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边境。 沈玦拆开赵宁安的回信,纸上一片馨香袭来。 瞧见信上赵宁安这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字迹,以及如出一辙的话语,沈玦的面色,似乎更冷峻了些。 军营里,他身旁的两个副将啃着冷硬的窝窝头,偷着说闲话儿。 “诶,老四,你猜世子妃给咱们老大写了点什么东西呀?咱们老大的面色都黑成锅底了。”一个副将问道。 “我怎么知道?咱们老大这表情万年不变,谁知道黑不黑啊,没准心里高兴着呢。”另一个副将咬了一口窝窝头,声音含糊。 俩人谈的热络,突然听得沈玦沉声说道:“老四,给我备一份笔墨纸砚。” “啥?”副将咽下嘴里的窝窝头,有些不解,“老大,这荒郊野岭要打仗的地方,要笔墨纸砚干嘛?” 沈玦折好赵宁安的回信,珍重地收好,一本正经道:“打仗久了,煞气太重,本将军要练字静心。” 两个副将面面相觑,暗自琢磨着,先前战场上面无表情杀敌军如切菜的时候怎么不嫌弃自己煞气重?将军娶了媳妇,果然是大不同了。 边境战事吃紧,沈玦到底是没能练成字。 数九寒天一到,眼瞅着就要过新年。 边境这边捷报频传,士气大涨,失陷的两座城池已经被将士们夺了回来。 沈玦并未停下,带着三十万铁骑一路追过去,马踏突厥诸部,将突厥大军生生逼退了草原西北五百里。 京都的百姓们闻之振奋,朝堂一派祥和。 正值圣上龙颜大悦之时,三皇子突然上奏道:“父皇,儿臣有本要奏。” 圣上看向三皇子,面色威严道:“何事?” 三皇子正色起来,“回父皇,突厥欺我边境已久,今次大获全胜,更待乘胜追击。儿臣负责粮草押解之事责任重大,恐力有不逮,特请求骁勇侯府嫡次子项子墨随行,一并负责押解粮草事宜。” 三皇子态度恭谨,说罢,看了项子墨一眼。 项子墨初入朝堂,得了个闲职,还没舒坦一阵子便听到了这席话。 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心底隐隐有些不妙,暗地里想着,莫不是三皇子查出了府内那件凤袍的首尾? 项子墨心里转着弯弯绕,面上却含笑对三皇子点了点头。 三皇子扫他一眼,笑道:“听闻项驸马早年游历天下,一腔诚诚报国之心,这件押解粮草造福我边境百姓的大事,想必项驸马不会推辞吧。” 这是存心给他下套呢。项子墨半眯着眼睛,风度翩翩地笑了笑:“承蒙三皇子器重,只是微臣初入朝堂,资历尚浅,此事不敢冒然应下,全凭圣上定夺。” “父皇以为如何?”三皇子不肯松口,转头恭敬地再次请奏圣上。 圣上思量片刻,望着台下心思各异,隐隐成了两派的大臣们,心生厌恶,沉声道:“押解粮草,兹事体大,着项子墨同去。” 这事,板上钉了钉,项子墨面色霎时间便僵了僵。 当然,也只是僵了一瞬,他温润地笑了笑,应了声是。 三皇子和项子墨押解粮草的事儿,不日,便传到了锦梁王府。 赵宁安没曾想,她稍微点拨一声项子墨和六皇子有所勾结,这还没过几日,三皇子就谋划了今日这出戏。 将项子墨压在自己手里,使得骁勇侯府和六皇子不敢轻动,也算是一步稳妥棋子了。 只是,三皇子难道不怕项子墨和六皇子来个里应外合,把他逼死在去往边境的路上? 赵宁安想的深远,她倒不是担心三皇子的安危,而是担心边境将士们的粮草。 这个节骨眼上,突厥大败而归,沈玦势头正好。若想让他退兵,除了交上降旗、俯首称臣以外,便只有断了将士粮草后路这一个法子了。 粮草事宜关系重大,由不得赵宁安不担心。 赵宁安思索片刻,托红玉送了一封信给三皇子,让三皇子多注意项子墨。 毕竟是能写出兴国论的人,若真个在暗地里使坏,项子墨这样的伪君子,远比真小人可怕得多。 做得此事,赵宁安备好茶点,拜访了沈老王爷。 俩人密谈良久,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赵宁安和沈老王爷谈了些什么。只是赵宁安出了沈老王爷的院落时,手里多了一块王府主子的令牌。 见此令者,如见沈老王爷本人。 这么大的权势,都给了赵宁安,沈炳丘心下好奇,没忍住,终究是问了一嘴。 沈老王爷一开始并未应声,只苦苦瞅着他桌前摆着的一个被杀的片甲不留的棋局,一边念叨着“这小丫头心眼真毒”,一边摆弄着棋子寻思出路。 沈炳丘等得时间太长了,乃至他以为沈老王爷是不想提这事的时候,沈老王爷突然说道:“这丫头厉害啊,我不如她。” 沈炳丘一个激灵,能让历经两朝帝王,叱咤风云大半辈子的沈老王爷说出这番话,他实在是想不透。 没等沈炳丘想透,他发觉,王府内又有了大动作。 一批一批的私兵暗卫被赵宁安派遣了出去,也不知道派去了哪里,都没了踪影。 而这个时候,三皇子和项子墨整顿好了粮草,粼粼车马,开赴往边境。 约摸过了五六日,朝堂消停了下来,寻常百姓家开始张罗着过年。 京都各层权贵的内外上下,也都忙碌了起来。 锦梁王府中的小厮,殷勤地换了门神,挂上沈老王爷亲笔书写的联对,新油了桃符,挂上了大红灯笼。 府内处处喜庆,盛世一片繁华。 这个大好的日子里,圣上拟了旨,要在除夕夜宴请百官,普天同庆。 这本是一件大喜事,可当天,百官推杯至盏,舞女助兴,圣上却遇了刺。 天子遇刺,昏迷不醒,惊诧众人。 同一时间,刚行至北部边境的三皇子和项子墨,也遭遇了埋伏。那些押解的粮草,突然间失了火,被烧毁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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