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无恙

莫天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仿佛看见玄关处站着一个人的虚影。　　　　转瞬即逝。　　　　“怪事……”联系到之前在科研楼前的幻听，莫天楠心里已经开始在意了。　　　　“老张，这……”张夫人的神色有些畏惧。　　　　“你呀，总是这么不小心，门又没关吧？外边雨这么大，风都吹进来了。”　　　　“哦对对，瞧我这个脑子，又忘了关门。”　　　　教授夫人摸了摸手腕上的那串佛珠，之后便想去关门。　　　　“不用了，正好我该问的也问完了，张教授再回答完我这最后一个问题我就走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向来信佛，这才给自己和爱人买了这些佛珠护身符之类的东西，家里的布置也是去别的地方旅游时顺便买的。”　　　　“好的，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了，麻烦您留个联系方式，有问题我还会跟您打电话的。”　　　　虽然看起来像是个无关紧要的地方，但莫天楠还是将“护身符、佛珠”这些东西记在了本子上，之后就拿着张遥远给的名片离开了这里。　　　　莫天楠走后，张夫人战战兢兢地看着门外，直到佛像前的烛火恢复正常。　　　　“老张，你说会不会……”　　　　“别自己吓自己了。”张遥远板着脸说，“真是，都这么多年了，还不消停。”　　　　……　　　　莫天楠出门之后才发现一个问题——自己没有伞，之前还是小雨的时候还能用本子放在头上挡一挡，可现在这样的雨势，怕是没走几步就会临成落汤鸡。　　　　小区的绿色灌木都被大风吹得四处摇摆，耳边被“哗啦哗啦”的声音淹没，这样的天气，根本没有人会在外边闲逛。　　　　本不该有的。　　　　伊无恙撑着一把黑色打伞，那伞像是葬礼一样肃穆——如果他没有穿着沙滩上才会看见的大花裤衩以及那双明显大一号的人字拖的话。　　　　他皱着眉头看着张遥远门口的方向，但又好像不是在看莫天楠。直到莫天楠尝试着将帆布鞋踏入门口被雨灌溉起来的水塘时，他才意识到这里还有个人。　　　　“嘿，要伞吗？”这是伊无恙和莫天楠说的第一句话。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莫天楠回忆起跟伊老板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时都会忍不住抱怨：“我当初就不应该跟你合撑一把伞，不然也不会这么倒霉。”　　　　“你在跟我说话吗？”莫天楠问。　　　　“不然呢？”伊无恙转身看了看四周，“这里还有别人吗？”　　　　伊无恙给莫天楠的第一感觉就是偏瘦，他的皮肤很白，但是是那种没有血色的白，和漆黑的伞面形成鲜明的对比；睫毛细细长长的，还挺密，只不过被眼眶的那一片黑眼圈给掩盖住了。　　　　雨水顺着伞骨不断滑落到地面上。　　　　伊无恙转身的时候刚好是背对着莫天楠的，她也刚好发现原来对方的肩膀上还一直站着一只布丁色的小仓鼠。　　　　“啾？”小布丁两只爪子缩在胸前，歪着脑袋看着她。　　　　“谢谢你了。”莫天楠三两步走到了伞底下，“不好意思，请问你知道墨轩小区57栋在哪里吗？”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了手机，上头还是她之前给连防看过的招租广告。　　　　“知道。”伊无恙点点头，“我就是发布招租信息的房主。”　　　　“这么巧？”听对方这么一说，莫天楠也好像觉得他的声音在哪听过，应该就是之前问房屋信息时在电话里说的。　　　　“等等，你好像是……那个冥店的老板？”　　　　“是啊。”伊无恙微笑，“我住56，不过57底楼也是我的，一直闲置着，所以想租出去？”　　　　“等等，56就是那家冥店？”　　　　“对，没错。”　　　　“……”莫天楠无语了，这就意味着自己即将和一个冥店老板当邻居。　　　　“这……伊老板是吧，您当初在电话里也没说您是开冥店的啊。”　　　　“啊？”伊无恙满脸无辜，“我以为我们谈好了呢，我记得我在招租信息上明确写了‘不怕鬼’的来啊？”　　　　“好吧，无力反驳，怪不得这么便宜……”　　　　莫天楠确实不怕鬼，或者更准确的说，她是不信这世上有鬼，饶是如此，一想道自己邻居每天都要往门外摆各式各样的花圈，她还是感觉怪怪的。　　　　“现在反悔也还来得及，其实不瞒你说，离西门稍远一点的63栋也招租，条件和我那个屋子差不多，也是20平左右。”　　　　“那家房租多少。”　　　　“5000一个月。”伊无恙伸出五个手指晃了晃。　　　　“伊老板，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房？”　　　　同样是墨轩小区，同样是20平的房子，后者居然是前者的十倍左右，而且按地段来说还是西门这边好一些，毕竟是面朝青浦江的。　　　　比起要跟冥店老板做邻居，还是让她一个月付5000房租更加难受，她现在工资都没有5000。　　　　“现在。”　　　　伊无恙临走前又看了几眼张遥远家，之后便带着莫天楠去了57栋楼。　　　　……　　　　伊无恙提供的住所是由一间车库改造成的房间，这倒没什么稀奇的，莫天楠来的路上看到这个小区基本上一半往上的车库都被改造成了居民房，倒是路上停了不少车。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她如果住这里，就要和伊无恙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邻居，每天出门都会看见这么个躺在竹椅上看《三国演义》的冥店老板。　　　　和招租广告上写的一样，这房间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冰箱洗衣机啥的都不缺，床也是席梦思的。　　　　“宽带是100兆的，不过在我那屋，你要真住这儿我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地给你wifi密码。”　　　　莫天楠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地还摸着下巴发出“啧”的感叹，这是她临走前爸妈交给她的方法，说是这样能让卖家或者房东心里没底，从而降低价格。　　　　“怎么样？这样的地段，这样的租金，整个松浦市可都找不到第二家了。”　　　　伊无恙一边说话，一边给仓鼠喂着花生。　　　　“诶，这是你养的仓鼠吗？还挺可爱的。”莫天楠想用手指逗它，结果对方上来就是一口，还好她躲得快，不然手上就要多一道血痕了。　　　　“这么凶……”　　　　“它叫汤圆儿，有点怕生，你吓着它了。”　　　　“是它吓着我才对……”莫天楠说，“其实说实话，我还是很满意的，就是一点不理解。为什么租金只要500呢？难不成真只是因为你在旁边开了家冥店？”　　　　“这个嘛，告诉你也无妨。”伊无恙神秘地戳了戳地面，“这个屋子，曾经死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