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开学的第一个月就这样呼啸而过，意味着S中的第一次月考即将来临。　　　　作为年级最好的班级，高一五班的班主任张启明最近像炸了毛的公鸡，因为他发现全班最有可能拿年级第一的学生竟然成天上课睡觉。　　　　尽管上课被点名的次数多了，还经常罚站，温流却丝毫不受影响。他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每当陆见听课听得疲惫，扭头放松的时候，都能瞥见那个懒懒散散的少年。不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就是看着窗外的操场，不知道在想什么。　　　　曹大庄最近也有点忙，但还是抽出时间每周和陆见在家里吃饭。他挺关心陆见的成绩，周日吃饭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给陆见加油。想到这里，陆见低头笑了一下。　　　　明明才高一，却不知为什么硬生生让人过出高三的感觉。　　　　周五，一天的月考终于结束。陆见走出考场，看着头顶的夕阳，觉得心情特别好。走廊上垒着一堆书包，陆见弯腰找书包的时候，不小心听见旁边同学对答案。　　　　“啊呀，这次题真的好难。我都没怎么做完。”　　　　“就是就是，我都没好好复习呢。”　　　　嗯，考后症候群第一类型：嘴上一套，背地里另一套。兴许昨晚还在挑灯夜读呢，今个儿就云淡风轻的装“大智若愚”了。　　“哎哎，数学最后一道几何大题你做出来没？”　　　　“做出来了，结果应该是AB等于EF吧？”　　　　“啊？我怎么做出来是AB等于GH啊？你做错了吧？”　　　　“怎么可能，我演算了好几遍，辅助线都做了好几条。”　　　　“啥？！你还做辅助线了？我都没有！”　　　　此为考后症候群第二类型：不遗余力的据理力争，非得死磕着劲证明对方是错的才肯罢休。　　陆见一般很少加入这种讨论，怕影响心情。她终于翻出自己的书包，掏出水杯，晃着脑袋准备回家。　　　　考完就完了呗，何必自寻烦恼，反正木已成舟无力悔改。陆见走得吊儿郎当，嘴里甚至哼着小曲。　　　　***　　　　第二天一早，辛勤的陆见同志早早的到了超市上班。今天天气还算凉爽，陆见舒服的眯眼看墙上的电视。还是《放羊的星星》，个子不高的林志颖正和女主约会，两人坐在一片星空下。老板插了一句，“年轻人真会搞。”　　　　“这叫情趣，老板。”　　　　“依我看，给女孩儿一些实在的东西才是真的爱她。老搞这些虚的有什么意思。”　　　　陆见正要和老板继续聊下去，一个男生突然大汗淋漓的冲进来，“老板老板，江湖救急！我同学打篮球摔了，你这儿有跌打损伤的药没？”　　　　“药？好像有，你先把你同学搀进来，喝点水休息下。”　　　　刚说完，两个男生就扛着一个叽叽歪歪喊着的男生跑进来。　　　　“张子栋，我说你行不行，不行就别硬拼！”抬着他的一个男生吼道。　　　　“操，老子考完试高兴想活动一下筋骨，谁TM想到会脚滑。一定是这双新鞋的问题！”　　　　“得，又是鞋子的问题了。我算是服你了。赶紧擦点药。”　　　　超市老板让出了自己的躺椅，换成张子栋躺在上面。陆见在超市的角落里翻出了一瓶云南白药，递给那几个男生。　　　　药没喷几下，张子栋疼的哇哇大喊。　　　　“别叫。” 温流突然出现在超市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冰袋。　　　　“温流，你来了。快来拯救我吧，真的疼到无法呼吸。”　　　　温流蹲下身子，把冰袋放在张子栋摔伤的膝盖上。伤口肿了起来，泛青，看起来还挺严重的。陆见瞧了一会儿，试探地说了一声，“让我看看吧。”　　　　语毕，屋里的一堆人才注意到这儿还站着一个小女生，温流也转头看向陆见。　　　　陆见继续说：“我爷爷以前是个老中医，我跟着学过一点。”　　　　几乎就在陆见刚说完的时候，温流立刻接了一个字，“好。”　　　　陆见走上前，蹲下来仔细查看张子栋的伤口，捏了几下，引得张子栋一阵抽搐。陆见简短地说，“估计是骨裂，还是送到医院吧。”　　　　“啊？不是吧？我就是摔了一跤而已，至于到骨裂的程度吗？”　　　　陆见抿嘴不说话，转身回到收银台。　　　　温流想了一会儿，说道：“送医院吧，”然后抬脚出门，临走前转头看了陆见一眼。陆见假装没注意到，睁大眼睛使劲看着电视。　　　　等一帮人扛着病号走完以后，超市老板摇着手里的扇子，表情悠闲，“看不出你这小丫头还会瞧病啊。”　　　　“没什么，一点点而已。”　　　　“呦呵，还得意上了。”　　　　陆见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装作十分投入的看电视剧的样子。幸而老板不再深究，两个人继续沉浸在电视剧里，度过了凉凉的一天。　　　　***　　　　周一早读，张启明神清气爽的站在讲台上。　　　　“同学们，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你们果然不负众望，拿了年级最高平均分。更值得庆贺的是，年级第一也同样在我们班，就是温流同学。来来来，大家掌声鼓励一下！”　　　　全班很给面子地鼓起了掌，却显得定定坐在那里的温流样子更加平淡，没有太大反应。　　　　“另外，咱班的语文课代表因为家里的一些原因转学了。所以我们要选出一个新的语文课代表，就让陆见同学来担任吧，这次她语文成绩全班最高分。陆见同学，征求下你的意见，你还有余力担任班长这个职位吗？”　　　　陆见站起来，乖巧的回答：“谢谢老师，我想我还是把语文课代表做好吧。”　　　　张启明点了点头，“也好，你一个女生不太能管得住整个班。周五班会我们再选一个新的班长出来。好了，闲事儿就说到这儿，现在拿出课本翻到第五十二页，我们来学新的一篇课文。”　　　　张启明下午的时候家里有事，请了假，让陆见放学的时候把月考试卷的答案发到年级里他教的班。一共有五个班，而且都在不同的楼层，陆见放了学就跟被遛的狗一样，气喘吁吁的上下穿梭着，等到终于交代完回到本班时，班里只剩下一个还在昏睡的温流。　　　　好巧不巧，今天是每周例行的卫生检查日，巡逻老师到了陆见她们班后，皱了皱眉喊道：“诶，你们班怎么回事儿。大扫除了没？怎么看着地面，电视机，讲台，黑板都这么脏啊。明显没打扫。赶紧，剩下你们两个人快点打扫一下。”　　　　陆见点头正想说“好”，结果巡逻老师又嚷起来：“诶，那个男生，别睡了，赶紧起来打扫卫生。别让人家一个女生把所有活都干了。”　　　　温流这才被叫了起来，一脸不耐烦的抬起头，睁眼就看到了夕阳下背光站着的陆见和正在走廊咆哮的巡逻老师。他站起来，转身拿起扫帚，走到教室最前面开始打扫。动作很流畅，陆见有些惊讶。　　　　本来以为他会发脾气，直接走人，结果竟然留下帮忙了。神奇。　　　　等巡逻老师离开后，陆见走到讲台上擦黑板。她想了一会儿，转身对正在弯腰扫地的男生说：“不好意思，辛苦你了温流。本来应该是值日生的工作，但是今天老班不在，大家都提前溜了。你要是有事可以先走，我来全部弄完。”　　　　“没事。”温流没抬头，仍旧弯着身子扫地。陆见呆了一会儿，想不出什么驱逐的理由后便继续擦她的黑板。　　　　等到大扫除结束时已经是暮色四合，校园里基本没什么人。剩下他俩的影子在走廊上被灯光拉长，暖黄色的亮光照得人心里很安稳。　　　　此时的陆见只觉得浑身上下十分疲惫，于是放弃了挤地铁和公交的想法，准备稍稍奢侈一下打出租车。　　　　“太晚了，我准备打的回家。你呢？”陆见问。　　　　“出租车。”温流眼神看向前方。　　　　“哦，我是去仁和路那边，你跟我顺路吗？”她只是随口一问，却莫名紧张。　　　　“顺路。”　　　　“那要一起拼车吗？”　　　　温流没说话，直接招手拦下了一辆的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留陆见一个人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不拼车了？上来。”　　　　陆见闻言赶紧上了车，一边关门，一边往前伸脖子道谢，“谢谢啦。”　　　　之后，便是一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