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回到府中这几天，我天天过得紧张兮兮的，生怕那帅哥来找我，不对，应该是小秋的麻烦。等了几天什么事也没发生，悬着的心也就渐渐放下了。是啊，虽说小秋不过是唐国公府上的一名丫鬟，他一个小小侍卫又能把人家怎样呢？况且我那天除了占了点口头便宜，又没有真正得罪于他。 　　回来后自然是绘声绘色地给小秋描述了那天晚宴上的情景——当然省去我冒充她的那一段，省得这家伙埋怨我。小秋听得大是过瘾，还不忘赞扬我一番：“真佩服你，居然临时能想到王菲的那首歌！要是我啊，一听到‘月亮’二字，首先想到的肯定是：《月亮代表我的心》……”　　然而，好日子没过几天，一日午后，一名丫鬟就传我去窦夫人房里。我心下感叹一声，知道我那婆婆大人又要对我进行政治思想工作教育了。　　走进窦夫人房间，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中药味。看着窦夫人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我心下感慨，知道她正如史书上记载的那样，是撑不到年尾了。想到此处，倒也对即将到来的责备心安理得。“婉韵啊，”还没等我说话，教诲已经开始。“你在皇宫中的表现我都已经听说了。你这个孩子真是，怎么就不知道要收敛一些呢？也难怪，我像你这样年纪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的心性脾气，恃才傲物，什么都不在自己眼里。到底是年轻人啊，年少气盛，什么都想争这一口气。后来的岁月才逐渐磨平了我的棱角。你要知道人生在世，是并不可以事事争先的。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句话你不会没有听过吧！”接着，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虽然心下颇为不以为然，我还是显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婆婆教诲的是，婉韵知错了！”窦夫人喘了口气，脸上的神色变得和缓了一些：“这也怪不得你。我也听说了，南平那丫头实在是欺人太甚，你气她一次也是对的。但是，也要知道让她一时生气，和让她生气一辈子，哪个更重要啊。其实我一见你这孩子就觉得投缘。你的心性太像我当年了，从你身上我几乎就能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我的这些女儿和儿媳们，还没有哪个像你这样像我的。想想我年轻的时候，一心为舅父报仇雪恨，到头来呢？仇是否能报得了，已经不是我能瞧得见的了。”放心，你老公和儿子三年之后就能替你报这个仇的。我心想，苦于说不出口，只得安慰道；“婆婆千万别说这丧气话，我看婆婆这些天来精气神儿好多了呢。”窦夫人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这丫头也别安慰我，我自个的身子自个清楚，我是没几天日子了。咱们婆媳俩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如此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如今这世道，暴君昏庸，国内烽火弥漫，眼看姓杨的这江山是坐不长的了。我们李家本为忠臣，此时却也不能不为自己打算。我那几个儿子，元霸早夭，建成生性太过老实，元吉心计过多，恐也难成大事。因此在我的几个儿子中，我独看好世民。你可知那‘世民’二字的含义？取的就是‘济世安民’之意啊。如果他真能实现我的期望，我在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　　我心下感慨万分：我这婆婆果然独具慧眼！可惜我那公公却没这么好的眼光。要是早立世民为太子，也不会发生后来的玄武门之变了。难怪以前我读GRE红宝书前面俞敏洪做的序，里面有“一个女人在结婚以后最大的能力就是自己不再进步，而能把一个男人弄得很进步或很失败”这样的句子。现在看来，有窦氏这样的一位妻子，认谁娶了她恐怕都能得天下！怎奈婆婆，你一心求得天下，如果知道这得天下的代价是他们兄弟三人自相残杀，却不知道该做何感想？“世民能取得你为妻，确是我李家的福气。你如此聪明懂事，必能助他一臂之力。但是你毕竟还是女人，要坚守身为女子的本分。你可知道女人太过精明能干，往往会为丈夫招来祸端？要懂得‘藏拙’啊！”我听她语气又不善了，忙双膝跪地，谢罪道：“婉韵年幼识浅，行动欠考虑，婆婆一席话真是醍醐灌顶，让婉韵茅塞顿开！婉韵保证下不为例。”想想本人在小学时那检查是绝对没少写的，谢罪的话一整就能整出一大筐来。“你这孩子果然是聪明，没辜负我的一番期望。我也知道世民和南平公主之间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想他们俩自幼相熟，又是中表之亲，难免会亲密些。但是我家又怎会和姓杨的扯上瓜葛呢！你放心，他们要是再藕断丝连，自有我为你做主。我也累了，你下去吧。”我依言告退。出了门，方觉得全身都是冷汗。　　　　过了几日，又该是我回家省亲的日子了。虽说我那门亲戚没什么好“省”的，但是我也不能一辈子总躲着他们不见不是？要是那样的话，旁人说我不知礼数倒是小事，若是瞧出我不是真的婉韵，那我可真得吃不了兜着走。因此，每月初一、十五，我好歹也会做做样子回家一趟。虽然总是敷衍着坐不到半个时辰便告辞离去，却总能和小秋一起趁机逛逛长安城，尝一尝古代的美食，或是买一些首饰衣裳之类的奢侈品，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幸好，至今我那位大忙人夫君还未陪我回家去过。不然，我可真不知道当着他的面，怎样才能“亲热”地和我那假冒哥哥唠家常——这样演戏也太痛苦了。　　今日，草草敷衍着从娘家出来，我和小秋就开心地直奔“聚仙楼”而去。聚仙楼是长安城里最为有名的一家酒家，我和小秋都极其喜爱里面的招牌菜肴。这次，我俩照例来到了常坐的靠窗的桌子上，刚刚坐定，就听到酒楼里的卖唱歌女在声情并茂地唱着我曾在皇宫中演唱过的《明月几时有》。晕，这首歌这么快就成流行歌曲了！“要是牛茵和紫南也来到了隋朝，听到这首歌必定会想法与我们联系的。”我暗暗琢磨。还没等点菜，我却意外地发现旁边桌子上几人正在盯着我们，盯得我们全身发毛。不是吧，我和小秋好像还都没有惊艳到能让人一盯盯这么久的地步啊。。。。只听那几人在偷偷议论着什么，我忙拿出做托福听力时的热情，仔细听了听他们的谈话。只听其中一人悄声说：“这俩人似乎就是那天唱那首歌唱大好河山的歌儿的。”“上次没注意，让她们溜了，这次可一定得想办法把她们请进皇宫。没准啊皇上一高兴，还能赏赐咱们点什么。”“得了吧，就你？要赏也是赏给我，还是我第一个认出她们的。”　　后面的谈话我就不想听了,忙一扯小秋,二人兔子般窜起,飞快地跑出了酒楼——有木有搞错啊！要是真让我去给杨广唱歌功颂德的歌，且不说起义的农民兄弟们怎么放过我，就说我婆婆，肯定不病死也得被气死。谁知，我们跑得快，那帮人可也不是吃素的。这次他们似乎早就防着我们这招。我们才刚刚跑出酒楼，他们就追上了我们，把我们紧紧围在了中间。　　“几位大哥有话好说，这是干什么呀？”我陪着一副笑脸，心里暗骂倒霉。“二位姑娘，我们受当今天子之命，请二位进宫一趟。”靠，奉天子之命，真亏你编得出来。不知怎的，我脑海中浮现出了白居易的诗句“手把文书口称敕，回车叱牛牵向北“。可惜，现在已经不是“回车叱牛”，而是“回车叱人”了。“几位大哥这可是说笑了，我们姐妹俩小小平民百姓，也不是什么绝代佳人，皇上召见我们做什么呀！”我跟他装糊涂。“二位姑娘不必过谦了。我们也别无他意，只是想请姑娘将那天在酒楼上唱的歌儿再唱一遍给皇上听。二位要是唱得好啊，这赏赐可少不了二位的！”我一副茫然不解状：“几位大哥怕是认错人了吧！我们姐妹这粗喉咙，破嗓子，哪里会唱什么歌呢！况且这聚仙楼也是我们第一次来，哪里在这里唱过什么歌啊！”那几人看我死活不承认，忽然凶相毕露：“两位姑娘少跟我们耍花枪！今日我们恭恭敬敬邀请两位，那是给两位天大的面子！两位若是还不从，可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我对小秋一使眼色，装作害怕的样子，战战兢兢地说：“几位别生气啊，我去，我去还不成么！”那几人如释重负：“如此甚好！姑娘果然明理通达。如此便请稍后，待我等备车马护送二位。"趁着他们商量着如何把我们献到皇上面前，我忽然一拉小秋的衣袖，二人心意相通，飞也似地冲出了他们的包围。那几人一愕之下，也立刻追了上来。　　怎奈，我和小秋虽然在中学里长期受到800米训练，到底是女孩子，跑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那几人的。眼看着又一次被他们追上，前面忽然出现一条人影，挡住了我们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