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会儿,旁边的激情声仍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冬苗不管不顾地倒在床上,直接用被子罩住了自己的脑袋。 “不管了,我好困,先睡了,你不回自己房间吗?” 牧川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双手放在膝盖处,坐姿笔挺,淡淡说:“我看着你,别又发烧了。” 他想了想,才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允许的话。” 冬苗:“我不允许。” “我会当作没听见。” 冬苗抓着被子,在被子底下笑出了声,“哎,你可真粘人。” “事实证明,不粘人就会被人忘得渣滓也不剩。” 冬苗觉得他是在抱怨什么,实在想不明白,等想要再想一想的时候,却睡了过去。 牧川听着隔壁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只觉得自己快分裂成两个人,一个像是正人君子一样冷淡地注视着他暗恋的姐姐,另一个则偷偷在心底里害羞打滚,热情满满地想要姐姐。 一个狠狠地训斥自己:“怎么能这么无耻,这么不要脸!” 另一个则吊儿郎当说:“能够跟小姐姐在一起的话,还要脸做什么?” 牧川低下头,摆弄着手机。 是啊,要脸做什么? 于是,决定不要脸的牧川偷偷按开冬苗的手机,不到一秒就解开了她的手机密码。 在最近的未接来电中找到了一个几次三番出现的电话号码,他将号码记下来,将手机摆放回原处,连手机摆放的角度,压倒床单角的折痕都恢复成原样。 他趴在她床边,盯着她的眉眼,慢慢闭上了双眼。 梦里,有一间墙壁雪白的病房。 他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一只苍蝇在他眼前转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他的脸上,他却依旧没有动一下。 他被罩在一顶透明的罩子中,隔绝了对外界的一切观感,对世间的一切都丧失了兴趣。 时间,空间,都失去了意义。 这时,雪白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纤细病弱的身影立在门口,像是误闯进兔子洞的爱丽丝。 她的身上仿佛带着神奇的魔法,在她站在门口的那一刹,童话般的梦幻场景便像洪水一般汹涌地朝他扑来。墙壁变成了蔷薇花架,地面变成了褐色实木,头顶的天花板变成了天蓝色的天空,上面还漂浮着棉花糖似的云彩,他身下的病床也不再是冷冰冰的白,而是变成了轻盈的绿色,他躺在一片藤蔓编织的床上。 “嗨,我又来了。” 一个少女轻盈地走了进来,脚下一路繁花相迎。 她走到床边,看着他苍白木讷的脸,低下头,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王子来唤醒公主了,我亲爱的公主殿下。” 仿佛童话故事一般,他的眼中重新恢复光彩。 他慢慢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把自己唤醒的人。 “哎,我们今天来学诗吧,我说一句,你说一句。” 少年轻轻点了点头,苍白的手抬起,手背上甚至能看到青色的血脉。 她握住他的手,脱了鞋,挤在他的病床上,一边玩着他的手,一边拖着长音念道:“西风吹老洞庭波。” 少年轻声跟着她念:“西风吹老洞庭波。” “一夜湘君白发多。” “一夜湘君白发多。” 蝴蝶自窗口飞来,翅膀微微一震,抖落无数春天的花香。 少女鼓着脸颊教他,“醉后不知天在水。” 他枕着枕头,出神说:“醉后不知天在水。” 她伸了一个懒腰,也枕在了他的枕头上,冲着他微微一笑,“满船清梦压星河。” 少年清朗的声音随之响起,“满船清梦压星河。” 少女捂着嘴笑了起来,“你很聪明嘛。” 少年没有说自己早已经背下过这首诗,不止这首诗,许多书页上的文字,他扫一眼就能背下来,很多难题在他手中则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对于他来说,世界上最难的是情感,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情感,如何体会情感,所以每次他说话时,总会得来别人的怒骂,甚至有人还要揍他,久而久之,他也就无法再跟别人开口说话了。 可是,她是不一样的。 第一次见面,她就给他讲了一个睡美人的故事,并告诉他,她是吻醒睡美人的王子,她的吻是有魔力的,被她吻醒后,他也不再是那个玻璃罩子里的人了。 此时,少女左顾右盼,显然注意力不再他的身上了。 少年皱起眉,为了吸引她的注意,故意问:“我有些不明白。” 少女依旧到处看,随口敷衍他,“哦,什么不明白?” 他握紧她的手,执拗地想要将她的视线重新扯回到他的身上。 他问:“我不明白清梦是什么意思。” 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转,她像是一只小狐狸似的笑了起来,“就像是很好的一场梦。” “那星河呢?” “星星的河流,就像是……”她笑着揪了揪他的头发,“像你。” 少年一本正经地点头,“那我明白了,小姐姐就像是清梦。” 是很美好的梦啊。 少女四处看了看,“哎呀,护士姐姐又要查房了,我走了啊,公主殿下。” 她想要下床,少年却抱住她的腰,问她:“王子什么时候再来?” 少女拍着胸脯保证:“公主需要的时候,王子就会来拯救你了。” 少年缩紧纤细的手臂,“公主时时刻刻都需要王子。” 少女叹了口气,故作老成的口吻说:“哎呀,王子也是很忙的,你知道的,王子还有正事要处理,还有国王和王后要安抚,王子还要考试,还要看书,还要治病吃药,公主乖乖的,不要给王子添麻烦好不好?” 少女拍了拍少年的脑袋。 少年满眼失望,慢慢松开了手,重新倒回到病床上,维持着尸体的状态。 “王子殿下请早些来,公主很寂寞的。” 少女笑眯眯说:“可是王子不寂寞啊,王子还有另外一位王子陪伴,哎呀,不能再说了。” 她匆匆立刻,也将房内所有美好的一切全都卷走,病房重新恢复成雪洞。 她是个偷盗他美梦的江洋大盗,还是个假扮王子欺骗公主的骗子,自从那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医院见过她了。 牧川睁开眼,只觉得自己腰酸背痛,这就是他在床边趴着睡了一夜的后遗症。 他抬起头,迷蒙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露出毛刺似的光角。 他摸了摸脸,却摸了一脸水。 他这是哭了吗? 牧川抿紧唇。 一切都不过是梦而已,只不过,她走了,便将他的美梦也一同带走了。 其实,她当时只是穿了一件宽大的病服,整个人也消瘦的过分,是梦将一切都美化了。 牧川垂眸望着她,快速运转的大脑一瞬间陷入停滞。 她的睫毛在晨光中颤了颤,她睁开了眼。 冬苗看着棚顶,慢悠悠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嗯——”她坐起身,一头青丝从她肩膀滑落,像是流泻的瀑布。 她伸了个懒腰,一转头却看到牧川。 她眼睛一弯,笑眯眯说:“早!” 牧川回应:“早。” 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 她放下了手臂,转过头看着窗户,过了片刻,突然回过头,“哎?你怎么在这里?” 牧川冷淡说:“姐姐昨晚让我留下来的。” 冬苗抽出枕头,轻轻砸了他一下,“喂,我是生病,又不是傻了,有没有说过这话我会不知道?” 他抱住她打过来的枕头,用力捏了捏,“哦。” “别避重就轻。” “姐姐一点都不轻。” 冬苗瞪圆了眼睛,体重对于女人来说可是禁忌话题,她凶狠地磨了磨牙,“你说什么?” 牧川继续说:“姐姐很重。” “我看弟弟你是想要用脚走回……” “姐姐在我心里的分量很重,重的快让我喘不上来气了。” 冬苗狠狠地将第二颗枕头掷到他的脸上,恼羞成怒说:“闭嘴!” 大清早就被硬塞了一句情话,太甜了! 两人收拾好后就下了楼,旁边那对折腾到天亮的男女还没有醒。 冬苗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随意望了一眼墙壁上贴着的镜子,只看到自己黑色衬衫的胸前显现出一大块白色痕迹,就像是某种不可言说运动后留下来的一样。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黑了下来。 她可总算是搞明白了,为什么一路上大家都对她的胸口行注目礼,合着她一直带着这种痕迹招摇过市是不是? 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她突然想到在车子里他喂她喝奶的时候……呸,这什么见鬼的描述。 冬苗迁怒牧川:“弟弟,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声,就看着我丢脸!” 牧川眨了眨眼睛,迟疑问:“什么?” 冬苗指着自己胸前的痕迹。 牧川的视线一触及他的胸口,立刻涨红了,“什、什么……让我帮你做做什么吗?” 还没等她说话。 他立刻立正站好,一脸严肃点头,“我明白了,虽然我没有经验,但我会努力做好的。” “你又自顾自地脑补了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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