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资学习班的人显然知道敌不过二十多人的诸北大队“抢人”队伍,只得站在一旁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们把人带离现场。

倒是驻队干部何红刚,一会儿朝批资学习班几个担负押送何喜富的工作人员嘶叫:“快把人拉回来,你们干嘛站着不动了?”一会儿又朝何志根呼叫:“你这帮人呢,不就是要你们维护秩序的吗?快行动呀!”

“好啦,你这样再喊下去会引发冲突的,你还不明白诸北人的个性脾气吗?”老支书边说边过去劝助何红刚的这种轰动。

何红刚知道老支书在诸北大队干部群众中的威信,老支书这么一说,他也无声无息地站着不动了。

老支书不慌不忙地站到带队的老吴面前说:“群众的自发行动,硬治是治不了的,你赶快跟我来。”

不知所措老吴正需要有一个人来现场解围,现在听得老支书这么一说,也就叫上几个现场维护人员,跟着老支书往何喜富所去的方向走。

老吴低着头与老支书并肩走着,嘴里念叨着:“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老支书边走边对老吴说:“你放心好了,人肯定不会出问题,他们这样做确实是为了拯救塘里的几万只珠蚌,这也称得上是鸟为食死,人为财亡了。”

老支书带着老吴他们一帮人很快走到塘埂上,只见这二十来个人围着何喜富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便连忙喊话过去:“你们先站着别动,不就是要检查珠蚌吗,待我好好跟老吴同志商量好再说,我们不能坏了他们批资学习班的规矩。”

老支书喊完话,就叫批资学习班押送何喜富的两个人过去看护何喜富,自己则带老吴进进了塘边的管理房。

老支书看看驻队干部何红刚还在外面站着,就叫何红刚进来一起坐坐。

在管理房,老吴焦虑不安,老支书却镇定自若,何红刚则不知所措。

“老吴同志你现在同意不同意何喜富下塘为他们检查珠蚌吗?”老支书努力想通过一句温和的问话来缓和老吴的焦虑。

老吴摊摊双手跺哚脚,为难地说:“现在人都到他们手上上,我说了还有用吗?”

老支书说:“我倒有一个办法,你说管用不管用?”

老吴请老支书赶快说。

老支书说:“你们不就是游斗吗,这塘头也是一个游斗的地方呀,在这里边批斗何喜富的发家致富,边督促何喜富为集体养蚌育珠服务,还真别有一番教育意义呢!”

老吴想,如果现在硬要把何喜富从群众中拉走肯定会把事情闹大,但任凭群众把何喜富拉下塘去检查珠蚌,游斗被迫终止,到时追查责任起来自己也有逃脱不了的责任,思前想后还真觉得是老支书提出的办法最好。

不过老吴要求,何喜富在下塘查蚌时必须仍然挂着那块写有“走资本主义道路为首分子——何喜富”字样的牌子,批资学习班的两位押送人员必须与何喜富同时上船。

老书记说能满足老吴的要求。

可真要何喜富挂着牌下塘检查珠蚌,何喜富所在生产小队的小队长骆云根却大有反感,他在老支书面前论起理:“支书呀你说说,带着游斗牌子来做养蚌育珠技术指导,这对何喜富不公,对我们生产小队来说是一种耻辱,我们能不能不挂这个牌呀?”

骆云根话说到此,一直沉默不言的何喜富终于开口说话了:“云根你别说这么多了,查蚌要紧,只要养蚌育珠成功,我个人有什么荣辱都无所谓。”

“喜富,你太善良了。”骆云根眼泪汪汪地与何喜富一起上船。

小木船沿着吊养着河蚌的一根根田丝绳,在水面来回荡漾。何喜富一手托着胸前那块又大又笨重的木牌,一手不时地从水面捞起一只只珠蚌,不是瞧瞧,就是闻闻,有时还跟骆云根交谈上几句。

此时,游斗队伍集中在蚌塘堤埂上,他们继续一阵阵高呼口号:“宁要社会主义草,不要资本主义苗”、“堵死资本主义路,迈开社会主义步”、“彻底割除资本主义尾巴,巩固发展壮大社会主义集体经济”……

骆云根生产小队的蚌塘检查完毕后,游斗队伍又重新排好队伍,敲锣打鼓地游走在田间小道上,开往新一个游斗点——大队农科队的蚌塘。

队伍行至代销店门口,何喜富老婆何紫娜端着一只陶瓷茶杯站在路口早早等候,待何喜富快走近的时候,何紫娜递了上去:“喜富喝杯茶。”

见有人提着茶杯站在路中央,批资学习班维持秩序的人早有防备,他一把推开端着一大碗茶的何紫娜,还大声说:“接受批斗的人不准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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