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四）

本来顾盼与陆长之婚后，陆长之要封官挂爵，而且以顾盼的长公主的地位，陆长之被封为散骑常侍、右监门将军，封爵为平阳县子。其中散骑常侍乃从三品，入则规谏过失，备皇帝顾问，出则骑马散从，属皇帝近臣，十分清贵，但却并无实权。平阳县子只是正五品爵位，享受五百食邑。　　　　重要的是这从三品的右监门卫将军，监门卫掌诸门禁卫及门籍，可谓是中枢机要实权了。原先镇国长公主的驸马封此官职无可厚非，但是取消婚约之后，其他一散官一爵位倒可以作为补偿授陆长之，因为陆长之本就人品卓然，家世清贵。但右监门卫将军这种中枢职权历来是皇亲勋贵所担任，所以太后的意思是将此官职换一个清贵散官。　　　　但是顾盼一力坚持按照原定官职爵位册封陆长之。因为陆长之正是授此官职，才被纪王顾准所笼络，许之以重利诱惑他行叛逆之事的。按照原本的剧情，陆长之本就是有野望之人，谦和超然的外表只能说他演技高超。在与长公主婚后，他虽然跃升高层，但是仍不知足，频频想干涉朝政，但是长公主虽然与他感情甚笃，朝政上却坚持公事公办，并不让他过多插手。　　　　陆长之试探了几次，反而引起了长公主的反感和戒心，甚至将他暗中笼络朝臣的手脚一一斩断。陆长之向来以清贵自持的面目示人，世人皆赞许有加，他自小自视甚高，被长公主警告了一番，哪怕长公主顾忌他颜面没有明面上训斥，但是也让他暗中生出了些谋逆之心。　　　　恰这时纪王顾准笼络他，说“国有幼主社稷难安，如今天下由女子主政乃是倾覆之兆，不若一起成大事？”若是事成就封他为并肩王，与他共享天下。陆长之便含着气应下。　　　　如果陆长之不按照剧情被授官右监门卫将军，纪王顾准很可能另寻他人做谋逆之事，如果那样，顾盼还要花更多的人力物力去寻找叛党，那么知道剧情的优势就会大打折扣，所以顾盼力排众议，还是按照原先定的给陆长之册封官职。　　　　众人都以为长公主只是碍于星象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不能按照原定的婚期下降陆长之，但是其心中还是意属与他，未来可能还要与陆长之成婚，左右这个职位在长公主与陆长之订婚之后就已经给陆长之空了出来，所以便还是授予陆长之右监门卫将军的官职。　　　　此时的陆长之刚上任右监门卫将军，正是意气风发，他头戴进贤冠，身着紫袍，腰别金鱼袋，端是玉树临风。他眼中满是担心的问，“听说公主府中有贼人闯入？殿下可受了惊扰？”　　　　顾盼虽然知陆长之本性，但是看到如此赏心悦目的美男子对自己关怀备至，还是觉得心中受用，况且她现在还要与陆长之虚与委蛇，所以也和颜悦色的对陆长之道，“没有什么贼人，那是侍卫们搞错了。劳烦你挂念。”顾盼虽然让自家的侍卫禁言，可是却管不了巡夜的士兵，而陆长之掌右监门卫，又时刻关注顾盼，所以一大早就得知了消息。　　　　陆长之心里觉得不是误会那么简单，但他无心深究。自从他与公主解除婚约之后，他还没有和公主单独说过话，所以他今日与公主搭话的主要目的还是想探寻公主对他的态度。　　　　之前婚约因为星象的缘故被解除，说的理由是无懈可击，可是众人都暗自思忖肯定别有原因，星象之说不过是给陆家一个体面而已。但没想到陆长之的官职爵位册封下来，一看就是比照镇国长公主驸马的地位而定的，这等机要官职，若不是镇国长公主的驸马，年纪轻轻的陆长之岂能担得起呢？众人便又相信原来婚礼解除的原因真的是因为单纯的星相之说吗？　　　　陆长之心中也一直疑惑，就想找机会试探顾盼，如今见顾盼对他态度与往日别无二致，心中微微一松，他知道自己的魅力，也知顾盼对自己的感情，不然也不会在众多驸马人选中挑中了自己。这样想着陆长之面色更是柔和，他柔情蜜意的说，“看你今日容光焕发，想来是没有受惊，是误会就最好了。我新作了一画一诗，一直想送给你，便随身带着，现在放在我的官署中。你若是不忙，便与我一同赏玩？”　　　　顾盼正要答应，就听一旁有人沉声插进话来，“某与公主还有事商议，之前已经约好了。”　　　　顾盼偏头一看，正是夏言，她看着夏言隐隐含怒的神色，心中欢乐，他不是吃醋了吧？　　　　夏言自然是吃醋了，他那边被人围着，致使公主被陆长之截了胡，之前他就听说长公主从众多驸马人选中挑中陆长之，自是对陆长之有不同一般的感情，虽然前段时间因为星相之说取消了婚约，可是陆长之的册封官职一看便仍是深孚皇室厚爱，如今见两人如一对璧人一般和谐相处，夏言的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他草草打发众人，深觉自己猜中夏言心思的副将，顺着夏言的目光看到公主与陆长之，心中暗叫不好，连忙帮着夏言圆场应付诸人，就怕夏言生气失礼。于是夏言好不容易摆脱了众人，便立刻往这边而来。　　　　陆长之见夏言面色不虞，心中奇怪，这人刚册封辅国大将军，可谓是武官第一人了，他有什么可不满的？陆长之有些疑惑问顾盼道，“殿下与大将军约好了？”　　　　顾盼肯定先要安抚夏言，于是便说，“是，我与大将军有些事要商议。”　　　　陆长之面露遗憾，“那改天再约，我这边不急。”　　　　顾盼看陆长之满目含情，却知他只是演技精湛，心中即使对公主有那么一点情义，也远远比不上权势地位，于是胳膊上炸起了鸡皮疙瘩，心中不仅暗暗赞叹陆长之真是个戏精。　　　　那边夏言看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简直憋气，这女人昨晚还对自己情意绵绵，今日便翻脸不认人，还对他人言笑晏晏，他重重的咳了一声打断两人的对视。　　　　陆长之有些羞窘的收回目光道，“大将军见笑了，公主公务繁忙，陆某也很久未与公主单独叙话，故情难自制……”　　　　顾盼看着陆长之浑然天成的演技，心想怪不得长公主对他情根深种，虽然他后来谋逆是长公主大义灭亲，亲自下令捕杀的，但受到的打击那么大呢。这演技，是人都以为陆长之心属公主。　　　　夏言却几乎伤到吐血，这竖子，竟然还拿自己做筏子乘机表白，夏言顿时觉得自己手很痒。　　　　好在顾盼及时打发陆长之走了，因为她也有些受不了陆长之这表里不一的深情凝视。　　　　顾盼见陆长之走了，转身面对夏言，“大将军有什么事么？”　　　　夏言见顾盼还“含情脉脉”的目送陆长之离开，心中就产生了不少阴暗的想法。他忍出要脱口而出的话语，看了眼四周还未散去的大臣，轻声道，“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实际上完朝，不论是顾盼还是夏言都应该去官署点卯，顾盼也还有需要政务要处理。而夏言因为新封辅国大将军，此时应该更为忙碌。可是夏言却无暇他顾。　　　　顾盼随夏言走着，此时已是春末，太极殿前的百花竞发、绿影扶疏，与宫殿的高大恢宏相映成趣，然而夏言却无心欣赏美景，只是心中思量长公主昨夜至今日的行为所谓何事，若说长公主对他有情谊，即使他再自大也不敢有如此想法。他虽与长公主自幼相识，可是却接触甚少，他更是五年前便再未归京。他回忆着五年前的长公主，那时长公主才只有十一岁，情窦未开，还一团孩子气。怎么可能倾心于自己？　　　　何况之后二人相继各自订婚，按长公主的地位和帝后对她的荣宠，若是她之前就对自己有意，也不会坐视自己订婚。更别说陆长之是长公主亲自选的驸马，而且陆长之与自己也毫无相似之处。　　　　若说长公主在家宴上对自己一见倾心也说不通，因为那张字条和地图显然是之前就准备好的。但在公主府时，长公主对自己的展现的情谊又不似作假，夏言脑袋里一团乱，怎么也没想通到底为什么？　　　　想不通，夏言就想直接问，可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从何问起，夏言活了二十年还未有如此犹疑不决的时刻。　　　　二人走到一处凉亭，这里地处一处花苑的中心，视野开阔，若是有人靠近一眼便能看到。本来顾盼也觉得昨晚的事情很尴尬，可是见夏言比她还不知如何面对，她反而淡定的欣赏起夏言的不自然的表情。　　　　夏言看着顾盼“温柔”的看着他，又仿佛回到了昨夜，他脱口而出，“你与陆长之关系很好？”说完他又有些懊恼，这简直就是像是一个妒夫质问的口气。　　　　果然夏言就见顾盼低头笑了笑，她抬头，眼眸灿若明星，“我对陆长之并无感情，否则也不会解除婚约，实际上陆长之也对我并无情谊，他喜爱的不过是我镇国长公主的身份及地位，爱这个身份和地位能带给他的权势和利益。”　　　　夏言听顾盼如此说，心中一松，既然公主不喜爱陆长之便好，这次婚约的解除果然与众人之前暗中所想一般，是皇家因为某种原因不满意陆长之了。可是夏言转念想到陆长之所授官职，又疑惑道，“若是如此，为何还授予陆长之右监门卫将军这样如此重要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