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过了秋雨连绵的几天后，太阳又重新普照大地。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在山脚下约好一块儿去龙虎山里打点野味，添点油水。　　　　其实这也算是钻政策的空子，照理说不允许的，但河西村紧邻龙虎山，山里资源丰富，地里产的粮食又吃不饱人，还不让人去山里寻摸点儿吃的，这可有些说不过去了。更何况每家去的都是年轻人，对他们来说还是半大的孩子。不仅李红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副队长赵有根都闭住了嘴。倒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家的独苗苗赵存喜也在队伍里。　　　　因为去山里毕竟是有危险，知青所里只有四个知青去，分别是钟凌和一个叫王旭的男知青，他长得高瘦，这些年年在日头下劳作被晒的黝黑的皮肤，两颊凹陷，平时较为沉默，每天晚上下工吃完饭后都会在院子里就着月光小心的擦拭那副据说是在读书时配的眼镜，在知青所里并不打眼。　　　　顾禾沅原本是怕给别人添麻烦，想着这次就算了。不过前些天她和颜冬青见过一面说起这次的事，颜哥说他经常上山，这次问她要不要去。她一下就动摇了，终是抵不过想去的冲动。　　　　不过这次还有一个人让她感到意外，薛灵珊也不知吃错什么药了，居然也闹着参加。要知道平时她连麦秆划破了手都会在屋里嚷嚷上半天，这次居然要去山上和大家打猎去，怎么也不像她平时的风格。　　　　众人按约定好的时间在凌晨五点就已经在山脚下集齐了。天还是蒙蒙亮，村子里寂静一片，只有时不时从耳边传来的各种鸟叫声。　　　　来的人有十几个，都是清一色的男生，显得顾禾沅和薛灵珊两个女同志很是炸眼。　　　　“呦！这么漂亮的妞啊是打哪来的！”略微轻浮的嗓音从旁边传来。　　　　顾禾沅皱着眉头来人望去，刚才阴阳怪气的说话的那个人被几个人簇拥在中间，很有众星捧月的派头，只见他一副眯着眼睛色眯眯的盯着这边。　　　　顾禾沅厌恶的撇开眼询问的看向颜冬青，颜冬青面色有些阴沉，不过还是安抚的冲顾禾沅笑笑冲她做了个“赵”的口型。　　　　顾禾沅一下子就明白了，之前为了进山的事，刘大壮还向他们知青说明了一下情况。村里的大队长和副队长关系不好，在村里分成两派，分庭抗争。这村里有像刘大壮一样的人家支持李红军，自然也有支持赵有根的人家，不过现在李红军毕竟是大队长，现在占着主导地位。　　　　颜冬青将顾禾沅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旁边钟凌刚才也看到了，想拉顾禾沅过来，可惜晚了一步。说实话，在颜冬青面前他一直找不到什么自信。他不仅比自己长得好，气质好还特别能干，除了自己家比他有钱还有学习好外，其他的在他面前比的一文不值。他心里郁闷，不过看着薛灵珊也一副不安的样子，还是过来帮她遮挡住这道恶心的目光。　　　　赵存喜和他爹一样倒八眉还长着一双吊角眼，平时就给人一种苛刻的感觉，尤其斜着眼看人时，特别让人可气！　　　　赵存喜原来一脸挑衅，目光肆无忌惮的冲着这两个女同志扫来。哟！刚才那个小知青长得，啧啧！原来单独看村花孟娟挺好看的，这么一跟人比怎么这么不对味儿呢！另一个女知青虽没她身边的那个漂亮，但那腰是腰，腿是腿的，看着就让人心痒痒！　　　　他看得这带劲儿，可惜其中一个被一个男人挡住了，他恶狠狠的瞪过去，想看清楚哪个人这么没有眼色，不给大爷的面子。　　　　结果撞进了一双幽暗的眼睛，不含任何温度的扫向他。　　　　妈妈呀！居然是那个傻子！赵存喜浑身被这道冰冷的目光盯着毛瘆瘆的，鸡皮疙瘩都起了出来，再多的旖旎遐思都没有了。　　　　当初颜冬青落水的事有他的份儿，他当时只是想嘲弄一下这个傻子，可没想到闹出人命。不过看到的那几个人因为他爹也不敢指证他，就算是颜家他爹送了点钱，那家人就松了口，权当一副啥都没发生的样子。　　　　当时在现场他明明都确认那个傻子死透了，没想到还没收殓，人就活过来的。虽说这年代上面不让信鬼神啥的，可耐不住赵存喜做了亏心事心里有鬼，总是认为颜冬青现在是恶鬼，是回来向他索命的，每次见他都会飕飕的冒凉汗。　　　　赵存喜被吓得脚软，可为了面子还要努力不让别人看笑话。　　　　“老大！你在发抖哩，是不是被冻得？”旁边的一个小青年看到想拍下马屁说着就想脱下自己的外面多穿的一间单衣递给赵存喜。　　　　赵存喜恨铁不成钢的给这个没有眼色的小弟头上来了一下。　　　　那个小青年还懵着，不知道自己咋就招惹他了，大声嚷嚷道：“老大你咋还打我哩？”　　　　“嗤——”刘大壮这边已经有人笑了出来。　　　　“哟！这哪是冷的啊！明明是热的，没看见存喜还穿着供销社里卖的细棉布吗？这都流汗啦！”有村里青年笑着调侃。　　　　山上气温低，但众人来上山都是挑着自己最不好的衣服穿，因为山上植物枝丫多，在山路上走一不小心就会被刮到，到时衣服抽个丝也不会太心疼。哪像赵存喜一样，崭新的好衣服，打扮的跟要说亲似的。　　　　众人调侃一番，眼见着山间笼罩的薄雾淡了下来，景色依稀可见，便决定现在出发。　　　　赵存喜出了大丑，一时倒也老实下来，在上山的途中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他们走的那条道不是颜冬青家后面那条直通深山里的小道。而是村里妇女常集体找些山果，野菜等去浅山林的那条山路。　　　　这个山路因为平时太多人走过，到也还算平坦。就是山路狭窄，最多只能两人并肩走。　　　　众人排成一队，顾禾沅和颜冬青走在队伍的中后方，跟着前面的人走。　　　　“冬青！冬青！”身后声音由远及近。　　　　颜冬青停下让后面的人先过去看向气喘吁吁追过来的人，是原身的二哥颜家的颜夏书。　　　　站在颜冬青面前，颜夏书又一幅犹疑的样子。他听家里人说颜冬青分了那么多细粮都不知道上交给家里，自己吃着白面馍馍让他们吃玉米面窝窝，顿时感到很不满。想这次能碰上他趁机向他说教说教，想让他把粮拿出来交给家里。可话几次到了嘴边，在看到颜冬青一双淡漠的眼睛扫过来时又心虚的咽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突然觉得这事他还是不要插手了，总之家里也没缺过他吃的。还是交给他娘办的好。　　　　眼看着队伍就快走远了，颜冬青没有和他叙旧的意思，向他点点头，拉着顾禾沅就往山路上走，并不去看颜家二哥望着他一副复杂受伤的神情。　　　　顾禾沅并不认识颜夏书，倒是从刚才颜夏书与颜哥略有些相似的长相中猜出了几分，不过让她更为好奇的是刚才一直不见人影的薛灵珊居然在颜夏书身边。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颜夏书还停在那里低着头好似受了打击似的，薛灵珊在他旁边好像说着话劝慰，看样子他们是认识的。不过不知是不是她看的时间过长，薛灵珊似有所感应，抬头望向看向这边。　　　　顾禾沅忙扭过头，脚下一顿，被一截隐藏在草丛中的一块枯萎的老树根绊了一下，差点脸朝地。　　　　旁边的颜冬青一直注意着旁边人的动静，反应迅速，手一拉就把她拉了起来。　　　　看着脚下那一片带刺的野草，真是差一点就毁容了，顾禾沅一脸心有戚戚的表情，用脚踢了踢罪魁祸首的老树根，讨好的冲拉她的人笑笑向他道谢。　　　　颜冬青心里看着直乐，不过面上还是佯装生气的教训道：“好好走路！”。　　　　虽这么大人了被教训略微有些羞耻，但顾禾沅头次见到沉着脸的颜冬青，还是乖乖的听话，一步一个脚印，再也不敢走神了。　　　　林子逐渐茂密，已经走出了平时村里人常活动的区域，大家停了下来。这一路上碰到的山鸡和兔子很多，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