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翎轩去探查邀月楼的同一天一大早,俞秀秀也没法子跟往常一样睡懒觉。 作为一个女孩子,特别还是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俞秀秀真的算是顽劣成性。所以在当初俞天鸿跟吴陵提亲,吴陵说无过顽劣成性的时候,俞天鸿脱口道:“小女也是,刚好般配啊!” 虽然这性子也是俞天鸿自己宠出来的…… 但是俞天鸿这次确实是气得七窍生烟,一大早就把俞秀秀叫到祠堂里跪着,听自己训话。 “说,知道错了没有?”俞天鸿问俞秀秀,手里还攥着马鞭。 俞秀秀摇头。 “那老子刚才的话都白说了?!”俞天鸿的眼睛又鼓了起来,感觉都要爆出眼眶了。“你昨天有多丢人你自己知不知道!现在外边都在说俞家的大小姐一大把年纪嫁不出去,都沦落到去跟万花楼的舞妓争风吃醋你知不知道?!你居然还有脸跟我说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老子那点江湖威望名气都没你昨天那一闹来得有名!!” 俞天鸿说完,瞪了一眼边上的丫鬟说道:“海棠你也真是的,从小跟着小姐长大,明知道小姐就那暴脾气,还要跟她实话实说,你这不是添乱么!”吓得海棠赶紧双膝一软也给跪下了,只喊“老爷,我错了。” 俞天鸿连忙摆手:“打住打住,别一个劲的哭爹喊娘,老爷我脑子疼,别吵!”叫停了丫鬟海棠,俞天鸿继续数落自己的宝贝闺女:“以后你给我记住了!婚姻大事,有我这个当爹的来做主,你别自己跑去瞎搅和!特别是今天中午我请了古陵老者师徒过来给你昨天的事情赔不是,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乖乖的听话,知道没有!” 俞天鸿咆哮完,见女儿一声都没吭,蹲下一看,只见俞秀秀绷着个小脸,抿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的打着转。俞天鸿见状又心软了,赶紧把女儿扶了起来。“别哭别哭,”俞天鸿柔声道,“从小到大你都知道爹爹是最疼你的了,你要嫁给那个叫做无过的小子,爹不也是依着你嘛,但是谈婚论嫁这种事情不像平时谁打架厉害就听谁的,懂不懂?一会他们来了,你要对人家客客气气的,别在长辈面前吵起来,要不就真的把这门亲事搅黄了!记住没!” “哦……”俞秀秀抽了一下鼻子,“他不会真的不娶我了吧?” “他敢,我让他师父打他。” “不行,不许你欺负他。”俞秀秀义正词严地对父亲说道。 “你这丫头,还没过门呢就帮着外人说话,你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哪里?你娘亲又死得早,亏我一个粗人把你从小辛辛苦苦拉扯大,有多辛苦你知道么?哎~真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还没嫁呢,就已经泼出去了。我真是命苦啊……”俞天鸿背过身去假装在擦眼泪,眼角里却在偷看俞秀秀。 俞秀秀果然慌了神,忙道:“我不许他欺负爹爹!” 俞天鸿顺势装出一副可怜相,问女儿:“那……爹这么努力的帮你,你以后还会不会胡闹,不听爹的话?” “不会了,我听话……”俞秀秀回答道。 俞天鸿换上一脸慈父的嘴脸:“乖女儿,一会让海棠给你收拾打扮一番。不过,你要给爹记住了,不许再乱说话,爹只要咳嗽,你不管想说什么,都要给我闭嘴,能不能做到?” “哦……”俞秀秀极不情愿的应了一声,然而心思却已经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无独有偶,另一边,无过也是一大早被抓起来训话,已经跪在地上被喷了足足半个时辰的唾沫星子。 “一会去俞府赴宴,不-许-乱-说-话!”吴陵一字一顿地说道,“特别是我一咳嗽,你就给我把嘴里的话都咽下去,明白没!?” “知道啦……” “做不到以后就别叫我师父!!”吴陵毫不客气又补上了一句威胁。无过顶着一头唾沫星子,不敢说个不字,只得一个劲的点头。 “师父师父!”忽然门外一个弟子高声叫门,吴陵应了一声:“进来!”。无过偷眼看去,原来是五师兄林跃跑了进来,气都没喘匀就说:“大师兄……叫我来告诉师父,逍遥城的慕容海前来拜见,正往这里来。” 吴陵闻言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他来做什么?”说罢挥挥手示意让无过出去,无过如蒙大赦,赶紧起身想走,奈何双脚跪得酸麻,一站起来就不由身子一歪,立马被边上的林跃扶住。林跃见无过这般情景,便急忙扶着无过出去。 结果没曾想,林跃这一推门,却是跟端着茶水正要进屋的黄鸿斌撞了个正着。黄鸿斌已是伸手要将房门拉开的姿势,却不想房门忽的一开,打在了左手端着的茶盘上,立时将茶盘连带盘中的茶壶一起撞飞了出去。 黄鸿斌一声惊叫,却看到脱手飞出的事物被一个纤瘦的少年接住了,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少年表情并没有什么波动,看黄鸿斌站稳了,便把东西递给他:“拿好。” 黄鸿斌答了声谢谢,接过茶盘,转面瞪了愣在一旁的无过与林跃一眼,林跃连忙向客人拱手作揖赔不是:“对不起,惊扰贵客,往莫怪罪。” “没关系,是我来得唐突,打扰你们了。”少年身后的人缓缓说道。无过发现说话的人正是那天来的慕容海,也正欲行礼,却听站在慕容海身边的徐子谦说道:“慕容城主来拜访师父的,你们没什么事就快些回房去吧。” “好。”林跃连忙拉起无过就走,两人快步离去,头也没回。无过被林跃拉走前匆匆看了一眼,发现来的只有慕容海与元崎两个人,元崎身上还背着个包袱。 “让城主大人见笑了,请进。”徐子谦见两人已走,便招呼客人入屋。慕容海点头致谢,便抬脚迈步进了房门。入内见到了作揖相迎的吴陵,一并还礼,简单寒暄了几句便一起在屋内落座了。一同进来的黄鸿斌送上茶水,给在座的几个人都递上茶水后便直接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了四个人。 “不知慕容城主一早来找老夫,是要谈什么事情?”吴陵一贯开门见山,直接发问。 “昨日似乎在万花楼发生了一点闹剧,”慕容海缓缓道,“似乎有几位……跟随你们一行人入住了邀月楼?” “是,我让弟子腾了一个房间出来给她们先住下了。”吴陵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而且昨夜也让弟子给找人通了消息给逍遥城来的人员,免得引起什么事端造成误会。 没想到这慕容海贵为城主,居然为此事亲自上门,吴陵感到一些意外。 “对此事,我必须向您道谢,没有为难我们逍遥城的人。此次过来,也顺带给您带了些礼物,仅表谢意。”慕容海说着话,站在一旁的少年元崎解下身上背着的包袱,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交给慕容海。 慕容海把锦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将盖子掀开了一半,露出里面黄橙橙的金子。 站在一旁的徐子谦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金子,惊讶之情溢于颜表,不自觉的看了师父一眼,想看看师父会作何打算。 “这礼物有点重。”吴陵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淡淡道。 “吴老先生来黎阳城不是为了黎阳城主许下的礼金吗?”慕容海顺势反问。 吴陵用饶有兴趣的眼神盯着慕容海,不答反问:“你的谢礼,跟黎阳城主的礼金,有关系吗?” “没有。” “那你出重金答谢我什么?只是给你的人腾个住处,怎么用得着给我这么多金子?”吴陵一脸不解,看起来不是装的。 “实不相瞒,在下有些问题想来请教吴老前辈,还望指教。”慕容海依旧是毕恭毕敬,这让吴陵有点忌惮,实在看不出此人有什么目的。于是吴陵只能顺着他的话:“城主请讲。” “您这次来黎阳城,是为了礼金?还是为了家事?”慕容海说着话,忽然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重音:“还是……因为你兄长的建议?” 吴陵皱起眉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绕了个弯子道:“老朽愚钝,还请城主细说。” 慕容海当然看出了吴陵在装傻,但并没有太多的反应,继续道:“我知道无岩居的财政一向比较拮据,所以我才会第一个猜您老人家黎阳城的目的只是为了应邀拿礼金。至少能补贴一下平时的开支。至于家事,自然是与俞家武馆有关。而第三种……” 吴陵忽然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打断了慕容海的话:“我来黎阳城的目的不管是这三个原因中的哪一个,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一早来给我送礼的目的,不可能是问这些弱智的问题!你究竟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别拐弯抹角了,我不喜欢。” 慕容海哈哈大笑起来:“好,果然是豪爽之人,那在下直说了。” “我想知道是谁雇了杀手要杀肖元清,虽然其目的不难猜测,但是却没有得到直接证据证明谁是幕后黑手。” 此话一出,不光是徐子谦,就连吴陵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天下谁人不知你逍遥城的消息是最灵通的。连你也不知道这次事件的黑手身份?”吴陵问。 “惭愧,确实没有查到。在下听说占星上人也来了,所以……” “哦,你是想问,我兄长有没有跟我透露过什么有关这次刺杀的预知?” 慕容海点点头,说道:“黎阳城虽然与我逍遥城相隔甚远,但是作为主要的交易城市,这里如果有动荡,势必影响到贸易往来。最坏的情况,如果是别的城主别有用心,导致战火重起,将会是一场灾难。” “你这么好心,那怎么还吞并了畔海城?我觉得你的嫌疑也不小啊……” 慕容海听到吴陵的质疑并没有生气,解释道:“您应该知道,我逍遥城原本只是一个岛国,比邻畔海城。畔海城城主袁烈用卑鄙的手段,买通内奸杀害我的父亲,企图吞并逍遥城。但奈何天不遂人愿,恶人有恶报,最终却是我灭了他。我只不过是正当反击,并没有特别的图谋。而且要挑事情,我也不会挑黎阳城,第一开战战线太远,第二我现在最需要的是调理生息,修复战争的创伤,照顾好两城的百姓。所以我没理由希望肖元清死。” 吴陵抿了一口茶,说道:“姑且相信你说的话,但是我兄长确实没有跟我透露过相关的事情,恕老朽我无法解答阁下的疑惑。所以这礼金你还是拿回去吧。” “无妨,我来只是抱着一丝侥幸问问,并不是花钱买答案。这写钱财只是资助您老人家,毕竟您收留了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开销也不小。这礼金是我作为逍遥城的城主的一点心意。” 吴陵想了想,点点头:“也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日后有什么棘手的事情,老夫也可以出一点绵薄之力,老夫在此谢过慕容城主的好意。”说着吴陵站起身向慕容海深深鞠了一躬。 慕容海见状连忙起身还礼:“言重了。” “师父……”在一旁听了许久的徐子谦插口道,“时间不早了,差不多该出发了。” “不好意思,老朽今天还要去俞府赴宴……” “不,是我冒昧前来打扰,既然话已说完,在下先行告辞,有缘再叙。”慕容海说着,向元崎是使了个眼色。元崎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细长的黑木盒子递给慕容海。 慕容海接过后将盒子双手递给吴陵。 吴陵接过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支流光水晶镶嵌的金银混合的发簪,造型是木兰花,水晶雕琢为花瓣,白银做底,金丝勾勒出花的轮廓,做工极是精美。 不等吴陵发问,慕容海就解释道:“这是为俞小姐准备的礼物,还望收下,在下等着大喜之日喝老先生的喜酒了。” “那我收下了,子谦,你代为师送慕容城主一下。” “是。”徐子谦领命,恭敬的将慕容海与元崎请出了屋子。 看着三人已经走远,吴陵掂了掂手里的黑木盒子,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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