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尚香去看过孙匡后,回到自己房里。    沐浴更衣后,这才感觉一身的疲惫与尘土被冲刷殆尽,舒服多了。她坐在妆台前,一手托腮,一手拿着玉碟里的栗子糕往嘴里送,侍女夏歌跪坐在她身后,帮她梳通一头长发。    夏歌跟着孙尚香久了,不仅粗通拳脚功夫,连脾性也越来越直,好几次想开口,但想到太夫人身边的主事老妪叮嘱过,不许再提刺客这件事,只好又忍下。    孙尚香从铜镜里看见她的表情,嚼完口中糕点,拍拍手中碎屑道:“行啦,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最讨厌别人吞吞吐吐。”    夏歌愤然不平道:“郡主,昨晚可担心死我了。要是我随你去了,定要砍死那些刺客,替郡主出气。”    另一贴身侍女冬歌收拾完妆台经过,闻言微微一笑,调侃道:“你就别说大话啦,你那几招花拳绣腿比咱们小郡主可差远了。”    夏歌替孙尚香梳好头发,边绑发带边振振有词道:“就算我打不过刺客,我也一定会挡在郡主前面,至少不能让郡主受伤害。”    孙尚香扑哧一笑:“好啦,知道夏歌你最好。帮我一个忙,明天陪我去当铺赎样东西。”    夏歌迟疑了一下,道:“因为刺客的事,府里戒严,太夫人吩咐下来,这段时间没有准许,不能随便出府,郡主要赎什么东西?”    这怎么好解释?孙尚香犯了难,正巧这时有侍女来禀道:“郡主,婧女郎来看你了。”    一青裳白裘的少女匆匆跨门而入,杏眼桃腮,身似杨柳,正是及笄之年,美人风姿已成,不过此时她秀眉微蹙,脸上写满了担忧,见到孙尚香的一刻她松了口气,快步走上前。孙尚香亦笑唤了声“婧姊姊”起身相迎。    徐婧是孙坚妹妹的女儿,她还有个姐姐,名妍,早已出嫁。她们的父亲徐琨自孙坚起兵时起就一直随孙家征伐,长年在外,徐氏两姊妹小时候就时常随母亲回孙府探望,因而与孙家兄妹极为熟络。    徐婧拉住她的手,眼神关切地上下打量道:“香儿,我才听说昨天你和匡表兄在街上遇刺,你们没事吧?”    孙尚香反握住她的双手,笑着宽慰道:“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说着又微微叹口气,“就是阿匡旧病又复发了。”    “没受伤就是万幸。”徐婧紧张的神色缓和下来,孙尚香请她坐到一旁的坐榻上,徐婧解下外披的斗篷递与侍女,正坐在榻上,蹙眉问道:“刺客到底是何人?我听说是山越乱匪,但我觉得山越应该没那么大能耐。”    孙尚香歪着身子靠在黑漆朱纹凭几上,闻言弯唇一笑,笑意却没进眼里:“不管幕后主使是谁,我们一定能把他揪出来。”    徐婧微微摇头,伸手取下腰间系着的布袋,从里面抓出一把长短一致的茎杆,边仔细摆到案上边絮叨:“不说这些糟心事,我带了蓍草来,我得帮你好好算一卦,看你后面还有没有劫难。”    徐婧自小对占卜卦象迷之热爱,逮着谁都想来一卦。不过孙尚香作为穿越来的,当然不信这些迷信的东西,忙按住她的手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算命就不用啦,正好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孙尚香思量着,若是告诉母亲她要出府就是为了找回一个手环,母亲肯定会问为何把手环当了,她如何解释?而且母亲多半会另派人去赎,说不定就顺道去医馆打听,再把陆议的事扯出来。她不想节外生枝,就想过两天借口去徐家做客,再让徐婧帮忙掩护,她偷偷从后门出府,赎回手环后立马回徐府,神不知鬼不觉。    徐婧很讲义气,也没追着多问,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可惜孙尚香的期望落空,两日后她来到当铺,老板告诉她手环已被人买走了。    “什么?就两天而已!”孙尚香大惊,“谁买走的?”    老板摊手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做生意的哪会打探客人身份呢?”    孙尚香一口气怄在胸口,但她知道这事也不能怪老板,只能悻悻离去。    走到医馆大门前,她瞧见门外停了一辆华盖轩车,两个身材高大的侍从恭谨地守在马车旁,门内,一锦衣轻裘的少年正与药童交谈,年纪看上去与她差不多大,略微有点眼熟。    “我师父去山里采药了,可能几日后才归。陆公子的毒已解,这药再吃两三帖即可,不过陆公子手上的刀伤还是需要好生将养。”药童说完将药材递给少年的侍从。    孙尚香上前几步跨进门内,盯着那少年多看了两眼,突然,她“啊”了一声,恍然记起,他……他就是学馆里那个陆家少年!先前她还以为他是陆家族长,结果让她在陆议面前闹了笑话。    少年听见声音,回头瞥她一眼,又很快把头转回去。药童在他们间来回看了看,奇怪两人的反应,诧异问:“你们不认识?”    少年眉头一皱,摇了摇头。    孙尚香看到药童越发疑惑的神情,蓦然想起一事,暗道糟了,正想开口解释,药童就指着她大声道:“诶,你当时不是说你是陆公子的妹妹吗?这位是陆公子的小叔陆绩公子,你们真不认识?”    “……”她阻止的尔康手停在半空。    “议的妹妹?”陆绩一听,顿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呵,我倒不知我们家何时多了个人。”他冷着眼看她,“你是何人?”    孙尚香正想解释,当时她扶陆议来医馆,想着古代男女有别,这才随口说她是陆议的妹妹,不想那药童又抢着说道:“三日前就是她送陆公子来的医馆。”    陆绩眉毛微挑,背着一只手,向她走近几步,孙尚香这才发现他走路似乎有点跛,不由地多看了一眼,他发现她的眼神,面上不悦愈深。    陆绩站在她面前,板着脸下巴微扬,冷冷地斜睨她,年纪不大架子却端得十足。明明还没她高,那气势却像是在俯视她,“你就是害议差点没命的人。”    孙尚香挺了挺腰杆,“我……”这话好像也不能反驳。    看着对方冷然的眼神,孙尚香也很不舒服,但又想到陆议是为救她受伤中毒,他是陆议的亲人,生气也是理所当然,暗暗深吸口气,忍了。    本以为陆绩是想兴师问罪,谁知他下面的话让她措手不及。    “你跟我走。”    孙尚香:“什么?”    “议想见你。”陆绩面无表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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