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下午。　　王旭到教室看到尚澄时着实有些吃惊：“哟，今儿那么早？”　　　　“没回家。”尚澄说。　　王旭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课桌上一个还没开封的包裹吸引住：“买了什么？”　　他的目光也跟着落在包裹上，眉头习惯性地锁起来。“应该是饼干。你吃吧，栗子送的。”　　王旭一听哈地一声：“啧啧啧，人家送给你是想让你吃，我怎么好意思呢！”说罢，手头上不客气地把快递外层袋子撕掉。这才看到一个精美的礼盒包装。“包装还不错。”他紧接着打开一看，就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呃……就是内容有点惨不忍睹。这饼干都碎成渣了。”王旭挑了一块比较完整的放进嘴里嚼了嚼，“还行，蔓越莓，酸酸甜甜，恋爱的味道。”王旭笑得高深莫测，“这个应该是巧克力味的，你不是喜欢巧克力？你尝尝？要我说栗子对你挺好的，又给你寄这寄那的。”　　尚澄一听，黑着脸：“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当初在游戏上和栗子认识，也就是限于游戏的交流。平时语音他很少说话，房间里都是王旭一个瞎扯，后来栗子和王旭聊着就加了□□好友，连带着还扯出了尚澄。这学校地址估计也是从王旭那里听说的。　　　　“你别那么看着我。”王旭还无辜起来，“妹子说喜欢你，人家一片芳心，再说了，你又没有女朋友，我撮合撮合咋了！”　　“你有问过我意见吗？”尚澄问。　　王旭突然敛去笑容，严肃地问：“你真不喜欢栗子？我瞧过，栗子长挺不错的，而且人又温柔。”　　“不喜欢。”　　王旭脱口而出地疑问：“为什么？”　　“游戏而已。”　　“那如果你在现实中遇到栗子呢？你会喜欢她吗？”　　尚澄认真地考虑了王旭的问题。正如王旭所说的，栗子人很漂亮，也很温柔。也许会，也许不会，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子的。可是，他这个人一向不够坦诚，不喜欢把所有的想法告诉别人。于是尚澄反问：“那要是栗子在现实中遇到我，还会这样子吗？”或许从头到尾只是栗子喜欢游戏中这个体型，而正好尚澄玩了这个体型。　　王旭哑口无言，他又不是栗子他怎么知道。　　王旭说那盒饼干碎成渣，可最后还是上课无聊有一下没一下地吃完了，渣都不剩。　　　　尚澄又翻看了和林谷雨的聊天记录。　　“周末，不是要上自习吗？”　　有一点林谷雨猜对了。她回复这条消息时，尚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之所以没有回复是因为已经知道她的答复觉得那个必要了。尚澄这会儿又想起林谷雨来。“把课翘了。”隔了几天话题又重新被他提起。　　　　“不行的。”林谷雨这次秒回。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聊天又这样连接起来了。就像两个反应迟钝的信号接收器，隔了好久才做出反应。中间，林谷雨不提为什么那么久才回复她，尚澄也不解释。　　　　她有些犹豫，但还是问：“总是翘课，就不怕家里人失望吗？”她也有想过这个问题也许会触到尚澄的雷区，也许他会因为不想回答让这个原本就不顺畅的聊天又陷入僵局。可是，她还是问了。　　　　“没有期望，哪里来的失望。”　　“怎么会，只要是父母哪个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而这次终于和林谷雨所想的那样没有回复了。直到下课，书包里的手机突然间震动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示意徐美霁她要出去接个电话。“喂。”她走到走廊上，一抬眼就看得了对面楼层上的尚澄。他和林谷雨一样，手里拿着手机。　　“你知道我们班主任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他突然问。　　隔着一段距离，林谷雨摇了摇头。　　其实这句话小丽每天都会叨叨上很多次，不过尚澄从来没放在心上。可是就在和林谷雨的聊天中，他耳朵里突然不停地回放这样一句话――　　“你瞧瞧你们，和东边的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他的声音传进林谷雨耳朵里。　　“我们班主任，她说，我们和你们……”尚澄在这里顿住，颇为自嘲地笑了，“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天上地下。　　“一摊烂泥，谁还会对你抱有希望？”他的语调清冷。　　林谷雨想了很久，至少在她看来她思考了很久。她知道在对面上方的位置，尚澄正在注视着她。　　铃声按时响起。　　“回去吧，上课了。”　　“等等。”　　林谷雨的声音和铃声同时传进他的耳朵，尚澄真的就停了下来等她说完，他倒是无所谓占用的这点时间。　　“其实，你和他们不一样的。”　　他鼻音轻嗤，却听得林谷雨的耳朵发痒。　　“哪不一样了？”尚澄问。　　“你比他们都有那个天赋，但是你自己放弃了。”　　沉默。已经进入十二月份，一阵凉风从宽大的衣领灌进来，尚澄突然觉得有点冷。　　电话被掐断。　　她知道，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下午放学，林谷雨带着那两包硫酸亚铁回到宿舍，找了一个废弃的塑料瓶，装上清水配置溶液。　　韦晓琪日常约了陆汉川下午放学后跑圈，和林谷雨回宿舍换鞋时看到她正在捣鼓着什么，好奇地瞅了一眼：“你是在给它施肥吗？”　　“嗯。”林谷雨应道。　　“好呗，我去跑步了。”说罢，韦晓琪匆匆忙忙地就出了宿舍。　　林谷雨看了一眼韦晓琪的背影，然后继续手头上的工作。溶液配好后她在绿白的根部一点点的浇灌。之前顺手在学校树下捡了一根树枝回来，现在她拿着那根树枝给绿白松土，看着沾水的泥土慢慢变得黏糊，她就想到了尚澄说的“一摊烂泥”。　　或许换个角度看就会不一样。　　云会变成雨，雨会落下来，落地生成花，溅起泥巴香。　　哪里就像尚澄说的糟糕到了不得了的地步。　　　　韦晓琪走到塑胶跑道上，远远地就看到了正在单杠前做拉伸的陆汉川。他的背真直啊，永远一副昂首挺胸目视前方的样子。身上穿的白色体恤和一条黑色白边的长运动裤，简单却很帅气。　　她想着咧开嘴，心里美滋滋地朝着陆汉川小跑过去。“嘿，我来啦。”　　“先做热身运动吧。我先跑两圈，一会儿你再跟上来。”　　韦晓琪焉焉地“哦”了一声只能乖乖地先做热身运动。等她跟上陆汉川时，他已经跑了好一会儿，额头上开始冒出细细的汗珠。韦晓琪并列地在他身侧。夕阳从西边打下来，在跑道上落下两道一起前行的影子。　　“晚会排练得怎么样了？”陆汉川问。　　“还不是很熟练。不过多练几次就好了。”　　她目光瞥见陆汉川稳健的步伐，一步一步像是都踏在了她的耳朵里，听得真真切切。塑胶跑道被被太阳烤了一整天，热气蒸腾上来扑在脸上，显得韦晓琪的脸红扑扑的。“到时候上台，你能帮我录下来吗？”　　这也不是什么事，陆汉川当即就答应：“当然可以。”　　“下次组织参赛的同学一起过来练习一下吧。接力赛还是很讲究团队协作的。”　　韦晓琪点点头： “恩，好。”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陆汉川后背前胸被大片汗水浸湿，头发也在滴着水。而韦晓琪很明显体力已经不够，速度逐渐缓慢下来。　　陆汉川往回跑到韦晓琪身边。“怎么了，累了？”他笑笑，“再跑最后一圈？”　　她有点想放弃地摇摇头。　　　　“我都追不上，还怎么参加比赛？”陆汉川激将。　　这对于韦晓琪来说果然受用，瞬间斗志昂扬道：“陆汉川，你瞧不起我？我还非要追上你不可了我！”　　他倒着跑，看着燃起斗志的韦晓琪笑了笑，灿如明霞。“好，那跟上来吧。”　　跑道上不止他们，不时跑上来几个人然后从他们身边跑远。韦晓琪目光定焦在始终在她前方不远处的陆汉川身上。　　“再快一些，跟上来。”　　学校里回荡着广播站播音员甜美的女声，以及动听的背景音乐。当别的都朦胧模糊时，韦晓琪唯一能记住的就是一直和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的陆汉川，记得他挺拔的身姿。　　嘿，陆汉川，因为是你呀，所以她才亦步亦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