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殿下，您该起了。”孚日软侬的声音，像一股柔和的风，在耳边徘徊。　　　　黛珂睁开眼，问了句什么时辰，孚日笑盈盈的答“已经卯时。”　　　　她哼唧了一声，闭上眼继续睡。孚日没法子，求救般的看着旁边还算老板凳的英嬷嬷。英嬷嬷给了她一个看我的的眼神，敞开嗓子大喊，“公主，您快起了吧，这都卯时了，今儿是上元节，宫里娘娘们，宫外大人家的小姐们这都卯足了力气打扮上了，您快起来，可别误了时辰，让他们比下去。”老嬷嬷满眼焦急，黛珂就这样一早便被催促着起床，盛装装扮了一回，还上了不少的胭脂花粉，脑门上死死的扣着沉甸甸的八宝璎珞流苏冠，又簪满了各类沉重金钗。　　　　“殿下，今儿你真美，吕大人交代，今年的上元节，各位未婚世子、将军、大臣们都得进宫。公主可要好好把握，仔细相看，可不要错过机会。”不是碍着主仆□□，英嬷嬷就差提着耳朵好好教育一番。　　　　黛珂不言语。舅舅吕志打得一手好算盘，母后母舅家人丁不旺，只得我两个舅舅几个表哥在朝中，余带的旁支门生，扶扶带带，也不枝繁叶茂。这次必然是要尚一个朝中重臣，有权有兵还有钱的门第。她的婚姻早就和黛善的储君之位绑在一起。右相之孙苏察，是最好的人选。吕志早就派人递了话，让她务必在今日晚宴中与他搭上话。　　　　内苑灯山如海数万盏，玻璃灯玲珑剔透，白玉灯温润如雪，无骨灯巧夺天工，动物灯栩栩如生。火树银花不夜天，金碧相射锦绣交辉；乐音喧杂十余里，丝竹摇摆笙箫醉人。处处俱是灯谜灯喻，宫人俱是盛装艳服，皇帝在凌波殿与臣子饮宴，后宫嫔妃们就自个在御园里调笑取乐。　　　　刚过辰时，便由一群小宫女簇拥着去了后花园，皇贵妃照例是一身端庄的打扮，笑意清淡的坐在御园角亭里，对着一群莺莺燕燕颔首轻语。没出嫁的公主们，有一招没一招的朝着凌波殿瞧。　　今日是大好的机会，晚上可以近距离看看哪家名门望族的大臣公子，提早谋划总是好的，宫里的公主即便地位显赫，但总是要婚配，能够寻觅到良人才是抛开这些光鲜外表下，最好的归宿。　　　　“给娘娘请安。”她俯身行了礼。皇贵妃慈眉善目的笑着让旁边的宫人扶她起来。　　　　“长公主怎么才来，你那几个妹妹都念叨你几回了。”皇贵妃故作埋怨的说。黛珂抬头，一位纤纤弱柳的美人站在皇后身边，黛眉含烟粉靥樱唇，一双眼睛水润润的好似涧水脉脉含情，肤色晶莹透亮如冰雪，果真生的比枝头桃李还要美。“瞧我都忘了，这是李大人家的小姐，叫白缁，你们姐俩一起玩去吧。”　　　　她羞怯的朝黛珂一拜，弯下那盈盈一握的纤腰，裣衽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白缁妹妹不必多礼。”黛珂讪讪的伸了伸手，她是最怕这种大家闺秀。　　　　“这两个小人别都站着了。”皇贵妃笑意满满的催促他们离开。　　　　“大皇姐，等你多时了。”那边玩的不亦乐乎的五公主过来扯着黛珂的袖子要把她拉过去。　　　　“五妹妹，这位是白缁小姐。”　　　　小美人煽着长睫毛，脸红红的又要行礼。“好了，别行礼了，快过来一起玩吧。”五公主催促着，把她俩拉进了六博游戏中。　　　　凌波殿内，聚集了不少青年才俊。老皇帝满意的点头，刚才青年们对国事评论，让他很满意。大夏江山人才辈出，想来这些青年以后定将成为国家栋梁。　　　　夜晚才是今日的重磅大戏，宫里张灯结彩，火树银花，管弦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女眷们都卯足了力气，在这场相亲宴中展示自己最美的一面。　　　　黛珂此时头脑有些不清，一早就起来折腾，脑壳现在混沌的厉害，正在不可控的走神。　　　　旁边的英嬷嬷就差咬牙切齿的戳她脑门了。用力推了推她的手臂“公主，您可得打起精神来，不要辜负了圣上的心意。”　　　　“唔，我知道。”她挺了挺背，扫射了一下大殿中的男子们。　　　　一位身姿挺拔，玉树临风的白衣男子站起身敬她酒。　　　　她隔着酒席，起身回敬了那人。白衣男子高兴的笑了。此后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殿下，那是右相大人的嫡孙，苏察大人，目前正在兵部任职。”英嬷嬷欢呼雀跃。　　　　“哦…”原来就是他啊，长得挺好。　　　　黛珂思索时，一双闪闪的凤眼盯着她。还能有谁，那个不要脸的薛邵。　　　　她挑衅的看着他，分明是告诉他，怎样，那男子仰慕本宫。　　　　大殿中间管弦丝竹之盛，舞姬起舞。两侧的男女隔着舞台对视而坐，越过遥遥的酒席，晃荡起舞的人，巡视相遇的眼。　　　　女眷们聚精会神地搜索着，男宾席中就属薛小将军和苏察大人最受瞩目。　　一个好大威猛，一个枝兰玉树。　　　　舞台正中，一身子婀娜女子，轻轻弹奏，美妙绝伦的丝竹之声回响殿宇。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薛邵饶有兴致的盯着舞台上的美人，眼里是惊艳。黛珂看在眼里，嗤笑一声。　　转眼对上了苏察的视线，他没有向其他人那般被舞台中的美人吸引，他温柔的对她笑，眼里是和风细雨。黛珂端起酒杯，巧妙的躲开那人的视线。　　　　黛珂右手的五公主黛嘻，少女怀春般看着对面，黛珂循着她的视线，一抬眼就瞧见了如小山一般的男子。那个紧盯着台上美人弹奏，差点就哈喇子的薛邵。　　　　黛珂重重一哼，抬头翻了一大白眼。一曲毕。美人轻轻掀起捂着半张面容的丝卷。这正是李大人的千金，李白缁。　　　　大殿金坐上的男人眼前一亮，眼里是遮挡不住的情绪，仿佛见到了许久未见又想见之人。下手的皇贵妃抿嘴笑。皇帝身边的女人，眼睛通透着呢，皇帝的一举一动，随时把控。这场景，他们都心知肚明，怕是又有多一个争抢的敌人。女人门看着台上的美人，眼里满是幽怨和怨怼。　　　　皇帝开口“弹奏之人是何人呀？”　　　　小女子像一头受惊的小鹿呐呐道“臣女是右司谏李显之女，李白缁。”　　　　“你弹奏的曲子很好听，别跪着了，起来吧。”皇帝笑的温和，眼角细纹明显。　　　　“谢圣上！”小美人红扑扑的小脸稚嫩又羞涩。　　　　“来人，赏！”皇帝叫来身旁的内侍。　　　　美人再次跪地谢恩，随后摇曳着身姿，缓缓离开。这一切黛珂尽收眼底，她眼睛眯了眯。　　　　这个李白缁可不是外表那么清纯简单。　　　　殿下又响起了丝竹管弦之声，舞姬翩翩起舞。这种千篇一律的歌舞，实在提不起她的兴趣。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引来众多侧目。她立即闭上嘴。抬眼就瞧见了薛邵戏谑的眼神。他挑挑眉，眼神扫了下殿门，示意她出去说话。　　　　“英嬷嬷，我想入厕，不用让人跟着。”黛珂起身准备离席。　　　　“殿下，要不让老奴随你去吧。”英嬷嬷有些不放心。　　　　“不用，我一会就回。”不等英嬷嬷开口，黛珂矫捷的闪了出去。　　　　“找我何事？”黛珂一脸正经。　　　　“珂珂，人家几日不见你，想你的紧。”薛邵扮出一副忸怩的样子。　　　　“哦…那我回去了。”她转身离去。　　　　“诶，别啊，珂珂。”薛邵跨了两大步拦住了她。　　　　两人正互相较劲时，一阵阴柔的笑声打断了两人。“小人给长公主请安，给薛将军请安。”阿吉弯着身子，两块轻减的肩胛骨浮在衣袍上，黛珂皱着眉头，这人着实让她生厌。　　　　“殿使大人好。”　　　　“殿使大人不在父皇身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奴才奉旨去华清宫办差，正巧在这遇上长公主。”他的眉眼又轻又冷，在清凌凌的月色下给人一种凛冽的颤栗。　　　　“那大人快去吧，可不要误了旨意。”黛珂锁眉，装出一副担忧的深色。　　　　“奴才谢公主体恤。”他拱手谢恩。“奴才想起，宫里近日来了许多番帮新奇异宝，奴才觍颜，领公主去挑选可好。”他弯得更低。　　这荀玄吉不会无故邀她此时去挑选什么新奇首饰，定是有其他事，黛珂心领神会道“有劳大人了。” 　　　　“薛将军出来多时，就先请回吧，本宫随秉臣去。”她朝薛邵眼神示意，说完便从他身边兀自走过。　　　　薛邵还想开口，便对上荀玄吉如寒冰一般的视线。他一脸无奈，只好眼瞧着两人离开。　　　　两人错开半步的差距，黛珂望着身旁那人，在黑夜中，他的脸如迷雾中的远山青峦。　　他轻轻转过脸，对她温柔地笑着。“公主为何这样看小人。”　　　　她缓缓道“大人，为何突然要领我去内务府？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荀玄吉缓慢眨着双眼“公主，你可知今日那个李白淄献艺是谁安排的？”　　　　“大人！我不喜欢绕弯子，笔臣大人可否直言”　　　　“呵呵，公主果然聪明，不猜不是不知，公主是直接想从小人嘴里听到罢了。行……公主希望，小人怎能不说。”　　　　他轻轻转着步子，答到“是皇贵妃。”　　　　“皇贵妃果然不简单，她这样做，不能是对付宫里的女人吧？”　　　　“公主果然聪慧，现如今宫里还有谁能够与皇贵妃争宠，她要做的定是为了自己的儿子。那个李白缁其实并不是李显的女儿，她此次必定入宫，接下来……呵呵，小人可不能再说了，公主您应该明白。”　　　　黛珂勾起唇畔道“大人，我记您的好。”　　　　荀玄吉捂嘴轻笑，“公主，话已说完，小人领公主去内务府可好？” 　　　　“恩……好吧。”黛珂第一次不带敌意的看着荀玄吉。　　　　他有些欢喜，眉眼带着喜色。“公主，前面就是内务府，小人掌灯领你进去。”他温柔细语的说。对着后面的一行人却换了语气 “你们在外候着，杂家随殿下进去。”一路伺候着，小心谨慎。咣得推开大门，在烛光里，满地的奇珍异宝光彩夺目，刺着她双眼发疼。　　　　“公主喜欢什么？”荀玄吉执灯转头询问，在烛火下，他的脸此时有一种颠倒众生的凛冽。　　黛珂有些讪讪，随手抓了一本佛家经卷，装模作样答道“大人，我想看看这本书。”　　荀玄吉瞧见了书面，低笑两声“公主随意就好。”　　　　片刻，两人走了出去，外面是候着的一排小黄门。　　　　“公主，小人让福子送您回去可好。小人还要去华清宫，不能送公主回去了。” “好，今日谢大人。”黛珂点头，嘿嘿笑了两声。　　　　“福子，机灵着点儿，仔细伺候公主。”他变得严厉起来，交代旁边清瘦的内侍好好照顾黛珂。　　　　“臣告辞。”他躬身行礼，像一阵清风越过黛珂身边沉入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