道:“我走了,你早些休息。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如故未起身,仍坐在围栏上,只道了句:“好。”  霍雁翎抬脚往月洞门处走去,走出一丈远的距离却又停了下来。  她稍稍侧了侧头,声音轻巧却清晰,道:“多谢你,如故,多谢你什么都没问。”  如故看着朦胧夜色下霍雁翎一身霜色的衣裙,心中莫名为她感觉酸楚。  尽管霍雁翎看不到,如故还是摇了摇头,道:“你一向都有决断。”  霍雁翎闻言,似乎一愣,而后转过了身来,只看到如故已经起身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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