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凌薇不是个泼辣的性子，也不是傻白甜，能在娱乐圈混十几年的人，又能简单到哪里去？但她一贯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凡事都要讲道理，要是遇到不讲道理的，那就只能比对方更不讲道理，撒野犯浑她也会，但大多时候，她还是乐意当个文明人，与人为善。　　　　白晓莲一向对她有敌意，这从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凌薇就察觉到了，据她以往的经验来分析，白晓莲对她的敌意，是源于对她外貌的羡慕嫉妒恨。同个经纪人，突然来了个比自己年轻又比自己漂亮的，换成谁心里都不舒服。　　　　后来因为凌薇的“不听话”，赵如意对她彻底失去耐心，白晓莲这才不再将她当成假想敌。　　　　不过，经过今天这番较量，想必她又要成为白晓莲的头号敌人。　　　　凌薇也是很无奈，长得漂亮又不是她的错。　　　　继白晓莲之后，凌薇也被叫进去试镜，虽然她一开始准备的是丫鬟的角色，但是对茹妃的角色也不陌生，因为丫鬟唯一的对手戏，都是围绕着茹妃展开的。　　　　试镜的房间很宽敞，地上铺着光洁的地板砖，高跟鞋踩上去，会发出轻微咔哒咔哒的响声，一声声像敲在凌薇的心尖上，她有点紧张，这毕竟是通过走后门才得来的机会，她要是没把握住，不仅丢自己的脸，还会顺带把谢清砚的脸也丢了。　　　　在场除了年过半百，身材发福的郭启导演外，还有其他几个人，凌薇扫过一眼，发现都不认识，应该是剧组人员。　　　　走到场地中央刚站定，就听郭启问她：“你就是凌薇？”　　　　凌薇微抬下巴，面带微笑向郭启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只见她表情淡定，语速从容，就算成为全场目光的焦点，也不见得有半分慌张。侃侃而谈的模样，更像在做演讲，非常有魅力。　　　　郭启点点头，道：“表演系出来的？行，就按照你所理解的，开始你的表演吧。”他没有提到杜秘书，也没有提表演要求，只是让凌薇自由发挥。　　　　凌薇所拿到的剧本，是茹妃刚进宫时的片段，还有茹妃杀死丫鬟的片段，表演者可以在两段中二选一，正常的情况下，试镜演员都会选后者，因为从演员的情绪到肢体语言上来考量，第二段有更多的发挥空间，只要表演得好，更容易在导演那边留下好印象。　　　　凌薇却偏偏选了第一选段。　　　　那是一个年方二八的小姑娘，从遥远的南方被送进皇宫当秀女，她的人生从踏进宫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个悲剧。　　　　凌薇记得，茹妃虽然不是主要角色，却有完整的故事背景，她性格内向，行事小心谨慎，懂得如何明哲保身，可最终她还是跟千千万万后宫嫔妃一样，死于争宠与阴谋里，可悲的是，从头到尾，她都未能得到皇帝的半点宠爱。　　　　但不管她之后的命运如何，最开始的时候，她应该也是心怀期待的。　　　　凌薇并没有故意卖弄演技，肢体语言也不多，她将要表演的内容，集中在表情与眼神里，最后呈现出来的，就是一个对新生活有所期待，又非常茫然无助的少女的模样。　　　　当她表演完毕时，未等郭启导演开口，旁边某个剧组人员就抢先问她，“茹妃为什么看起来很茫然，不是应该很高兴才对吗？她可是百里挑一被选中的。”　　　　凌薇想了想，说：“她来自遥远的南方，对北方的人和事都不了解，身边又没有熟悉的人带她，心中更多的应该是茫然与无助才对。”　　　　按照她这个思路，后面茹妃所做的种种举动，也就有迹可循了。　　　　那人听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郭启坐直身子，双手抱胸，表情严肃地看她，“表演虽没什么毛病，但长相太出众了，茹妃没这么漂亮。”　　　　凌薇：……　　　　长得好看真的不是她的错！　　　　她有些郁闷地说：“我相信这个问题完全可以交给化妆师去解决。”　　　　郭启没再说什么，回头对刚才提问的那个人说：“小林，你觉得呢？”　　　　那人笑了笑，道：“我觉得挺好。”　　　　郭启这才站起身，当场拍板道：“行吧，就这么定了，凌薇，一个星期后来剧组报道。”　　　　凌薇随即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好的，谢谢郭导，谢谢大家。”　　　　郭启指着小林道：“你得好好谢谢作者大人才对。”　　　　听他这么说，凌薇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小林就是时下著名的畅销小说作家，没想到他也会来参加选角。　　　　回家的路上，凌薇顺嘴和陈小若提起这位作者，没想到陈小若竟能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堆关于作者的八卦，“所有他的小说改编的剧，他都会参与挑选演员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你居然不知道！”　　　　凌薇很是不以为然，她都不知道的事，怎么能叫众所周知呢？　　　　“他为什么执着这个？”凌薇表示不解。　　　　陈小若打着方向盘，让车子转个弯，这才回道：“因为作者是个颜控啊！众所周知的事。”　　　　凌薇翻个大白眼，“你对众所周知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陈小若讪笑几声，“我就是想强调他很出名，他的小说我几乎都追过。”　　　　“他全名叫什么？”　　　　“林予，也不知道是笔名还是本名。”陈小若这话刚说完，手机就响了，凌薇帮她将电话接通，点了扬声。　　　　电话是陈小若她哥打来的，他临时要用车，让小若赶紧给他送回去。　　　　挂了电话，陈小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凌薇说：“薇姐，要不你先打的回去？”　　　　凌薇看一眼车外面，“你哥公司不是在附近吗？先把车送过去再说吧。”　　　　陈小若叹气，“抱歉啊薇姐。”　　　　“你道哪门子的歉，你整天跟你哥抢车来接送我，我才要谢谢你。”心里盘算一番后说道：“等姓叶的还完钱，我们就去买辆车代步。”　　　　因为是凌薇主动提起叶子楚这个人，陈小若这才好奇地问她：“他们没再来纠缠你吧？”　　　　凌薇轻哼一声，“他们不敢的。”　　　　“姐，他们背叛了你，你就不想要报复吗？”作为知情者，陈小若也是很义愤填膺。　　　　凌薇冷笑道：“不急，对他们而言，视频就是个□□，这东西捏在我手里，他们肯定很煎熬，我就是要让他们寝食难安。”　　　　说话间，很快到了陈小若她哥的公司楼下，陈小若拿钥匙上去还车，凌薇就在大门外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将近正午了，凌薇准备带陈小若去吃东西。　　　　陈小若没一会就从大楼里颠颠地跑出来，听凌薇说要吃东西，她连忙提议，“去前面的美食街吧，好久没去吃了。”　　　　包括上辈子，凌薇确实许久没吃过这么接地气的食物，主要是怕吃了长胖，影响镜头效果。　　　　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手挽手地往美食街走去。　　　　凌薇这时还没什么名气，出现在公共场合完全没压力，最多就是因为她长得太好看而被多看两眼。　　　　正当两人坐在路边石凳子上，沉迷烤串无法自拔时，凌薇的手机响了。她看一眼来电显示，下一秒便慌里慌张地接通电话。　　　　清了清喉咙，她一手捏着烤串，一手捏着手机，声音甜美地对那边的人说道：“中午好呀，谢先生。”　　　　谢清砚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变得更为低哑，带着笑意说道：“小姐姐，试镜结果如何？”　　　　“导演让我一个星期后去剧组报道，谢先生，很感谢你的帮忙。”　　　　谢清砚轻笑道：“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你现在在忙什么？”　　　　凌薇愣了一下，看看手中的烤串，又看看身边摆着的一堆乱七八糟的食物，心想要是让谢老板知道她在吃烤串这种没气质的食物，会不会单方面终止协议？！！　　　　干笑一声后，凌薇煞有介事地说道：“我这会在做皮肤护理呢，就要进剧组了，得让自己美起来才行。”　　　　谢清砚停顿了一下，道：“刚试完镜就去美容？”　　　　凌薇叹气道：“是呀，身为一个合格的专业演员，随时都要让身体保持在最佳状态，偶像嘛，多少要有点包袱。”其实是猫在路边吃烤串又不敢给谢老板知道的偶像包袱呀！　　　　谢清砚好像听到什么有趣的事，低声笑了好一会，才说道：“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美容了，明天有空就来我公司一趟，协议书已经准备好。”　　　　“好的好的，明天一定准时到。”凌薇谄媚地笑着和谢清砚道别，挂断电话后，就看到陈小若叼着一块鱼豆腐，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薇姐，你这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真的好吗？？我们明明在毁容，哪里是在美容！！”陈小若一吃辣就会满脸长痘痘，确实跟毁容差不多。　　　　“我现在的定位是谢老板的花瓶情人，你觉得我蹲在路边吃烤串的模样，是一个花瓶该有的样子吗？”　　　　陈小若摇摇头：“绝对是对花瓶的一种亵渎！”　　　　凌薇：……　　　　这一定是个假助理！　　　　距离两人不远处的马路对面，正安静地停着辆黑色奔驰，车厢内，谢清砚神情散漫地翘着二郎腿，将刚挂断的手机随手扔到一边，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这才对前面的老张说：“走吧，回公司。”　　　　老张看向路边的两个女人，问他：“不用接凌小姐吗？”　　　　谢清砚将视线从凌薇身上收回，笑意不减地说：“她正忙着美容呢，就不打扰她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