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本来是随口一夸,但阿福还是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把二少爷弄得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摸了摸鼻子,转头拿起笔,打算继续练字了。 阿福已经伺候朝露写字一段时间了,见砚台里的墨已经不多,便自动走过去研墨,二少爷用的是上好的松烟墨,和她们丫鬟日常用的墨大不一样,色泽黑亮,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入手微沉。 阿福按照朝露以前教导的样子,将衣袖折了一下,露出纤细的手腕,将墨垂直的在砚台上打圈儿,动作轻而缓慢,磨出来的墨浓淡适中,只一会便磨出一小缸墨汁出来。 二少爷本来还怕她不会在书房里伺候,这研墨虽然简单,但也需要技巧,以前没有在书房伺候过的人不是磨得重了伤了砚台,就是磨得轻了半天也出了磨,现在见她动作颇有章法,才算放了心。 这丫鬟虽然看起来笨笨的,做起事情来倒是有板有眼,想必是有人曾经教导过她。 “是谁教过你研墨?” “朝露姐姐姐姐写字的时候教过我。”阿福的声音透出一点自豪,知道自己做得对了,阿福对朝露倒是真心喜欢,现在又跟着写了字,算是自己的师傅了,敬佩之心更胜。 二少爷便问她,“那你可认得字?” “只认识几个。”阿福现在已经把三字经背熟了,但里面的字她还认不全,朝露每天教她三个字,剩下的时间便留给她自行练习,到现在不过学了几十个常用的字。 二少爷听到还颇为意外,“也是朝露姐姐教的?” “是,朝露姐姐说习了字可以明事理,如今正教我念三字经。” “会写吗?” 阿福抿了抿唇,抬头看了二少爷一眼,“只会几个简单的。” “那你写写看,你朝露姐姐写得一手好字,看你学得了几分。”二少爷将笔递给阿福,示意她写字。 阿福没想到二少爷居然会让她写,脸上腾的红了,她写的字如何能见得人,怕是要丢了朝露姐姐的脸。 “奴婢刚开始学,写得不好。” “没事,你就写你练得最好的。”二少爷道。 阿福便接过笔,在纸上写了山,川,人,之,福几个字出来,她拿出了自己十二分的功夫,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要发抖,沉下心来。 阿福写的字现在大小一致,字迹也算得上工整,横平竖直,虽然没有丝毫的笔锋之类的,和朝露以及二少爷写的也只能用写得工整来形容。 “写得不错,还算工整,再练练会更好。”二少爷十分客气的评价了一下,初学者能够写出这样的字来已经算不错的了。 二少爷的语气真诚,并没有敷衍的意思,阿福听了也露出高兴的神色,她的字比之前写的时候是好了许多,能让人认出是什么字。 不过二少爷还是提出意见来,“以后可以再写小一点,太废纸了些。” 阿福写的字只有五个,却把一张纸占得满满当当的,特别是那个福字,特别有气势。 阿福刚刚才升起的骄傲感顿时化为乌有,她写的字都是在地上用树枝去练习的,写得太小便看不清楚,拿了笔也按照往常的习惯写的,和放在书案上二少爷写的蝇头小楷比起来,简直没眼看。 “你朝露姐姐难得有这样的兴致,你要好好跟着学,以后用得上。”二少爷勉励道。 “是,二少爷。”阿福低头应了,若是现在有一条地缝说不定阿福便能顺着转进去,太丢人了。 二少爷提起朝露脸上露出一丝疼惜之色,阿福低着头没有看到,她写了字便又退回去继续研墨去了,两人一时之间便安静起来。 二少爷今日的功课还未做完,便也静下心来继续练字,他即将参加解试,博取功名,学院里的先生布置了不少功课给他。 解试考三天共考试三场,其中《论语》《孟子》诗词歌赋是必考的项目,还有史论,最后一天便是出时务策论一篇,现在二少爷的先生已经不只是教导他书本上的东西,把历年来头几甲的考卷拿出来谈其优缺。 虽然端午佳节额外多了几天假期,但功课一点也没有减少,所以二少爷还是要勤勤恳恳的做功课。 阿福退出书房的时候正好被小鱼看到,见阿福从书房里出来颇为意外,狐疑的打量了她两眼。 阿福便解释道,“刚刚尔雅姐姐让我去给三小姐送东西,三小姐有话对二少爷说,尔雅姐姐便让我进去回话。” 小鱼点了点头,有些羡慕,她现在跟在露珠姐姐身边,端茶送水的活计学了不少,但还没有在二少爷身边伺候过。 “二少爷在干嘛呢?”小鱼小声问道。 “正在练字,我回了话就退出来了。”阿福便拉了小鱼,两人离得远了些小声说话,生怕声音大点就打搅到二少爷了。 小鱼现在也跟着阿福学了几个字,但她平日里多跟在露珠身边,不如阿福有时间,现在两人无事,小鱼便让阿福再教她几个,阿福点了点头,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两个字出来。 “阿福你也写得太小了些,都看不清了。”小鱼看着阿福写出的小字无语的道。 阿福有些抱歉,刚在书房被二少爷批评写得太大,便特意写得小了些,可在地上划出来之后便不太明显了,脸上一红,重新写了一个大的。 小鱼也拿了树枝在地上跟着比划,两人一个教一个学时间过得飞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婆子过来找阿福,道门上有个妇人找她,听形容倒是她娘,阿福吃了一惊,上次她娘来的时候还是上月,莫非是有什么事情。 小鱼十分体贴,“那你先去见你娘,我帮你给尔雅姐姐说一声。” 阿福道了谢,去门上见她娘,她的心跳得厉害有些不安,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现在时辰还早,从他们家出门到府上定是天还没有亮便出了门,肯定是有什么急事,不然她娘也不会这样急着找她的。 阿福远远的就看到她娘站在门房外面的空地上伸长脖子等她,见阿福过来便也往前迎了过来。 阿福离得近了才发现她娘虽然穿着上次的青布衫,打整得干干净净,但神色憔悴,眼睛下面青影重重,看着脸色有些苍白,额角汗津津的,一见阿福便激动的抓了阿福的手,避到一边的墙角说话。 “阿福,那个灼桃姑娘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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