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苏御卿笑眯了眼睛,那模样与在神女宫时有一点相像又不相同,似乎比那时更温和了许多,南溪微微有些愣神。 说起来神女大人转世后现在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无论是脸蛋,身形,还是声音,都还很稚嫩。 从眉目间一丝一毫的寻不到当初那个将他头踩在脚下的女子的影子。 见南溪看着她发呆,苏御卿忍不住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带着阵阵幽香唤他回神。 “南溪?” “嗯?!” 南溪一惊,没想到自己居然看苏御卿看愣,真真是疯了。 苏御卿从怀里揪出蹭的正开心的雪团,塞回南溪手中,正起神色。 “我前世是神女也好,不是神女也罢,今生都只是我自己,我无从确认你说的话,也不想被人耍,如果你们没什么事,就带着这个小家伙走吧,我不想被打乱平静。” 即便眼前的生活并没有平静到哪里去,至少她不想再添进来麻烦。 早有所料的南溪并没有失落,反倒是雪团听到后就像被浇了冷水,蔫了吧唧吱吱叫个不停。 南溪上前两步,将雪团重新拎到了苏御卿肩头,轻轻一笑。 “这个小家伙会有大用,神女大人还是收下的好,如果以后您想要救谁,就用雪团的一滴血,它可以祛毒延寿,但切记不要滥用,毕竟雪团的血十分珍贵也不是谁都能受住的,如今神女宫表面虽已经平定但仍危机四伏,我与姑苏誉此来只是确认您的安危,不多时便要重回神女宫以防大乱,神女大人其实完全不必担心生活会被我们打乱,打乱您生活的是其余的各界人等,而非我们,我是您的奴仆,亦算半个臣子,您帮我救了我的兄弟,更是我的恩人,我会在能力范围内帮您,仅此而已,所以在临走前我想给神女大人带个消息。” 顿了顿,见苏御卿面色复杂却没有再将雪团退回,这才继续讲下去。 “若神女大人想重塑灵根就去神界,以您自己的血打开神族禁地的大门,传言说那里有一颗神树,千年结一果,将此果埋下后再以神族嫡系的心头血浇灌就会冒出嫩芽,于嫩芽期植入人丹田,并配合药浴,即可重塑灵根。” 这个消息是他在古籍上寻到的记载,尚不能辨别真假。 因为神族禁地只有神族嫡系才能进入,任何人都伪装不得,所以他和姑苏誉去时只看到了大片废墟,其他的什么都没找到… 苏御卿的腿有些僵,南溪的话让她瞬间就想到了虞笙,她的确很想帮虞笙,可南溪这不是在引诱她去赌命么,他又怎么知道她在找能为虞笙重塑灵根的办法? 不待苏御卿开口质疑,南溪又抛给她了串钥匙与令牌,道是鹤园楼的钥匙,说罢便消失不见,生怕她会拒绝似的溜的极快。 雪团兴奋的在苏御卿肩头跳起来,很是开心。 这下苏御卿就甩不掉它了吧! 苏御卿嘴角抽了抽,收好钥匙准备原路返回。 刚才还想着哪个不要命的与瑞王对着开茶馆,现在这个茶馆就直接砸她这儿来了… “哎?五妹妹!” 你看,都砸出幻听了。 苏御卿拍拍头顶,想清空一下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出个门怎么还能听见苏温姌的声音呢。 “五妹妹!” 嗯?怎么还有苏温姌的声音… 苏御卿微微蹙眉,定睛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停着的是瑞王府的马车。 苏温姌一身粉衣撩着车帘,正对着她招手。 “啊,四姐。” 还真是苏温姌… 苏御卿长叹一口气,走上前去一礼。 不用想,苏温姌既坐着瑞王府的马车,瑞王定是在旁边的。 “五姑娘不必多礼。” 果然。 瑞王从苏温姌的后面露出半边脸来,笑着示意。 一路上苏温姌没少与他念叨苏御卿,那副欢喜的样子令他对苏御卿的印象又好上不少。 所谓爱屋及乌,苏温姌如此喜爱这个妹妹,他自然也会将苏御卿当做妹妹喜爱。 苏御卿带着丝戏谑的味道打量了瑞王一眼,又打量苏温姌一眼,压低声音却咬重关键字的道“四姐,你和四姐夫和好了啊?” 四姐夫一词一出来,苏温姌就红了脸,忙探出手去捂苏御卿的嘴巴。 “五妹你说什么呢!我,我…我还没过门…” 闻言,苏御卿眨了眨眼,模样很是无辜,瑞王则直接笑出了声,对这个称呼表示非常满意,轻柔的拉过苏温姌的手,握进掌心。 “早晚是一家人,我可不觉得小五喊错了什么。” 方才还喊五姑娘,这会儿就成了小五,论起套近乎,瑞王的本事真不差。 苏温姌娇嗔的瞪他一眼,随后招呼苏御卿一起上马车,道是她与瑞王要去踏青。 苏御卿闲着无事,当个灯泡碍眼好像也很有趣,便没有异议的坐在了苏温姌旁边。 这一坐,苏温姌的嘴巴就在她耳边叭叭叭的说个没完,直接将瑞王晾一边,理都不理。 瑞王倒是个好脾气,以右手半撑脑袋,一路笑眼瞧着苏温姌,既不打断苏温姌与苏御卿的聊天,也不进入两人的话题。 苏御卿将这一切默默的看入眼中,特别想看苏温姌面红耳赤的模样,便俯在苏温姌耳畔讲悄悄话。 “四姐,姐夫盯你看一路了。” 听罢,苏温姌耳朵尖立刻红起来,羞的不行,扑在苏御卿怀中怎么都不肯抬头,看的瑞王一脸莫名其妙。 一路欢闹,时间便过的不知不觉,回过神来时马车已稳稳的停在皇城的郊区。 瑞王先行下车,苏温姌与苏御卿互相扶着一前一后也下了车。 天气晴好,遍地紫色的小花很是好看。 苏御卿蹲下身来揪下一朵,于鼻间轻嗅。 甜香的味道让人很想尝一口。 苏温姌挨着苏御卿蹲下,折下许多捧在怀里,跑去送给瑞王。 瑞王哭笑不得的收下,却道“温姌,这是钟情花,钟情花初入口甜,后味却是奇苦无比…” 所以,哪有用钟情花定情的。 听到瑞王的话,苏温姌娇笑着掂起一朵,缓声道“我知道,钟情花初入口甜余味苦,正如世间诸多的痴男怨女,所以被称钟情,但是你再仔细尝尝,巨苦过后又会有回甘,正所谓苦尽甘来,很多人受不住苦,就将钟情花吐掉,殊不知苦味终会散去,回味反而更可口。” 苏温姌一边说,一边将花瓣剥开,将藏着的蜜汁喂到瑞王唇边。 苏御卿听着苏温姌的话,总觉哪里熟悉,又说不出是哪里熟悉,只如魔怔一般也剥开了朵钟情花。 蜜汁初入口时甜的几乎发腻,慢慢的开始泛苦,那苦涩比之前的甜味还要剧烈,直溢满口腔,令人忍无可忍想要呕吐。 忍住这漫长的苦涩,咽下喉头时突然反上股清香,不似最初的甜腻,反倒更有种细水长流的温和感。 钟情花用来形容爱情当真是再好不过。 瑞王听出苏温姌话中有话,豁然开朗。 他下朝后直奔苏府见苏温姌,可无论他说什么苏温姌都沉默不语,待他将话说尽,她却将话题扯开,说要去北边踏青,他以为她是想散心,没想到她是专门来借花喻人。 “温姌,我明白了。” 瑞王的笑越发温柔,苏温姌也跟着漾起笑意。 这一趟她就是为了告诉他,她并没有生他的气。 顶撞皇上只会自毁前途,她并不介意从侧妃做起。 倘若她有那个才德,迟早能让人心服口服,到时也自有办法可以成为正妃。 她愿意陪着他度过种种的难关,过程再艰辛也无所谓,因为最后都会苦尽甘来。 苏温姌大胆的扑进瑞王怀中,臂弯紧紧的搂住他的腰背。 “王爷既然明白了,那可也不生我的气了?” 生气? 瑞王环住苏温姌的纤腰,有些不明所以。 “我何时生过你的气?” 苏温姌愣了愣,原来真的如五妹所说,一切是自己多想了,当下语气几分不好意思,她居然误以为他生了自己的气… “我以为…宫宴那晚我直接跑出去,又让你苦等一夜,你会生我的气呢。” 听到苏温姌这嗫嚅如同撒娇的语气,瑞王的心都化了,直道“你啊,我怎会生气,我是在怕你生气。” 见他一点不怪罪自己,苏温姌彻底放下心来,从瑞王怀中退出两步勾起了小拇指。 “那我们拉勾,以后谁都不要对彼此生气。” 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约定,瑞王也认真的陪她,用小拇指互相勾住,盖了章。 “好,拉勾。” 不得不说,苏温姌虽然有时候很傻,但有些时候又很聪明。 只需经一经点拨就像开了慧根,想事情做事情以及去留住一个男人的心,一字一句都堪称为高明。 苏御卿蹲麻了脚,也不想打搅两人恩爱,便自己挣扎着慢悠悠站起身,重新坐回马车。 得,瞧人家这么恩爱,她还是不碍眼碍事了。 苏温姌那套苦尽甘来的话挺有意思,说不定还能用来开导开导苏京晏。 苏御卿一笑,将头倚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衣袖间还挂着几朵钟情花,拥簇在一起的紫色,像极了某个人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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