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只来了一两日,仅凭她的观察,也能感觉到府中这群人是各怀鬼胎,“本该属于他们的被人抢走,大哥和大嫂肯定看我们不顺眼,还有这姐姐妹妹一大堆,估摸着都不是省油的灯,才嫁进来的难免受欺负,所以我必须先树立威信,不能让人轻瞧了去!” “怎么这么多麻烦啊!”细雨听来只觉头大,“奴婢还以为郡主嫁过来做王妃便是来享福的,这么一说,处境还是挺艰难的。” 单指望疏婵,她是不会考虑那么多,都是出嫁之前她母妃为她一一讲解,再三提醒,“母妃说我这急躁的性子好也不好,嫁过来要懂得收敛,不得惹是生非,但事关自己的利益时也不能委屈求全,否则这家人就会觉得你好欺负,是以冰块一事我得态度强硬,往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他们就会掂量些。” 细雨默默点头,觉得郡王妃之言很有道理,以前的郡主是任性了些,的确该收敛,毕竟这是婆家,这里的人可没有娘家人对她那么宽容,除却安王,大约不会有人容忍她的坏脾气,好在郡主受了情伤之后沉稳了许多,加之已为人妇,做什么事都会再三考虑,不再莽撞, 但这不代表她软弱可欺,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细雨只盼着主子能够在婆家过得自在,最重要的是博得王爷宠爱,这后半辈子的日子才能好过,只要有夫君疼,婆婆或者他人的态度就没那么重要。 出得朗清院,黎南枫直接去往德馨院去看望母亲,顺便一提冰块一事,“今年的天格外炎热,饶是过了中秋也燥闷异常,孩儿今儿个都热得头晕乏力,还请母妃通融,准朗清院取些冰块备用。” 案上的博山炉中沉香缭绕,恍若幽静仙山,拨弄着手中的紫檀念珠,太王妃淡然抬眸,将近四十的年纪,因着驻容有术,瞧着真如三十岁一般,精致的妆容尽显端雅大方,微垂的眼皮透着不怒自威的贵气,这是黎南枫最敬重的女人,一直对其孝顺有加,但孝顺也有原则和底线,他始终认为愚孝并不可取。 此事她已听李管事汇报过,晓得内情,听得出真假,悠悠揭穿,“晌午你不在府上,何来闷热一说?其实是郡主想要冰吧?我都没用冰块,谁还好意思抱怨? 咱们这府上的屋子本就清凉,静下心来自然不会觉得热,再说这是府中由来已久的规矩,不能因为她是新媳妇儿就破了,否则其他人会说我不公允。” “其实想要冰块的不止疏婵一个,姐姐也跟我说过这天太热,只是怕母妃怪罪才没好意思吭声,大嫂有孕不也在用么?为何孕妇可以,其他人就不能用?” 这般安排,自是有原因的,“有孕的女人比之旁人更怕热,是以才行特例,咱们王府虽然家大业大,但人丁众多,花销甚多,若不开源节流,勤俭节约,如何持家,养活这几百号人?” 料定母妃会这么说,黎南枫在来的路上早已想好应对之策,“若然只为节约,孩儿有一个好法子。五月到八月皆是照例供应冰块,不收取银钱,八月过后,若是谁想要冰块,可收取一定的银子,具体多少,由母妃来定,如此一来,既能消了众人的抱怨,又能给库里增加一笔收入,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仔细琢磨着,太王妃觉得儿子的话似乎可行,但又有后顾之忧,“为这个收取银钱,难保不会被人诟病,说咱们唯利是图。” “无偿供应三个月,他们有什么不满?反正各个院里的主子都不缺金银,愿意出银子的就给冰,舍不得的就忍着,全由他们自个儿做主,也不强迫谁。” 沉吟半晌,太王妃才放下手中的念珠,赞许的点了点头,“嗯,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法子,只不过该收多少,还得让李地折算一番,商定好之后,明日娘会让人给你回个话。” 又是李地!他母亲对李地太过信任,什么事都交给他去办,连府中的总管都对他一个管事礼让三分,难怪李地会目中无人,现下没抓到李地的把柄,黎南枫也不愿告状,与其做这种无用功,还不如等他露出马脚时一击即中,事半功倍! 既达目的,黎南枫也就没必要再待下去,“叨扰母妃许久,母妃也累了吧?南枫该告辞了,明日还要陪疏婵回门,您早些休息。” 踏着月色回了房,进门由丫鬟伺候着褪去外裳时,他发现喻疏婵已然躺在了榻上,不觉好笑,“你倒是自觉,可知我临走时母妃说了什么?” 太王妃的性格她还不了解,单凭今日敬茶时的观察,疏婵觉得这个婆婆话不多,也比较严肃,不似她母妃那般温和,似乎不大好相处,“不会说我事儿多吧?” 他并不觉得这个要求有多过分,贵为郡主的她娇养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冰块之事已然解决,往后想要时尽快派人去取即可,母妃交代我,让我记得圆房,莫再耽误,她等着抱孙子呢!” 闻言,喻疏婵打了个冷颤,吓得不敢接话,将身上的薄被捂得更紧,“说好了我睡榻的,我得遵守赌约,你不能害我毁约!” 榻上的娇美人睁着无辜的美眸,可怜兮兮的望向他,求饶的语态并不能让他心软,反正令他喉间一紧,只觉眼前佳人这情态无比勾人,“睡榻也可以圆房,这个并不影响。” 哎?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啊!“白日里你才说过会给我时日的,怎的晚上就变卦?” “我可没说让你准备多久,这个由我来定。” 这幅你奈我何的流氓神态看得她好想打人,但又不敢跟他动手,只得好言劝慰,奉劝他莫心急,“我晓得你跳入水池后元气大伤,影响男人的本能,隐疾确实令人头疼,但当务之急是固本培元,可不能急躁,否则无法复原呢!” “什么隐疾?”黎南枫听得莫名其妙,疏婵半趴在枕边,眼神无比真挚,语重心长的劝他心态要放平, “你所经历的我都清清楚楚,池水虽然暂时解了药力,但同时也伤了你的身子,留下后遗之症,我深表同情,但又无能为力,其实在我面前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我不会笑话你的。” 说这话时她其实很想笑,最终完美的将难以抑制的笑声化成了干咳。 听了半晌,黎南枫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原来昨晚没圆房竟被她误认为他有毛病! 遇见这种情况理该解释清楚,证明自己的能力,然而话到嘴边,他又生出其他念头,感觉这么被误会着相处似乎更有意思,随即佯装悲痛难以启齿之色,哀戚叹道: “实不相瞒,用凉水强行解药,的确令我遭受重创,事关男人尊严才不好明说,难得你能理解我,我心甚慰啊!” 得到准确答案的疏婵心下暗喜,赞叹细雨观察得细致入微,居然连这个都能想到,他最好一直别恢复,她才能乐得自在,不必伺候。好在做戏她还是会的,真挚的望着他,眸间流露出同情惋惜, “当时我也不晓得此事的严重性,才没救你,如今想来十分愧疚,王爷勿怪,我定会好好照顾你,你很快就能痊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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