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手吩咐管家去请沈长宁过来,屋里又静下来,云氏瞪着这姐弟三人,闷闷喝着茶,半刻钟的时间,沈长宁便过来,像是才起了床的模样,云氏瞧着心疼,越发用力的瞪沈清歌。    沈清歌若无其事,侧头对弟妹道:“去给你们长宁阿姐请安。”    清兮清禾道是,给沈长宁道了安:“长宁阿姐安好,没有将我们卖了,心里头是不是不大舒爽?”    沈长宁拧着眉看两人,方才来的路上管家便说了这事儿,她迷茫道:“兮姐儿和禾哥儿这是什么意思?”    沈清歌瞧了一眼沈长宁的打扮,没有束发,妆容淡雅,没有往日的隆重,果然是刚起床的模样,想来是路上听了这事儿,回去故意做的一番妆扮。    外头突然唱起:“老夫人到。”    沈清歌挑眉,沈长宁不想让她好过,那她也别好过了。    沈府的老祖宗蒋氏并非祖父原配,乃是第二位夫人,在帝都的命妇里头也是说得上话的人物,向来最重规矩,说难听点儿就是迂腐刻薄,也因此,一直同大房不大和睦,沈廉乃是原配嫡出的儿子,如今朝堂家中还得压她亲儿子一截,更是成了她眼中钉的人物。    老太太一头银发,额头一块绸布拢到后脑勺,布上一块翡翠质地上好,杵着拐杖,一干丫鬟婆子伺候着进来,眯着眼睛打量众人,在沈清歌脸上停下,冷声道:“你又在做什么妖?”    她向来极不喜欢沈清歌,道她的样貌太过妖媚,不合规矩,沈长宁是晓得这一点的,方才听了管家来报,便差人去请了老祖宗,再回房做一番妆扮,蒋氏瞧见她便是一脸的心疼:“怎的不多穿一点,你伺候我一天,刚从我院里回去,这才刚睡下就被叫了来,可叫我心疼,别怕,我看谁要闹事!”    沈宗夫妇迎着蒋氏上座,沈清歌招默书过来耳语吩咐,默书点头出去,蒋氏皱眉:“大晚上的,你要玩什么把戏?”    “昨儿清兮清禾丢了,清歌劳烦京兆伊大人帮忙找了,竟是在黑市找到的,人贩子就是长宁院里伺候的王婆子,清歌本是心平气和想找三叔一家谈谈,谁料他们拒不认账,还惊动了祖母,清歌委屈,清兮清禾也委屈,这事儿若不解决,传了出去只叫别人以为我们沈府岢待庶出的孩子,坏了祖母最看重的规矩。”    蒋氏脸色更黑,沈长宁甜笑着过来给她捏腿,蒋氏受用万分,对沈清歌的语气也更加冷了:“你不出去疯言疯语,谁会知道?”    沈清歌淡淡道:“毕竟报了官,京兆伊大人也是知道的。”    蒋氏皱眉:“不就是丢了个庶子庶女?你竟跑去报官,真是丢尽我沈府的脸!”    “祖母许是年纪大了,不晓得咱当今的皇上也是庶出的,兴许清歌哪一天真会疯言疯语将这话传出去,传到皇上耳朵里,祖母的这个晚年怕是不会太平了。”    “你!”蒋氏气得脸色发白。    沈清歌继续道:“不过祖母也不要担心,清歌不会如此口不遮拦,毕竟父亲和兄长是朝中大臣,祖母没有规矩这事儿若传出去,父亲和兄长还怎么做人?兴许皇上还会迁怒沈家,到时候可不光是大房的人倒霉,连二房和三房也得遭殃。”    蒋氏气得说不出话,沈长宁冷眼看沈清歌:“妹妹真是目无尊长,祖母身子不好,你怎可这么气她!”    沈清歌轻轻抬眼看了看沈长宁,轻飘飘的一眼,如刀子一般刮过她:“我做什么,轮得到你来管?”    蒋氏怒不可揭:“孽女,等你父亲回来,我一定让他好好收拾你!”    沈清歌置若罔闻,默书从外头进来,对她点头,沈清歌淡淡吩咐:“抬进来吧。”    在偏院候着的家丁被王婆子死不瞑目的眼睛看得双腿发麻,磨蹭了好长时间才将尸体抬过来,外头下着雪,尸体上积了一层冰霜,阴森骇人的尸体被抬进门那刻,蒋氏便剁着拐杖怒问:“这是怎么回事!”    沈清歌看向沈长宁:“认识吗?”    王婆子的眼睛还在大大的睁着,里头泛着血红的丝儿,像是个讨命的冤鬼,这般的夜色里,叫人看一眼心里便会发麻,胆小的丫鬟婆子已经开始发抖。    沈长宁道:“不认识。”    “是吗?”沈清歌走到到尸体面前,声音轻飘飘的,莫名有一丝阴森骇人:“谁都知道王婆子是你院里的,你说不认识。可怜王婆子死的时候还念叨你,说这事儿,是你指使的。”    “你胡说八道!”    沈清歌懒得理她,对蒋氏道:“证据确凿,祖母看,怎么处置呢?”    沈长宁一脸可怜相,蒋氏看了心疼,饶是心里头明白,却也舍不下心处罚,沈清歌看一眼便明白,招呼默书过来:“看我糊涂的,祖母如此宠爱长宁,自然舍不得处罚,眼下时辰虽晚,但带着父亲的名贴去请京兆伊大人,也是能请得动的。若是自家人处理不好这事儿,便只能请官人了,贩卖官家儿女这种犯法的事,咱们可不能蒙混过去。”    默书得了令要出去,蒋氏心头一跳连忙叫人拦住,若是今日京兆伊真的来了,那才真真是丑闻,想起这死了的王婆子,蒋氏疑问:“这王婆子是怎么死的?”    “我杀的。”沈清歌淡淡一句,却是让众人一惊。    蒋氏剁着拐杖问:“你堂堂千金大小姐,怎能动手杀人?”    “我堂堂千金大小姐,杀一个有忤逆之心的下人又何错之有?倒是祖母,您打算怎么处置长宁,若是下不去手,倒是可以交给我。”    沈清歌说话的声调还和平日一个模样,温婉动人,旁人却听得胆寒,杀人对于她来说仿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屋内安静,蒋氏已气得说不出话,沈长宁喘着粗气瞪她。    沈清歌慢悠悠寻个位子坐下,今晚是保沈长宁,还是保沈府的名声,就看蒋氏了。    “长宁,你可知错!”老太太突然狠狠拍桌,看沈长宁的目光不再慈爱,倒像是是什么碍眼的东西,透着嫌弃。    云氏要帮女儿出头,被沈宗拉住,眼下证据确凿,再辩驳便是自掘坟墓,惹的老太太嫌弃,倒是便宜了大房的人。    沈长宁心有不服,哪里肯知错,见父母没有偏帮自己的意思,心里也是明白利弊的,只恨沈清歌这一掺和,这么多年来在老太太面前的好孙女形象顷刻间荡然无存。    她微微低头,遮住眼中的寒凉:“长宁知错,请祖母处罚。”    蒋氏心头舒爽多了,当家做主这么多年,她还是喜欢小辈们顺着她,沈长宁是个机灵的,知道见杆子往下爬,不像沈清歌,清清冷冷的像块冰,放在怀里也捂不热。    老太太请来家法,当着众人的面将沈长宁架在凳子上打了一百大板,险些去了半条命,又吩咐下人将她扔进祠堂,面壁思过。    末了转头问沈清歌:“你可满意了?”    沈清歌垂眼一笑,轻轻答:“多谢祖母为清兮清禾做主。”    当然不满意,不过慢慢来,这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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