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后的话说的很清楚了,她不希望他们在一起,她想往事随风散,像青烟渺渺去,可是沈护怎么舍得呢。    这个女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从垂髫到及笄,到如今盼着暮雪白头,这份感情已然入骨入血他放不下。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桢儿也不是以前的桢儿了。她若是要应你,三年前出孝的时候就会应你了。”沈太后说。    她的声音有些低沉,透着一股子疲倦。沈护这才发现他曾经以为是沈家天的那个人如今也因着岁月逐渐老去了。    “太后。”沈护看着她,难免生出一种复杂的情感。    沈太后叹了口气说:“你母亲已经向我来求了徐家的姑娘,等到明年春天陛下便会为你们赐婚。你和桢儿该断的的就断了吧。”    沈护苦笑一声,断的了吗?已融入骨血的感情若是能断他当年就不会爬着出了雪山。便是忘不了,他才会活到现在。    他一撩袍子跪了下来,道:“南越未收,臣不敢成家。”    “平南越?先帝都没将南越打下,你一个文臣凑什么热闹。”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沈太后听的都笑了,什么狗屁话,说出来谁信。    “伯祖心系天下,自幼教导臣身为大齐子民应心系大齐,与民同心,与圣上同心。”沈护凛然地说。    沈太后敛了敛笑意,道:“你若执意如此,可有想过襄陵。她自幼心悦于你,为你守身如玉。你这般做可对的起她?”    沈护一愣,襄陵他向来是当妹妹的。    “你若守桢儿一辈子,襄陵也会守你一辈子。为了不爱自己的人蹉跎一生,真是个笑话。皇帝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沈护哑然。他清楚的知道天成帝并不希望他与自己任何一个女儿有瓜葛,沈家的荣誉已经够多了,不需要锦上添花了。    “就再没有可能吗?”他不甘心的问。    沈太后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她看着长大,和桢儿多么般配的两个人啊,却偏偏走到了如此境地,造孽啊。    沈护眼中的光渐渐熄灭,他看着床榻上双眼紧闭的成安轻笑了一声,随后跪地拂袖一拜。    “臣告退。”    他走后成安悠悠转醒,瞧着窗边的帷幔不说话。    沈太后摸了摸她的手,问:“你听见了?”    成安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她一直是醒着的,原本是想算计其他人,却没想到把他骗了过去。    他站在她床边一直等,她的心也随着他的呼吸跳动。多少年了,这样平静的待在一块儿,像是一个梦一样。    “囡囡,你想应他吗?”沈太后问。    成安泪眼婆娑的望着她的祖母,“我可以应他吗?”    可以吗?不可以。    “你很了解你的父亲,他心中是怎么想的你应该是知道的。”沈太后说。    是啊,她怎么能不知道。她的父亲正谋算着将她送往北燕和亲。因为纪家已经没落,因为她没有兄弟,因为她无所倚仗,因为只有她去才不会打破金陵城中的平衡。所以只能是她,从来就只有她。    成安将头埋在枕头里小声的哭了出来。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把这一切都忘了吧。明天该如何便如何,开开心心的过吧。”    此时在萧若珩的屋里,她正担心的等待着消息。说是与她无关不过是同萧纯说的气话。怎么会与她无关。成安的安危不止关系到她自己,也关系到大齐与北燕之间的和谈。    天成帝这个人向来疑心病重,他有这么多个女儿,最疼爱的就是成安了,因为这个女儿最懂他,是他的知己,也最让他放心。    若要与北燕和亲,这个人选必定是天成帝最为放心的人。两国联姻有时候并不是只赔进去一个女儿就成了。嫁去的那个人必须对大齐忠心耿耿,再不济也不能成为北燕反转对付大齐的刀子。    从这一点上来看,萧若珩、萧纯与萧沛是最不会被列进去的人选。    萧若珩的兄长功高盖主,萧沛父兄的死与天成帝脱不开关系,光这两点她们两个人天成帝都不会放心用。若她们被策反,再联合萧寰或者萧循。    一个掌管了大齐十万兵权,一个是已故献太子的遗脉。这两个人只要有一个人反了,那么事情就会非常棘手。    相比之下萧纯的父亲虽非他所害,但到底不是一条心。    萧若珩从一开始就猜到和亲的人选是在成安与安阳之中选择。嫁襄陵必然会使得袁后与其离心,袁家的势力逐渐变大,有一个向着他的皇后自然是更好。然而安阳此次受了不轻伤,脸上怕是要留疤。这么看来除了成安便再无别的人选了。    只是成安又来了这么一出,此时生死不知的,天成帝的计划怕是要变上一变了。    萧若珩坐在榻上暗暗的想,此番若是真的出了事,那么和亲的人选不是萧纯便是安阳了。    她是不知道萧纯是如何想的,只是觉得此时必定与萧启脱不开关系。成安与萧启之间的事若是爆了出来,大齐皇室必定颜面无存。左右不过是除掉一个,再将此事埋一埋,过不了多久便风轻云淡了。    倒是可怜了成安,男女之间只要是出了生死抉择的问题,被放弃的从来都是女人。一句祸水便能掩盖曾经的爱恋痴缠,仿佛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随风即散。    有盛者甚至留下了千古骂名,远的如妲己褒姒,近的便是前朝的仲云皇后了。一    萧若珩叹了口气,忽而瞧见萧寰走了进来,眼睛一亮立马迎了上去。    “哥。”    萧寰应了一声伸手扶住了她,打趣地说:“怎么知道我要来,特意在这儿等我?”    萧若珩颇为无奈,“怎么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说笑。成安是不是没事了?”    她觉得成安若是真的出事了,此时太平观中不会那么平静。    萧寰拉着她坐了下来,倒了杯茶递给她,随后一淡淡地说:“太后杖死了一个姑子。”    萧若珩一惊,杯子都差点没端住。沈太后向来仁慈,这么多年别说赐死宫侍,便是杖责宫人萧若珩都很少听说。猛地这么一听到沈太后赐死了一个姑子,她有点受惊了。    “成安呢?她怎么样?”萧若珩旋即问,赐死一个姑子可大可小,沈太后是真的动怒了。成安此时必定不太好。    萧寰冷冷地说:“别家的事你不要太过操心了,总归不会烦到你这里。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等过两天哥哥就带你回家。”    萧若珩瑟瑟发抖,丝毫没有察觉到萧寰话中的意思,她此刻深怕成安就此一命呜呼了。抬头瞧着对面屋子紧闭的门窗,心情复杂说不出话来。    成安若是死了,萧纯的好日子怕是也要到头了。以命换命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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