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接钟泓朗几人，程昭没有开自己的车，让同事先去打了出租。她走到窗边嗯了声，“人接到了，没什么意外，放心。” “那就好。”徐俊揪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揉着肚子坐下，说：“那你们没什么事就先回来吧，还有半天时间，也不着急，等晚上我再和你一起过去。” “行。”程昭应了下来。 外面车已经找到，小姑娘冲她挥了挥手，招呼她可以走了。 程昭抬眼看到，说了句“回去再说”，就把电话挂了。 关于合作的具体事宜，两个人早就不知道讨论过多少次了，等程昭回去，徐俊看到她面色带笑，本想着再商量一下，现在也觉得没什么必要了。 “看起来聊的不错啊。”徐俊说。 “还可以吧。”程昭点点头，脑海里浮现出钟泓朗的脸，笑说：“赏心悦目。” 总共不过交谈了几句，程昭对钟泓朗的印象还不错，举止得当，言行有理，也难怪年纪轻轻能坐上经理的位置。 她对这人赞赏有加，听得徐俊不免有些吃醋。 两人朋友那么多年了，怎么就没听她夸过自己呢，她要是这么在子泉面前夸夸，哪至于他到现在还没个着落。 他撇了撇嘴，对这次见面更加期待了。 要不是碍着他还是公司老板的关系，要端着点，他肯定自己就去接机了，也不至于自己在办公室里无聊、忐忑了半天。 不过他倒是没有等太久。 到了约好的时间程昭过去接人，他则直接去了饭店，把需要的都吩咐下去，没多久就听外面传来谈笑的声音。 说话间，包间的门打开。 程昭在前面带路，钟泓朗一行人鱼贯而入，徐俊眸光一闪，也赶紧站起身来。 “哎呦，钟经理，好久不见了。”他上前两步，语气带着惊喜。 钟泓朗也笑着颔首，“徐总。” 他们两人年纪相仿，要不是钟泓朗现在代表的是他们公司，两人大概都能以兄弟相称。 在H市的时候，徐俊早就见过钟泓朗，对他完全不陌生，这会儿见到，语气熟稔的像是老朋友，他直接引座，要他坐在主位上。 “这怎么合适。”钟泓朗拒绝，“徐总也不用太客气，今天咱就是吃顿便饭，也没有那些虚礼。” 推让一番，最后还是徐俊坐下了，程昭和钟泓朗分坐在两边，一起来的公司同事也在一旁就坐。 徐俊今天难得的没有抽风脱线，在大事上他总是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 菜上齐了，几人动筷，偶尔交谈几句气氛也是不错。 说到高兴的地方，这两个人还小酌了几杯，连带着程昭也应景的喝了两口。 酒是好酒，度数也不低，程昭不敢多喝，可滑过喉咙还是感觉有些辛辣，连带着脸颊染上了红。 “钟经理，听说你们瑞展公司最近打算把业务转移到A市了？要不说是大公司呢，发展就是快，也不知道我们时艺什么时候再扩大扩大。” 徐俊喝的有点多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时没拦住，程昭听得太阳穴一跳，她刚要开口，就被人打断了。 钟泓朗也有些醉，一手撑着头，不甚在意，“不过是初步的想法，做决定的还是上级领导，毕竟近几年A市发展迅速……不过徐总也不用担心，我们这次合作愉快，以后或许还有合作的机会。艺时装饰有能力，以后肯定也不容小觑。” “你也这么想的？”徐俊来了神，有些激动，“钟经理，我借你吉言！你是不知道我们艺时装饰经历了多少艰难啊，能到现在这样，不瞒你说，我做梦都笑醒！” 钟泓朗说：“我们选择艺时也是看中了这份精神。” 徐俊凑上去：“知音呐！” “……” 程昭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就不该对酒后的徐俊抱有任何期望。 脚下碰了碰示意他收敛点，程昭脸上摆起了笑，对着剩下四人招呼吃菜。 但徐俊似乎完全会错了意，感觉到脚上的触碰，他还以为是自己没有提到程昭，瞬间恍然，给钟泓朗介绍道：“对，还有程昭，公司能有现在的规模，我们昭昭是功不可没！女超人！” 女超人现在想把他从楼上扔下去。 程昭庆幸自己喝的不多，不然现在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上去揍他一顿。 “是这样吗？”钟泓朗侧头看向她，眼里带着笑。他也喝了不少，但显然没有徐俊那么失控。 “您别听他瞎说，我哪是什么女超人啊。”程昭扯着嘴角笑，感觉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都是徐总抬举了，要没有我们徐总的英明果断，公司还不知道会不会走到现在呢。” 夸他，使劲夸他。 钟泓朗也听出来她谦虚了，看了她半晌，把程昭看的都有些发毛。 好在他不多会儿就移开了视线，又开始和徐俊推杯换盏。 让徐俊弄的脑袋有些发懵，程昭跟一起来的同事说了声，出门去了趟卫生间。 那里面没有什么人，她洗完手站在镜子前，顶上的灯光幽暗，照的脸上也晦暗不清。 手还是凉的，她抬手摸了摸，感觉脸颊从内到外的散着热，无论如何也褪不下去。 不知道是被徐俊气的，还是那几口酒起了作用。 这对天然的腮红叫程昭怎么也看不过眼，恰巧有人从外面进来，抬眼就看到她凑近镜子不住的端详自己，看她视线投过来，吓得脚下一顿。 程昭也知道自己现在的举止像个神经病，直起身子，视若无睹的从她旁边走过。 她没有回包间，反而直接从大门出去了。 外面比里面凉快得多，程昭出来没有穿外套，上身只穿了一个薄薄的衬衫，风一吹过，钻过缝隙直直的吹上了皮肤，冷不丁的带起一阵颤栗。 身体里火气大，她却没觉得多冷，发丝被吹的乱摆，她抬手拢了拢，把碎发别在耳后。 “程昭？” 突然有人叫她，程昭一愣，抬眼就看见一辆小车突突的向她开来。 是霍城。 “你……”霍城从上面下来，程昭望向那辆快递车，不觉问道：“还没有下班吗？” “东西多，还没完事了。”霍城解释，又抬抬下巴，“来这吃饭？” 程昭点头，“合作商今天来了，里面太闷，我抽空出来躲个清闲。”说完，她自己先低低笑了声。 她哪是躲清闲，回去还不知道徐俊会成什么样呢。 想着，她又疑惑道：“什么日子啊，有那么多送不完的？” “全民节日，双十一。”霍城耸了耸肩。 他也挺无奈，这几天的包裹都快把快递点塞满了，一帮人加班加点还是送不过来，又少了林子这个劳动力，现招人都不容易。 程昭这几天同样忙的昏天黑地，哪还会注意什么双十一，现在一听霍城提起，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 霍城纳闷，“怎么了？” 程昭懊恼道：“我给忘了，什么都没买……” 霍城：“……” 程昭万分后悔，她眉间轻蹙，眼睛里晕着酒后的水光，嘴巴撇了撇，唇上还有淡淡口红的颜色，粉粉嫩嫩的，迎着光放肆的炫耀。 移开视线，霍城喉头滚了滚，张口问：“喝酒了？” “喝了点。”程昭说。 在门口待了会，她脸上的热度降下不少，身上也散了温，被风一吹不由得抖了下。 霍城这才注意到她的穿着，抬手碰了碰她的脸，皱眉：“怎么穿的这么少。” 他动作快，程昭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感觉到了温度，轻轻柔柔的，不过一下就分开了。 “没事。”。程昭不在乎道。 她临时起意出来，哪还会回去拿了外套再出来，开始不觉得，现在似乎真的有些冷了。 她环抱着双臂，忽见霍城就要把他的衣服脱下来，赶紧阻止：“不用了，我一会就回去了，你穿着——” 不等她说完，面前男人上前迈了一步，带着他体温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瞬间挡住了寒风。 “先穿着，别冻病了”霍城低头说。 这人…… 程昭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说。身上的衣服传来淡淡的温度，和她的逐渐融为一体。 却是有些凉，程昭不在推脱，紧了紧衣领，她问：“那你呢，不冷吗？” “想知道？”霍城翘了嘴角，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一攥，半天没有放开，“你看我冷不冷？” 他手掌宽大，一只手已经足够把她的合在掌心，没有粗糙的厚茧，带着和衣服相同的温度，从四面八方传给她。 程昭愣怔，一瞬后轻轻松松的就把手抽出来了，镇定笑道：“好了好了，知道你不冷了。”她又打趣道：“趁机占便宜啊你，说吧，这招都勾搭过多少小姑娘了？” 手里一空，霍城放下手，挑了挑眉梢，“我像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随便起来不是人？”程昭顺口接道。 “……” 程昭对上他的视线，黑漆漆的眸凝视着她，当下心头一凛——完了，酒劲是不是上头了。 她晃了晃脑袋，霍城失笑，无意间抬眼看向她的身后，笑意骤然停了一下。 “回去吧，有人等你呢。” “嗯？” 程昭回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钟泓朗站在了她后方的不远处，他眼睛隐在镜片后面，伴着灯光，程昭一时间不知道他在看谁。 两人的视线都投向他，钟泓朗微微一笑，抬步过来，把拿着的手机递给程昭：“来电话了，我正好出来，顺便给你带过来了。” 没想到他是因为这种事过来，程昭有些受宠若惊，接过来谢道：“真是麻烦您了，我一会回去再接也行的。” “来了好几次了，可能是有什么急事。”他目光落到她的衣服上，只停留了一瞬就移开了，“先去接吧，我在这等你。” 手机“嗡嗡”震动，程昭垂眸看了眼来电人，又是叹了口气，跑到一边接听。 “昭昭啊，怎么这么久才接啊，给你发短信也没回，是不是有什么事啊，都担心死我和你爸了，你要再不接我们都要报警了。” 陈敏言像机关枪一样说了一串，停都不停，最后把自己弄得有些缺氧，长出了好几口气。 “昭昭，说话啊？” 程昭手机早就拿离了耳朵，看她终于停下来，这才又举回去。 “陈姨，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哎呦，，你这话说的，陈姨没事就不能关心一下你啦。”陈敏言掐着嗓子轻笑，听得程昭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霍城的那件外套都不顶用了，根本就是从内到外的冷。 陈敏言说：“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怎么不接电话呢？” “应酬，没时间。” “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早知道我就再晚点了，你现在还没有下班吗？你们领导也太不近人情了，过几天我让你爸去说说，哪能这么压榨员工啊，我说——” “过几天？”程昭打断她。 陈敏言没反应过来，“什么？” 程昭好整以暇，说：“你不是说过几天让我爸过来吗，要几天？” “……啊，这个，我、我要跟你爸商量一下。”陈敏言有些磕巴。 她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以往她这么提起来程昭都是含糊过去了，说出来也都是给程父听，正好可以显出她有多么关心他女儿。可现在程昭突然问了，真叫她没办法回答。 程昭轻呵一声，通过听筒传到她耳朵里，面上一红，有些落了面子。 陈敏言掩饰般的咳了下，言归正传：“是这样啊，之前你和那个小刘不是没谈成吗，我最近又给你物色了一个，有房有车，人品也不错，你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跟人家见一面啊？” “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 “昭昭，再忙也要重视一下自己的事，你说你都二十六了，再耽误真成老姑娘嫁不出去了。” 陈敏言苦口婆心，“你听句劝，找一个差不多的就好了，别总不当回事。你爸因为这事每天都为你犯愁，你说他就你一个女儿，嫁了人他也就放心了，你最近没回来不知道，他都多了好几根白头发。” 程昭闭了闭眼，静静听她说着。 陈敏言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会审时度势。 她知道程父是她的弱点，就回回都要拿他说事。也难怪程父会对陈敏言言听计从，几眼就看穿你的心事，当然会捡你爱听的说。 陈敏言在那边口若悬河，门口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望向程昭的背影，而后又转过头来，看向对方脸上都带了疏离的笑。 半晌，谁都没有说话。 “好久不见了，霍城。”还是钟泓朗先伸出手来。 霍城扫了一眼，勾起唇角，并没有握上去，反而伸手拍了一下，“啪”的一声，相触即分开。 钟泓朗顿了顿，低头轻笑了一下，手握成拳收了回去。 “好多年没见了吧，似乎从你出国就再没有你的消息了，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钟泓朗说着，却见霍城不发一语，不由得问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闻言，霍城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说：“钟泓朗，我们之间就用不着这么假惺惺了吧，你不累么。” 钟泓朗哈哈一笑：“我还没到累的时候，有句话说的好，与天斗其乐无穷，我还没到放弃的地步。” 他收了笑，眼睛在霍城身上转了一圈，漫不经心：“倒是你，怎么现在混成这个样子了？送快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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