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一节

如果说这世界的巧合发生地如此频繁，那么这个世界一定充满了童话和奇迹，同样也一定充满了惊闻和轶事。　　而姜臻在元渺家看到元淳的时候，感觉自己几乎无法呼吸。但事实上她还是在呼吸的，甚至很冷静地跟元渺说，既然家里有客人，她就不打扰了，明天再直播吧。　　而元渺也没多想，他的脸色也并不好，这个家，并不欢迎除了元渺和元圆之外其他姓元的人。元妈妈不算，元妈妈姓王，而他们家还没有下一辈姓元的子孙。　　可是不欢迎不代表不让元淳进门，毕竟他们家这事当年在宋街也是件大事了。　　元淳是元渺同父异母的哥哥，而元妈妈是元爸爸的原配。　　这是一出及其狗血的事件。　　王春红，也就是元妈妈，她来这个城市奋斗时在宋街落了脚，甚至在那个年代拼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在宋街买了现在的房子。尽管当时这房子十分老旧，但是对于一个二十出头岁的女人来说也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而元树，也就是元爸爸，在王春红事业成熟之际来到了这个城市，成了王春红房子的租客。两人一来一往之时也就认真处了对象，元树也是有本事的人，虽说在事业起来的前期依靠了王春红的资金和资源，但是其建立的公司起色非常快，很快就让王春红回了本。这本应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但落得现在这个样子，很多原因都是因为元树的愚孝。　　那个年代，女人有事业本就是一件让人惊叹的事情。而在元树的母亲看来，自家儿媳妇只要好好呆在家里相夫教子，更甚至，元树和王春红两人结婚两年都无所出。再加上元树工作时应酬不慎被元淳的妈妈下酒，生下了元淳。两年后，这件事情被元奶奶知道之后，就直接跟王春红挑破了。　　王春红身为一个思想开放的女人，其思想早就不知道超前了多少年，尽管当时她已经怀上了元渺，她依然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婚。元树与王春红也算是和平分手，两人财产也没分，各自拿了各自的份，一来是王春红不屑于，二来，元奶奶也不愿意给。　　至于元圆，则是元树的妹妹元姝少不更事犯下的错。元姝深知自己母亲传统观念中对女人的束缚，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怀孕了，这个孩子只有可能被打掉。而自己的哥哥现在被元淳的妈妈管得死死的，元淳的妈妈未必会允许家里进两个白吃白喝的闲人。只能求助原本跟自己关系很好的嫂子---王春红。王春红自觉尽管她与元树已经没关系了，但是元姝的孩子至少与元渺还有关系，也是尽职尽责地把元姝养在家里七八个月。但没想到的是，元姝生下孩子，给她取名为‘元圆’之后就自杀了。元姝没说过任何关于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王春红也就没问，但是元姝自杀这件事她还是告诉元家了。元奶奶嫌弃这个败坏家风的女儿，不肯把元圆认回去，而元树迫于元淳妈妈的压力只能将元圆托付给王春红。　　王春红就这样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而当时已经六岁的元渺对于自己拥有的妹妹表示超级开心。孩子开心的背后是这件事的丑恶。王春红也不刻意让元圆叫自己妈妈，每年都会带着孩子去给元姝祭拜。所以元圆知道自己的生母已经去世，但是她依旧把王春红当作自己的母亲，把元渺当作自己的哥哥。　　……　　这些事情，是元渺请姜臻当晚出去喝酒的时候告诉姜臻的。　　姜臻一整天都在不安与恐惧中来回穿梭。　　　　【尽管自己变化确实非常大，头发削短了很多，而且自己只是在玄关处停留了一会，但难保元淳不会认出她。而她，也一直记得元淳在法庭上坚定地吓人的眼神和话语。】　　　　宋街在十月份的傍晚已经丝丝清凉了，树荫处乘凉的人也减少了。元渺是在傍晚六点多来致悟超市的，一脸苦闷之外还有一点点解脱。老猪瞅着这个情况，就很随意挥了挥手让姜臻出去了。　　姜臻拿上手机，走出门之前回头跟老猪说：“我会尽早回来的，大概十一点之前吧。”　　老猪觉得这不可信。　　事实就是这样的，姜臻还是在十一点之前回了超市。老猪觉得很惊奇，就像苏轼去找张怀民夜游，这不得一夜吗？　　但元渺跟姜臻的关系能跟苏轼和张怀民的关系一样吗？不能，且不说苏轼和张怀民两个人都是男的，就算姜臻不是男的，目前这个关系也很让姜臻绝望。　　元渺一晚上都在诉苦，讲以前元妈妈受过的各种苦难，而自己没有能力帮他妈扳回一成。但其实元妈妈觉得那些算什么，都没有带元渺和元圆这两破小孩难。而姜臻一晚上都在致力于快点灌醉元渺，虽然她的脑袋几乎是一片空白，也没安慰元渺一句话，但是她觉得自己能保持好沉默已经算是尽了很大力气了。　　姜臻把元渺灌醉之后，背着元渺，送他回家。元渺喝完酒之后特别乖，不哭也不闹，只是在她耳边一直说难受。　　其实从河边到元渺家的路并不远，但是姜臻走了很久，并不是因为元渺太重了了，也并不是因为自己力气太小了。嗯……更不是因为元渺中途吐了一次。　　而是因为姜臻觉得，如果让元渺知道自己过去那点破事，她可能再也不能离他这么近。多神奇，她才认识他四个月，就感觉到了人生不可预料。而上一次她感觉到人生不可预料，是五年前。　　元渺在途中吐完之后坐在台阶上，垂着头像一个赌气的孩子。　　　　【睡着了的孩子，像天使一样。】　　　　姜臻觉得自己像一个变态，她轻轻蹲在元渺身前，拉着他的手，说着些什么。没人能听得到，元渺听不到，甚至，她觉得她自己也听不到。那就说给这个世界听听吧。　　　　最后姜臻把元渺送回家后，其实还早，才九点五十。　　姜臻觉得想灌醉一个本来就想醉的人，很简单。元渺显然是那个想醉的人，而姜臻虽不是想灌醉他的人，但是必须灌醉他。　　姜臻会超市之后也没跟老猪说什么，就让老猪回去了，她自己坐在柜台里，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不能呆在这了，但是自己也是真的不想走。怎么办？　　于是，等午夜时分的时候，王家少年再次上线。　　姜臻拒绝开黑，但是表示想跟他谈谈心。　　姜臻：你觉得如果有个女孩子□□了你哥哥，然后后来喜欢上了你。但是那个女孩子其实是被冤枉的，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王家少年：首先我没有哥哥。其次，但如果我是那个女孩子，我就不虚，反正都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最后，我们还是来开黑吧！　　姜臻：……　　最后还是被迫开了局黑。　　姜臻心想，诶，真丢脸，还要一小屁孩开解，自己也是真的没脸。破罐子破摔，这真是一个很好的想法。　　姜臻那个时候跟元渺说的话是这样的。　　　　【元渺，我才觉得世界待我不薄，在我失去五年时光之后又给了我一个可以展望未来五年的你。我才觉得世界美好得过分，在我失去小姨的十年时光之后又给了我再次见到她的机会。可是就在今天，世界对我说，你没有拥有这些东西的资格。于是我再次与过去重逢。我要怎么告诉你我的过去，就像你一样，坦诚地让我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