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盏自打那日说完那些豪言壮语,便真的不曾来过。忽然没有人与楼挽裳解闷儿,她还真不习惯。  直到腊月二十二,萧盏派人送信,问她明日是否有兄长来给别业祭灶,若是无人,他可代劳。  自古有言:男不拜月,女不祭灶。所以小年这日,男子需拜灶王爷,而女子大多剪窗花。  语蓉听后,笑道:“侯爷这可真是将咱们府当做自己家了,他过来祭灶,国公府上的灶谁来祭?总不能是国公爷吧?”  听芙“噗嗤”笑了:“国公爷一把年纪了,还跪在灶王像前念念有词,真真儿有趣!”  楼挽裳不赞同地瞥了她一眼:“你啊,谁都敢打趣!”  听芙生怕冯嬷嬷又罚她扫院子,连忙拿着鸡毛掸子去正房卧室扫博古架了。冯嬷嬷也被气笑了:“小蹄子躲得倒快!”  楼挽裳懒得计较,捏着信笺道:“阿盏是想差了,我素日虽不住在伯府里,却也不是分了家出来单过,明日自是要回府上团圆的。”  冯嬷嬷笑道:“侯爷还小,又被家中宠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哪里晓得这些!倒是记挂着姑娘这心思着实可赞。”  “难为他了。”楼挽裳笑笑,让人准备笔墨纸砚,写了回信给他。    小年这日,舒氏早早便打发了家奴去别业接了楼挽裳回来,见了面寒暄一阵,又嘱咐她道:“你祖母昨儿精神不大好,现下还未起身,等会儿你去请安时多哄一哄她,万莫提你叔父。”  楼挽裳肃然点头,小声问道:“可是叔父一家没赶回来?”  舒氏“嗯”了一声,道:“不止如此,昨儿捎来书信,说是过年也不回来了。”  “蕲州据此路途遥远,叔父为官清正奉公,许是被公事绊住了脚。”  “哪里是因为这个!”舒氏摇了摇头,“你婶娘是家中独女,自你叔父从乾州右迁之后,她便再没回家了。这不,你叔父心疼她,今年特地改道去乾州岳丈家中过年。”  “叔父待婶娘真是情意深重!”楼挽裳慨然叹道。  “谁说不是呢!”舒氏虽也过得幸福,可说起弟妹还是有些羡慕,“你祖母本就不满你叔父娶个地方乡绅的女儿,如此一来,怕是又迁怒于你婶娘了。”  楼挽裳印象里的祖母偶尔严肃,对小辈却不失慈爱,但她也知道,老太太待儿媳自然不是这样一番面孔,尤其是门第之见严重,不然也不会将女儿嫁给怀远侯做继室了。  舒氏出身名门,老太太对她还有几分赞许,即使如此,偶尔也未免端着点婆母的架子,更遑论对待出身小门小户的二儿媳了,尽管人家也是性子柔和的,却依旧是一千个不悦一万个不满,非得将人家的小儿子强留在身边。  楼思玥还没起床,舒氏对着大女儿倒不避讳这些。阿婉已经及笄,虽然尚不能嫁人,却可以听听这些事了,免得将来稀里糊涂的。  “这选夫婿啊,除了看人品相貌,还得看他是否畏惧母亲,看他母亲是否刁蛮。你祖母性子便算是好的了,你父亲也不是一味愚孝,但在你当年之事上还是没扭过你祖母,我同你父亲都深觉对你不住……”  她说到这里有些哽咽,楼挽裳赶忙抚了抚她的背,安慰的话听了太多也说了太多,她几乎是张口就来:“母亲不必难过,好在家顺安康,女儿无恙,倒也应了那术士所言,何况年后生辰一过,便可搬回来住,十年都过去了,可还差这一会儿了?”  舒氏用帕子点了点眼角,欣慰地勾出一丝浅笑:“阿婉太懂事了些,母亲定为你寻一个好夫婿。”  楼挽裳的脸上升腾起红云,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舒氏拍拍她的手,笑道:“也莫害羞,婚姻大事,一面该是父母把关,可另一面也得你自己可心儿,你祖母自知委屈了你,在这件事上也不会逼迫于你。”  话是如此,可楼挽裳平日里哪见过什么外男,除了表哥表弟就是萧盏了,她可对小孩子生不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这样一来,也只剩表哥静王。  “还是母亲定吧,女儿没见过什么世面,恐怕识人不清。”  “真要我来定?”舒氏又确认一遍,见女儿点头,便笑道,“要是我说啊,你岑玉表哥便是极好的了,龙章凤姿,一表人才,性子也温和,不似太子那般冷清,也不比嘉王风流。你们二人多少也算青梅竹马,贤妃娘娘又是你姨母,在你小时便嚷着要你做儿媳,自会待你十分好,你若是嫁过去了,便是静王府里的正妃娘娘,除去初一十五,也是免去了不少晨昏定省。”  从小便有大人将楼挽裳和表哥凑在一起打趣,再大一点时更是听到贤妃和母亲提到了结亲之事。慢慢她也发觉表哥许是对她有意,总是红着脸送她礼物,  只是她身为世家女子,深晓诗书礼仪,坚决不肯私相授受,便以“男女有别”的理由疏远他。  而今母亲又一次提起,她想到静王芝兰玉树之姿,心里在想:见到他便紧张,这是喜欢么?  她沉默不语,舒氏以为她没看上静王,便道:“你是嫌他有了通房?也是,无论是你父亲还是你叔父,都不曾有妾室。但你忌早嫁,谁家男儿能等到二十好几还不往房里塞人?”  她顿了顿又道:“有通房不要紧,只要他爱重你,自然会将人打发出去。你也别觉得对不起她们,当初又没人逼着她们做通房,既是她们自己选的,就该想到将来。有人想凭运气一举封个姨娘,那也是她们自己心大,你表哥若是没有许诺,那便怪不得他,也怪不得你。”  这道理楼挽裳自是懂得,她虽良善,可这种事情上看得很开,不会因一时心软而给自己找烦心事。通房侍妾她倒真没放在眼里。  尽管自己的父辈都不曾纳妾,她却见过旁人家的后宅手段,冯嬷嬷等人没事也捡着这些事来讲给她听,让她长长见识,免得将来吃了人家的暗亏。  “娘,您多虑了,我自知晚嫁不易,更不会挑三拣四的让你们为难。既然您和父亲都看中了岑玉表哥,女儿依从便是。”  女儿如此说来,舒氏知她也对静王有意,没有点破,笑道:“傻丫头,只要你过得好,我同你父兄才能安心。”    *晋/江/文/学/城/原/创/首/发*    老太太见了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的大孙女,心情总算好了许多,拉着她坐在身边叙了好些话。不一会儿,楼思玥进了门,扑到老太太怀里,声音甜糯糯地请安。  老太太乐得搂着她直叫“心肝儿”,还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道:“不是让丫头们不必叫你?天儿还早,再睡一会子多好!”  楼思玥笑道:“祖母已免了我三日请早安,今日小年,我若还睡过头岂不是太不该了!况且阿姊今日归家,我也想早点过来。”  老太太将两个孙女的手拉过来叠在一起,笑道:“你们姐妹情深,我这心里高兴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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