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升心里一沉,道:“什么大名?我姓段,就是个做买卖的。”那人笑道:“阁下何必遮掩?在下姓冯名冰阳,人送绰号‘一条鞭’。敢问阁下是哪路好汉?”
段升摇头道:“我不认得你。我们还得赶路,请让一让。”冯冰阳哈哈一笑,道:“阁下是会家子,谁都瞧得出来。痛痛快快说了,大家交个朋友!”段升皱了皱眉,问道:“什么叫会家子?我不懂你说的啥。”
冯冰阳冷笑道:“非得拆穿了才行?你自己瞧瞧,这店里还有别的客人能像你这样精神健旺?你的内功不错啊!”段升脑子一嗡,始知为何被人识破,暗道:“糟糕!我只想着要走,全然忘了此节!”
他毕竟没行过江湖,考虑仍不到位,以为那迷香和烈酒差不多,睡一觉起来顶多有些头晕。实际上那迷香要厉害数倍,寻常百姓中了它,一连几日,都得提不起精神。别说段升忘了装出迷迷糊糊的样子,即便他装了,下药的主人就在此处,人家精熟此道,一眼就瞧得出他是真是假。
段升正自懊恼,手掌一痛,却是被许清浊捏紧了。他明白这孩子十分害怕,心想越是此时,越得尽力保其安全,于是强定了心神,反问道:“怎么?不准我有精神?我酒量大,没喝醉也不成?”
冯冰阳一怔,不想当众吐露他们所为之事,只得笑道:“是不是酒量的事,你心里清楚。”“我不清楚。你要清楚,你当着大伙儿的面说说看。”段升已知无法逃避,索性壮起胆子,大声质问,客栈里众人听了,均侧目而望。
既然给人识破,他们要想脱身,除非是趁乱方可。段升心底生出一丝急智,正要逼对方道出夜里下药的真相,引起其他客人愤怒。倘若两方吵闹起来,他就有机会带许清浊抢马逃走。
冯冰阳眼见围观人多,哑口无言,还琢磨着合适的说辞,只听清池道人怒道:“这人是贼!还留什么情面?抓了他!”冯冰阳暗暗点头:“是了,今日无论如何也得摸清他的来路,闹出点动静也迫不得已了!”
他上前一步,伸手往段升肩头按去,喝道:“得罪了!随我去那边交待点事,再走不迟!”段升冷哼一声,运劲于肩。冯冰阳五指刚落,只觉被雷劈中一般,又疼又麻,忙撤了手掌,身子一矮,横腿扫去。
他外号“一条鞭”,特指腿上功夫了得,宛如钢鞭。这一腿既快且猛,腿风扫过,竟把丈许外客人的衣袍都吹了起来。岂知一腿扫空,对方人影不见,却有一件重物落下,砸在自己膝盖关节处,跟着一阵剧痛袭到。
原来段升早有准备,一面拉着许清浊退开,一面抽出扁担打落。冯冰阳略有些轻敌,顿时便遭重击,右腿从膝盖处扭了个大弯,已然骨折变形。这人倒也狠心,忍着非人之痛,双手按地,左腿往上疾踢。
段升武功本高一筹,冯冰阳重伤之下更不是他对手。这一招变招虽快,并未脱离段升所料,拿扁担往下一压,又将其左腿折了,随后挥动扁担一打,冯冰阳身子腾起,朝岳正衡等人的座位飞去。
他还没收招,腾出手抓住许清浊衣襟,喝道:“走!”两人一齐往门外撞去,只听身后怒吼连连,惊呼阵阵,脚步声此起彼伏,不知是岳正衡等人追赶,还是客栈中的客人在逃窜。
段升撞开客栈大门,心里一喜,哪知入眼竟是一个倒吊着的人,头高恰与他平齐,双目凸出,早已死去多时。段升冷不防给这死尸一阻,岳正衡等人趁机追了上来,但一瞧这光景,也都愣了片刻。
屋里有人惊叫:“掌柜!”众人定睛一瞧,这死尸果然是客栈的掌柜,自昨夜起就不见了人影。段升纵然也惊讶,却急于逃命,从那死尸旁边一步跨去,不料身前雪地上,竟凭空猛扬起一片大雪来。
段升给雪扑了一脸,还没来得及抖落,砰砰两声,胸口陡遭重击,眼前由白转黑,口里鲜血狂喷而出,夹着雪水洒了一地。岳正衡等人在他后方,忽见他仰面倒地,急忙跳开,一齐抬头望去。
只见两个人影,浑身披雪,均摆着出掌的姿势,小腿以下还插在雪地里。左边那人是裹着大红僧袍的高瘦和尚,勾鼻陷目,不似中原汉人;右边那人更是奇特,赤着上身,仅穿一条皮裤,通体肌肉呈现灰色,不仅须发全无,连眉毛都没有。
这两人出掌暗算,眼见得手,反而都愣在当场,看到被击者倒在一旁,还有个男孩伏在他身上大哭大喊,忍不住脱口道:“这人是谁?”屋檐上有个女声跟着道:“石哥,你们杀了谁?”
岳正衡等人都是江湖老手,数息之间,已明了是那二男一女在客栈门口布下陷阱,以掌柜尸体作引诱,两男伏身雪地,一女悄藏檐上。一待有人出门查看,立时不由分说,合力袭击,不料段升急着逃脱,却中了他们的招。
岳正衡心想:“他们不是要杀这个假货郎,又是要杀谁?好哇,客店里除了我们,还有谁值得他们这般出手?”想到这儿,怒火大炽,一张脸阴沉了下来。
清池道人、龙掌门和他一样的心思,也气得脸色铁青。清池道人怒道:“何方妖人,行此歹毒之事?”那赤身怪汉打错了人,心里暗叫可惜,嘴上兀自强硬,笑道:“罢了,照了面再杀,也是一样。”
他抖了抖身上的雪,抬头笑道:“玉娘,你也下来见见这几位高手吧。”绿影从天而降,只见一名女子已站在那怪汉身侧。她穿着湖绿色长裙,三十岁出头,容色秀丽,肌肤洁白无瑕,似有莹光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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