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做贼心虚的不止季琅一个人。    看到窗前的季琅,祝若初费了好大的努力才克制住自己直接把酒壶掼在地上,然后夺路而逃的冲动。    经过和师父那番对话,她明明觉得和自己毫无关系,但心情还是莫名有些烦躁。于是沉思了许久,最终自暴自弃地决定找个屋顶喝酒。毕竟古人有言,一醉解千愁。虽然祝若初的愁绪和酒量都浅的紧,大约也就比她那一杯倒的师父高深一点。    然而她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厨房偷酒的时候为什么会顺手摸了两壶,更不知道为什么突发奇想跑到归虚峰顶吹冷风。    大约是以前常和季琅干这档子鸡鸣狗盗的事,习惯成自然了吧。    只能说,习惯真可怕。    当然她夸季琅的话并不全是敷衍。泉边偶遇时,她一半心思沉浸在对季琅外貌的惊讶中,另一半全放在斗嘴上。这回和他对站着比了这么久眼睛大小,她又有了新发现。    季琅好像一下子从那个比她还矮的臭脾气小鬼一下长成了修长挺拔的青年。哪怕穿着本门弟子人手一件的常服也如同一株秀翠修竹,一举一动间清雅高华自生。毕竟美人就是美人,哪怕不巧撞了色,那也是花衬得人更添颜色。    “倒是长高了不少。”她震惊地想道。     五年时光对仙家子弟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但他完全出落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幸好问虚派崇尚风雅,衣着相对保守。女弟子的常服也是男女皆宜,不然季琅也没法安然做了那么多年的二师姐。要是换成那种露出大半个胸口的宫装,就算再好看的男子也压不住。不过随着年岁渐大,他隐藏起来只会更难。恐怕离他彻底离开不远了。    祝若初自然也看到了季琅放下那枝花的全过程。可惜一向自称聪明绝顶的大师姐遇上风月事却是个不解风情的。那枝花看在她眼里倒和康乃馨的功能性无甚差别。    “这是突然懂得感恩了,还送起花来?”想着她还有些欣慰,大约是长姐或者老祖母的心态又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    要是季琅读心的法术练得高深,能一眼看出祝若初的心思,怕是每次看到梅花都能忆起这次心理阴影。    但多年的朝夕相处还是发挥了作用。他从祝若初的表情就看出来她脑子里琢磨的和自己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心里五味杂陈,有些庆幸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心思,又有点痛心这人实在堪比一棵木头桩子。虽说这事是矫情了点,但要怎样的脑子才能把这理解成拳拳孝心的?    磨蹭了一阵,祝若初抢先一步跃上房顶。一时玩心四起,她伸手笑道:“要我拉你吗?小师弟?”    季琅看了她一眼,带着三分对她智商的怜悯回答:“你拉得动么?”    祝若初:……小子你差点掉下水是谁捞你起来的?    她冷酷无情的单手发力,像是拔萝卜一样攥着季琅的一只手把他拽了上来。过程一气呵成,简单粗暴。而且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丝毫不在意季琅那张将要祸害万千少女的脸会不会在自己的摧残下不幸破了相。季琅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愣是在屋顶发了半晌的呆。    等到大绿萝卜终于回过神来,祝若初扔了个酒壶给他,“不好意思,你就将就下吧。”虽说看她脸上毫无抱歉的诚意。    季琅接过酒壶,刚一打开,透出的香气如意料之中泛着一股桂花的清甜。祝若初一向酒量浅,以前他们要是约着在屋顶喝酒,都是轮流去厨房当这梁上君子。她大概是不乐意让人发现自己这个短处,轮到他顺的酒总是看碟下菜,烈酒是绝不会动的。轮到祝若初时,偷来的都是这种和糖水差不了多少的桂花甜酒,所以在很长时间内季琅都未曾察觉。    原先他还好奇大师姐耳聪目明,难道鼻子却是不好使的?结果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顺了坛烈酒出来,这种酒虽然从气味到入口都十分清淡,后劲却异常的大。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祝若初直接跳过了酒醉的部分,倒头开始呼呼大睡。不得不说酒品还挺好。用实际行动说明她的鼻子功能和其他部位一样灵敏。    季琅:师姐其实你直接拿糖水来喝也无妨。    祝若初倒是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正在被师弟暗暗同情。她尝了一口桂花酒,淡淡的甜味在她的唇齿间漾开,她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一壶酒将尽,她想到了什么,正想开口。她旁边的季琅突然抢先了一步:“去见师父了?”    祝若初:……我的问题都忘了!    “是啊。”祝若初漫不经心道,“还听了个老故事。”    “什么故事?”    “发聩和前前朝、前朝、本朝皇帝的故事。”祝若初无聊似的把已喝完的酒壶在自己手中转来转去。她只有喝这种极淡的酒才会有几分微醺的醉意。    ……这种总结故事的能力倒真是一绝。    “然后师父问我会给修仙门派带来繁荣,还是毁灭。”    “那你怎么回答的?”    其实祝若初已有几分醉意,她用手支着头,努力支撑自己有些摇摇晃晃的身体,“……没回答。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但是……”她轻声叹息,“我还是想护着自己在乎的人好好的。为什么修仙门派和普通人一定要有一方被压制,被消灭呢。”在酒意的驱使下,她还是吐露了一点点心声。    “我不明白。”她甩了甩头,努力驱赶汹涌而来的困意。    她在寒冷的夜风里睡着了。    祝若初醒来就闻到了萦绕在鼻尖的熟悉香气。    自己居然能在天寒地冻的屋顶呼呼大睡。祝若初对自己有了新的认知。幸好季琅还算有点良心,好歹把她从屋顶上弄下来,安置在房间里,没有以天为盖,以地为床就万幸了。    对于在季琅面前睡着,她倒是没少干过。自从她的酒量在季琅面前暴露后,她也就懒得遮遮掩掩。毕竟在这小子面前她从未过什么作为大师姐的尊严。    昨天一片混乱,她很多事并没细想。现在灵台清明了,她也倒是品出许多不对来,心里隐约有个方向,但又飘飘忽忽的,如同雾里看花,看不分明。    倒不是因为祝若初是根木头桩子,只是对季琅痴情男主印象先入为主。原著里可是有绝色公主愿意以江山嫁妆倒贴,甚至甘为洗脚婢,这位仁兄都不为所动的!估计在他眼里其他女人都是红粉骷髅吧!这样的人会对她产生什么旖旎的想法?    说起来按时间点,他现在也该和黎瑶小公主郎情妾意了吧。    她突然想起昨天自己想问又忘了的事,他和黎瑶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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