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姨娘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再想想陈素说的话,气哼哼道,“没想到她竟是个惯会的,也是妾身太蠢了,竟叫那妖精给诳了!”这不骗了一个又一个的,好人都叫她当了。    自己也是因为有前世听来的八卦,才一开始就对西府的人生出了警惕之心,见杨姨娘如此的自责,陈素笑着握了握她的手,“父亲已经发话了,这些天要整顿府务呢,姨娘这里要是有什么不合意的人,趁这个功夫换了也好,尤其是那些分不清谁才是主子的,爱上哪上哪儿去就是了。”    陈素已经诊出杨姨娘是滑脉了,等消息送到陈克恭那里去,恐怕第一个要派人的就是环碧堂了,“姨娘要是没事,就常去我那边坐坐,”    前世陈大姑娘去了,小赵氏落胎,陈素不知道西府之后会有什么动作,但这一世她借着大姑娘的身体活了下来,便是作为报答,也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护着她的亲人们才对。    杨姨娘照顾陈素起居这么多年,陈大姑娘是从来没有因为她是丫鬟出身而看轻她疏远她,但这么关心她,还是第一次,杨姨娘喉间一哽,“嗯,妾身知道了,你放心,以后妾身帮忙盯着底下的人,绝不叫人再蒙了咱们。”    呵呵,你连自己都照顾不清楚啊,还看别人,陈素可不敢指望杨姨娘,“不用了,我身边有林妈妈丁嬷嬷呢,姨娘照顾好自己,我看你脸色不好,夏繁去跟父亲说一声,请个大夫过来给姨娘瞧瞧。”    杨姨娘不知道陈素为什么这么固执的要叫大夫给她看看,但这是大姑娘的心意,她也就点头应下了,“妾身自己派人去请吧?”她觉得自己没啥毛病,不用劳动陈克恭了。    陈素摇摇头,杨姨娘这一胎可是至关重要,毕竟她前世听到的故事里,伯府也就杨姨娘生的这么一个儿子。    “还是跟父亲说一声吧,”陈素怕杨姨娘生疑,拉着她道,“姨娘这阵子照顾我也辛苦了,身体有些疲累也是常事,”    噢,这是个意思啊,杨姨娘觉得自己领悟了陈素安排大夫的用意了,这是帮自己争宠啊!    她想说大姑娘不需要考虑这些事,反正伯爷歇在她这儿的日子比小赵氏多的多,但又一想大姑娘将来是要入宫去的,可不能把自己养的跟个菩萨一般,是到了该长心眼的时候了,便爽快的点点头,“妾身听姑娘的。”    因为杨氏只是个姨娘,加上陈克恭并没有听她说过身子不舒服,所以只叫人在街口的百草堂请了个坐堂大夫过来,可万没想到,已经年近三十的杨氏,居然诊出了喜脉,这下不但是陈克恭,连杨姨娘都呆了,她怔怔的看着陈克恭跟陈素,半天嘴一撇哭上了,以前年轻的时候她还想过生了个孩子给自己养老,但日子久了,加上又有陈素,杨姨娘要自己的孩子心思也歇了,可没想到,她居然有了!    “姨娘,这是好事啊,你这么一哭,万一肚子里的弟弟以为您不喜欢他可怎么办啊?”大夫说杨姨娘身体挺好,不用吃药,陈克恭放下心亲自送老大夫出去,而陈素则在杨姨娘身边宽慰不知所措的杨姨娘。    “不是,妾身喜欢,妾身怎么会不喜欢呢,”杨姨娘被陈素一说,吓得赶紧抚着肚子,冲还没有显怀的肚子大声道,“喜欢,我是太欢喜了才哭的!”    陈克恭回来的路上已经一叠声的吩咐下去散喜钱,“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啊,太子殿下来看素素,你又有了身子,哈哈,”自己又要有儿子了。    杨姨娘看着放声大笑的陈克恭,忍不住也抿嘴笑了,老天待她也真不薄了,当丫鬟的时候小姐不曾苛待,当姨娘了主母也不拿捏,老爷脾气也好,现在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擦了脸上的泪起身向陈素一福,“妾身谢过大姑娘,要不是大姑娘为妾身请大夫来,妾身还迷糊着呢!”    随着年纪增长,杨姨娘已经彻底熄了要孩子的心了,这月天葵没来,她也没当一回事,反而庆幸月信不准省得耽误她照顾病中的姑娘,没想到最后居然得了这么个喜信儿。    等丫鬟扶了杨姨娘到内室休息,陈素起身告辞,“父亲,姨娘这胎咱们可得看好了,再不能……”    今天跟女儿一番长谈,陈克恭已经不敢对府务再掉以轻心了,可偏偏府里没几个叫他放心的人,就听陈素道,“您不是递帖子说女儿要入宫吗?到时候女儿请娘娘赐下个人来吧,”    从宫里出来的,西府就算是收买,也来不及了,“至于咱们府的门户,父亲还要尽快整顿起来才是。”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站在环碧堂的台阶上,奉恩伯府重重飞檐如天边勾出的墨影,以后没有凤凰山的陈仙姑,也不会再有贞顺夫人府,这里要永远都是陈家的奉恩伯府,“我跟姑母把一生陷到宫里头,总不至于去给他人做嫁衣裳。”    看来女儿对西府忌惮很深,陈克恭面露惭色,他真是对妻女的关爱太不够了,“为父知道了,你放心,今天晚上为父就去准备。”    陈克恭的动作确实是快,这种快刀斩乱麻的作法叫土匪出身的陈素都瞠目结舌,一大早春晚就跟她说,老爷连夜叫人把西北角的灿霞门给拿砖头给砌起来了,而且守门的李婆子一家子今天一大早也直接被人牙子上门给领走了!    “姑娘,李嬷嬷一家子听说几代都在府上了,她女儿嫁的男人是西府的,早上过来又哭又求的,老爷说了,叫她们求二太太去,只要二太太开口,咱们府上连赎身银子都不要!”春晚小脸苍白,她到现在也没有闹明白,好好的一家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春晚一家跟林妈妈一家都是先夫人的陪房,陈素盯了她们几天,发现这两个除了有些糊涂,对宁氏抱着深深的好感之外,倒也没有更多的劣迹,尤其是林妈妈,昨天听说宁氏居然是“丫头生的”之后,很是长吁短叹了一番,感叹着府里怎么把这事瞒的这么深?    “那二太太呢?可曾过来要人?”陈素看着镜子里气色日渐红润的自己,从妆盒里挑了一只珍珠长簪递给春晚,又挑了一对米粒珠串的坠子挂在耳上,笑问。    “二太太?”春晚迟疑了一下,“奴婢回来的时候,二太太那边还没有回话呢!”    她当然不会回话儿了,这事要是传出去,西府成什么人了?住着人家的,还窥伺兄长一家子?这会儿宁氏恐怕要撇多清,就会撇多清。    ……    西府延桢院里宁氏被外头一直跪着叩头的一个媳妇子吵的头疼,昨天晚上灿霞门儿那儿叮咣了一夜,她使人一问,才知道人家伯府要封了灿霞门,还连招呼都不跟她打一声,这是干什么?    这是打她的脸啊!    结果没多久功夫,她就收到了环碧堂杨姨娘有孕的消息,宁氏真是郁闷的一夜都没有睡安稳,连夜给丈夫写信,她想不明白,原本好好的计划,怎么就一下子乱了呢?    想到自摔了头之后就性情大变,再也不肯跟自己亲近的陈素,宁氏更头疼了,人道是吉人自有天相,难道陈素真的如府里传的那般,是个大富大贵的命相?    “夫人,您看?”张妈妈看着院子里跪着的明昆家的,“奴婢已经叫人去喊明昆了,让他来把他媳妇领走,这成什么样子?!”    宁氏深深的吁了口气,她被陈克恭将了一军,偏生连反击之力都没有,不去把李婆子一家领回来,真被陈克恭给卖到了山西矿上,那以后谁还敢帮自己?    可要是把人给领回来,这奉恩伯要卖的人,自己出面保了,人家会怎么想?“明昆来领人的时候,给他们十银子叫他媳妇给李婆子去,算是咱们的一点心意,你跟明昆说清楚,李婆子一家是伯府的人,我是这个做弟媳的,实在不好插手伯府的内务。”    张妈妈点点头,挑帘出去,一旁的紫苏过来,“太太,您昨儿一晚上叫吵的没歇好,不如奴婢扶您回屋躺一会儿?奴婢叫任叔给您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瞧什么?有什么可瞧的?”那边府上又是请医又是封门的,还动静小吗?自己再紧跟着请大夫,好事之人会怎么想?如今奉恩伯府可是禁不起打听啊!    宁氏烦躁的捏捏眉心,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安排的好好的,自己把小赵氏跟陈素都捏的牢牢的,进可攻退可守,怎么就忽然全变了样子呢?“你去跟二姑娘说一声,叫她这两天该往伯府走动还要继续走动,还有,把那边盯紧了,要是听说安排车马,立马过来回我!”    越是这样,女儿越是要跟紧了陈素,尤其是这次入宫,陈素是个脸皮薄的,只要女儿跟着,她是定然不会把昨天的事告诉娘娘的,只要逃过这一次,假以时日,自己还是能把陈素给哄回来的,何况昨天她可是看的太清楚了,自打自己跟女儿一进筠香馆,太子的眼睛就落在女儿身上拔不下来!    明显是更喜欢女儿这样的,想到陈素圆乎乎的脸,五短身材,宁氏不屑的一笑,如今京城最推崇的就是瘦而雅了,从女儿十岁上她有控制着她的食量,才养出这么清灵飘逸的好风致来,哪里是陈素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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