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北宸护国大将军府邸,家仆们进进出出忙里忙外,丫鬟们一盆盆的热水往里屋内送去。六岁的萧墨晗睁着他那双黝黑的眼睛躲在院内的假石后看着忙里忙外的人们,他不知为何今日府邸会这么忙乱。  “呀,少爷你没事吧?”  萧墨晗一不小心与端水的丫鬟撞个满怀,丫鬟担心的为他擦拭着脸上的水渍生怕这小少爷伤着了哪里。萧墨晗嘟着嘴瞟眼见着地上洒落的水掺着血红立马就慌了神,抓住丫鬟的衣角嘴里不停的问着她是不是娘亲就要死了。丫鬟解释了一会儿萧墨晗却生生的哭了起来。弄得那丫鬟束手无策。  “晗儿,怎么回事?”  “爹爹,是不是娘亲就要死了?你看这打翻的水里有这么多血,是不是娘亲就要死了……”  才从塞外凯旋归来的护国大将军萧誉琛俯下身来将萧墨晗抱起一边宽慰着他一边抱他回房将弄湿的衣物换下。  不一会儿萧墨晗换好衣物跟在萧誉琛后面往方才的屋子走去,知道皇上派有宫中资历最老的御医来为娘亲诊治,满心欢喜,再经过爹爹的一番解释他知道有个小生命要诞生在这大将军府,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会好生疼爱着。突然有丫鬟从屋里出来不停的叫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夫人难产了!一向冷静的萧誉琛听见后慌乱的朝着屋内跑去却被刚出来的稳婆和御医拦下,同他说明情况后,萧誉琛脸色一沉唤来管家吩咐他去寻那天下第一神医左丘阳来救自家夫人。管家一听皱着眉头,这天下第一神医哪是说能找到就能找到的?这宫中最好的御医也没法子了吗?  “不必去寻了,听闻护国大将军的夫人今日生产,我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却是这般难产。”  萧誉琛寻着声音望去,见天下第一神医左丘阳缓缓走来立马上前迎接,而后左丘阳跟着御医走进屋内久久没有音讯。  风吹了,夹着雪。  “爹爹,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  萧墨晗看着绵绵的雪被风吹着乱舞,伸出手正欲接住把玩,屋内就传来稳婆欢喜的声音。  母女平安。  萧墨晗开心得乱跳,他多了个妹妹。可是他不明白为何爹爹同那神医谈完话后会满脸阴沉。次日他便与爹爹一同前往清莲寺,为妹妹为娘亲祈福。赶巧遇见暂住寺里的异域法师,萧墨晗记得那日法师说了一句“承天命而来救苍生离水火,红尘依鸾凤飞于天。”萧墨晗不明白,他不明白他同爹爹说的这是何意。  喜逢春节二月间。  护国将军府张灯结彩一庆春节联欢到二庆新添女婴萧欲婉。    “桃子!快,咱们悄悄翻墙出去,千万别被兄长发现了!”    萧欲婉,生于康宏四年,北宸护国大将军之女,其母苏氏殇十二年整。    我出生于武将之家,在我五岁之时娘亲便离我而去,只留下一把玉晶琉璃扇,听爹爹说那是娘亲特地命人去寻上好的檀木白玉细细打造而成。  转眼已去十七年。我一生下来娘亲便感染恶疾,兄长告诉我我出生之时法师说,承天命而来救苍生离水火,红尘依鸾凤飞于天。他至今未明白所谓何意,而我却劝他少信这些乱力怪神之说。知晓这话的人现如今已都离去许久了,以前总听她们背后议论我是天带福气太重娘亲一介凡人承不住这天祝的福气才会撒手人寰。  今日是兄长校场点兵为将之日,兄长不应允我前去观摩,我便带着贴身侍女萧桃悄悄翻墙而出。一路小跑来到校场围栏处一隐蔽角落细细看了起来。这些男子相互围着空出一块地,被兄长叫到名字之人走上前去一对一比试,几个回合下来已经淘汰不少人。我一看就直摇头,今年这兵兄长练得不如往年狠了,无论身体素质还是计策都达不到以往的要求。  “桃子你拉我干嘛,正看到关键时候,你看左边那个应该出左拳不该出右拳,出左拳就把对方的招数化解了……”话说到一半就感觉背后发凉,转身一看,见兄长阴着脸双手抱在胸前死死的盯着我。远处传来将士们的喊叫声,见状头也不敢回的逃回府里。  “桃子,你说他是怎么发现我的?”  一脸郁闷的坐在屋内把玩着手中的玉晶琉璃扇,桃子倒是当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告诉我是因为我头上的簪子,这簪子的材质一被阳光照射到就会反光,桃子说她见着光闪着兄长的眼睛,可我看得太入迷怎么叫都不理她。竟是这样,我还真以为兄长会读心知道我在一旁偷看。  一转眼就到傍晚,爹爹被皇上派去平乱已有些时日了,父不在家兄称霸。想着一会还要被教育一阵子就满心郁闷。  “萧欲婉,你给我出来!”说曹操曹操到,“是,是,是,这就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气就出了屋,在院子里被兄长霹雳吧啦教训了一阵子,还是以前那些话,无非就是校场女子不能去,男子多。  “你给我长点记性,去年你不知会我一声就大摇大摆的去,结果弄得他们都不比了,还为了你都下死手,好好的一个比试弄得像打仗一样,骨折的骨折破相的破相,还叫你仙女。你都忘了吗?”  “不敢忘啊……血的教训啊……”  “知道就好,找个地方倒立,晚饭就免了。”  理亏在我,知道兄长是担心我。自从有一次出门被地痞流氓围着说要我去给他们老大当媳妇,兄长知道后便一直紧张兮兮的。不知道兄长知道那几个地痞流氓被我打到牙都掉了会怎么想。  “好饿啊……”望着收拾干净的厨房,抿着嘴。兄长真是够绝的,果真一粒米都叫人收拾干净了。我不怕,仙人自有妙计。趁着旁人不注意我麻利的溜出了府邸,直奔师父的烟亭书楼。  天下第一神医左丘阳是我师父。而传闻中神医左丘阳早已云游四海,试问有谁会想到他躲在这书楼里逍遥。有一年疫情蔓延,他救了我,从那日起我便缠着他意当他的徒儿。久久纠缠于他,他终是应了。    烟亭书楼师父开了有十几年,从我记事起它便在那里。六岁时父兄见我思母难受便带我出门游玩不料却逢百年难遇的疫情,九死一生。不知是我运气好还是得娘亲庇佑被正在行医救人的天下第一神医左丘阳所救。医治期间软磨硬泡的问了他才知晓他带着徒儿开了烟亭书楼,是书楼的掌柜,没事就和弟子们研究研究书籍。人们只知道这家书楼的掌柜一行人学识极高通晓医理,却不知是天下第一神医和他徒儿们的住处。邻里之间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乐意来询问一二。  缠着他收我为徒,他扶着胡须嘴里不停念叨着,缘分缘分。后来我才知道这句缘分是指他当年救了我与我娘亲一命现如今又救了我。从那时起我便觉着学一手医术可以救治更多的人,无论是官宦之人还是没银两瞧病的穷苦百姓。可师父从收我做徒那日起就明令禁止我对外行医,现在除了父兄桃子和几位师兄外没人知道这神医左丘阳还有一个小徒弟。  每当我被兄长惩罚没吃的都会偷偷跑来师父这里,大吃大喝。  “丫头又来为师这找吃的了?”  “是啊是啊,师父徒儿都快饿死了,生生靠墙角倒立一个多时辰。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你啊,总是这么爱惹你兄长生气。快去内院吧,正好啊你的师兄们弄宵夜,美滋滋的烤鸡肉。”    烟亭书楼,内院。    “小婉儿快来快来,正好这鸡腿烤得外焦里嫩,来来来…”咽了口口水毫不客气的接过就吃,人间美味无非就是在饿急时的一口吃食。  “小婉儿可见着师父了?我正准备烤好给师父送去呢。”  接过大师兄递来的肉,美滋滋的嚼着,“见着了,师父说他不想吃,便回房休息了。诶,大师兄我要那块肉!”  “好好好,别急别急没人和你抢。”  我们在谈笑间将整整四只鸡吃了个精光。满足的拍着肚子品着大师兄给我的茶水好不惬意。  “大师兄你这么惯着她,总有一天非给你惹祸不可。”  对着二师兄做了个鬼脸,故意用怪里怪气的语调问他我的屋子有没有好好收拾干净。  “你的屋子啊……每次你来住,不是将书弄得乱七八糟就是将写的文稿弄得满地都是,还好意思叫我给你收拾。今儿个你自己去收拾吧!我回屋去了。”  看着二师兄离去的背影我同几位师兄对视一眼后就开始哈哈大笑。收拾完东西回到我的屋子,一眼望去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躺在床上哼着小曲儿,师兄们最是疼我,二师兄虽嘴上这么说可每次都会将我的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时不时还会将新摘的花儿摆放在案桌上。大师兄手艺一流每当我饿极了都会给我做好吃的,还会教我炒炒菜弄弄小点心;二师兄刀子嘴豆腐心,心细如尘;三师兄虽是学医之人却极喜武,没事的时候便与他切磋;四师兄心不在医,倒是好游山玩水。四位师兄都是师父在行医途中带回的孤儿,辛苦抚养传授医术至今未娶。    神医左丘阳收徒五子,四男一女,如父如母,感情和睦情比天高。    此时将军府,萧桃急忙忙的跑到萧墨晗跟前说着小姐不见了,萧墨晗审视着比试考核的单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他告诉她不必着急,他知道他这个妹妹每次被他惩罚都会跑去烟亭书楼大吃大喝,呆到第二天才回府。他知道却装作不知道,他严厉却默默放纵。    翌日。    “师父,师父,起床用早膳了。”  叫了一阵没人应允便去帮着大师兄将早膳端至大厅。问了大师兄才知道师父一大早上山寻药去了。这烟亭书楼对外是书楼,对内却是小药房,各种奇异珍贵的药材因有尽有,还多亏了爱游山玩水的四师兄,每每出门都会带回些珍贵药材,为此师父见四师兄久不出门还会去劝他多出门游历。  “小婉儿早啊。”  “三师兄早!三师兄这是特地给你做的水煮蛋,你每日学医又练武的该多补补。”  “哟,五妹这是偏心了。”  “好好吃你的早膳,到时候噎出病来,还浪费药材救你。”  “四师兄二师兄,这一大早的怎么醋味这么重?不会忘记你们的,诺,四师兄你最爱的糖豆包,我可是特地起个大早跑去排着队给你买的,二师兄为了答谢你今日我与你一同打扫打扫这烟亭书楼可好?”  早膳在一阵欢笑声中度过,跟着二师兄打扫完内外一个晌午便过去了,小憩一会就跑去寻三师兄同他切磋切磋。三师兄问我身为武将之女怎地会将医术学得这般好。我只是笑笑告诉他,我不愿见着百姓被病痛折磨而我却在一旁无能为力,委实痛心。  父亲是护国大将军常年征战在外,兄长承将军之衔日后定是要同父亲上阵杀敌,父兄担忧我周全便传授我一身武艺,只为自保。  想着从前有政客来府同父兄商讨如何带兵行军,我躲在门外细细的听了一个下午,被兄长知晓后狠狠的训了一通,兄长不许我参与军队之事,哪怕偷听。与他赌气便背下了整本医书,跑去师父的烟亭书楼将各类书籍阅读一番,师父知晓后乐得直笑,不停说我是文人骚客。    兄长不让我当那驰骋沙场的将军,我便去当这济世救人的神医。    既是武将又是文者。    傍晚。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回来了。”  管家李伯拉着我的手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李伯发生什么事了?您别着急慢慢说。”李伯已年过半百爹爹本想送李伯回老家安心养着,却见李伯无儿无女妻子早亡便留了他在这府中养老送终。  “今儿上午有一男子来到府前说要讨口茶喝,本是小事少爷就命人打发他一壶茶水,一壶下肚不知怎的那男子便暴毙在府前,衙门的人说此人的死与将军府有关,少爷前去处理至今未归。小姐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啊,这……这老爷也不在……”  宽慰了一会李伯后将桃子唤来命她把府里的人全叫去堂屋候着,铁青着脸同李伯走向堂屋。突然暴毙的男子,府里的一壶茶水。究竟是谁要害我兄长害我堂堂护国大将军府。若那男子身患有疾,命不久矣……但这也太蹊跷,好巧不巧的就死在府前,明摆着栽赃陷害。爹爹在朝为官人人都敬重他这个统兵大元帅,除了丞相一党与爹爹敌对以外我实在想不出会是谁对将军府下手,或者说对方的目的不是将军府,而是兄长。兄长……呵,无论是谁敢动兄长我定不会轻饶。将李伯安排坐在一侧后我便坐在爹爹平日的位子上撑着椅子双手交叉,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门外,直到人都到齐。  “小姐,府里的人都到齐了。”接过桃子递来的茶水抿了抿看着堂内的家仆丫鬟交头接耳半响没有说话直到他们自觉的安静下来。  “你们谁在那茶水里投了毒。”  一听自家小姐发话堂内的家仆丫鬟纷纷吓到齐刷刷的跪倒一片,他们从未见过她用这么冰冷的语气说话,连抬头看她的勇气都没有,她仿佛地狱来的修罗,冰冷黑暗。连站在一旁的萧桃也震了震,李伯坐在椅子上被吓得抖了抖,他从侧面看着她一手托着茶杯一手拿着茶盖子扫视着跪下众人,天仙般的美貌衬着她,气势磅礴,好不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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