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在哪里嘀嘀咕咕什么呢?还不快过来。” 谢夫人回头一看,谢婉两人落到了后面,顿时乐了,笑眯眯道。曹夫人也随着她附和道,“别在后面,到这里来。” 谢婉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崩溃,这是亲娘啊。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们身上,两人硬着头皮走到自己母亲身边,行礼道,“娘,各位夫人。” “县主真是俊俏。谢夫人有福喽。” “曹夫人的女儿也是,落落大方,没得那些小家子气。” “两位姑娘都是优秀的,也不知最后便宜了哪家。” 一位夫人掩唇笑着调侃,谢夫人大大方方一笑,“就算嫁了出去也是我的闺女。” “是是,谢夫人说的极是。”曹夫人连连点头,面上带着一丝怅然,“即使嫁了,也是咱们的闺女。” 其他人也是如此,谢夫人的这话算是说到了她们的心坎上,都是当娘的,别看现在替女儿相看人家多积极,实际上等到女儿出嫁时最舍不得的也是她们。 “哎,别说这个了,”谢夫人看自己一句话引得众人情绪低落,有些过意不去,连忙开口转移话题,“前面有家成衣铺,咱们进去瞧瞧。” 长安最不缺的就是铺子,这家她们都没见过,大概是新近开的,几位夫人一进去就忘了刚才的事,连曹玉也是如此,流连于华美的衣裳之间。 趁着谢夫人看衣裳的时间,谢婉没什么兴趣,寻了个地方坐下,她抬手摸了摸头,触手一片冰凉。 谢婉瘪了瘪嘴,也是,外面冷着呢。 身后一阵脚步声,在看到谢婉的瞬间停下。 捕捉到身后微不可查的呼吸声,谢婉今早新画的小山眉微微隆起,又过了一会儿,谢婉终于忍无可忍的起身,拉着清秋就往外走。 “慢――” 声音意外的好听,谢婉脑海里飞快闪过这个念头,但这并不足以平息谢婉的怒气,看到有女子在不避开也就罢了,竟然还一直在窥视。时下风气虽然相对开放,但要是被人看到了两人独处,还是少不得要惹来些风言风语。 谢婉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不欲给谢夫人添麻烦,好在她有一位得力的大丫鬟。 即使清秋没有谢婉那样灵敏的五感,但瞥到自家姑娘眼中压抑的怒火,也顿时明白了,她厉声斥道,“公子自重!” “放肆!”长风看到自家殿下被一个小小婢女斥责,顿时脸色大变。 被长风气势所摄,清秋不自觉的后退一步,脸色微微发白,这时她才注意到面前两人的穿着气度明显不是普通人,这通身贵气,超过她的见识。 “姑娘……” 谢婉眉头皱得老高,把自家小丫鬟拉到身后,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殿下有雅量,想来不会与个小丫鬟计较。” 楚寒也没问她为何知道他的身份,他站在角落处,半边脸在阴影中,谢婉莫名想到了昨天早上,然而下一刻就又被拉回了现实。 “本殿若计较,当如何?”他声音醇厚,像是陈年老酒,让人忍不住探寻着迷,其中暗藏几分兴味道。 “不如何,”谢婉毫不犹豫道,“能让殿下计较,也是臣女这小丫鬟的福气。” 她知道楚寒不会真的处罚清秋,因此也不在意,反而像是在说笑,但清秋不知,拉着谢婉衣角的手慢慢缩紧。 楚寒凤眼扫过谢婉被攥紧汗湿的衣角,语气淡漠,仿佛说的话不是出自他的口,“谢姑娘去挑件衣服吧,算是本殿赔你的。” “嗯?”谢婉眨了眨眼睛,没听明白。 倒是清秋懂了,她连忙松手,脸有些红,看着飘逸布料皱起的一角,声音慌乱不安,“姑娘,奴婢、奴婢……” “无碍,”谢婉顺着清秋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她本身对衣服也不重视,拍了拍她的手。 “不敢劳烦殿下,”谢婉轻笑了一声婉拒了,开玩笑,送女子服饰本就比较亲密的事,何况在这风头浪尖上,再给她一个胆子她也不敢收。 楚寒像是说说而已,见她拒绝了,嗯了一声就闭嘴了,站在那里存在感极强。 谢婉一脸的纠结,她没跟皇室的人打过交道,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想了想,谢婉还是决定赶紧走人,“殿下,臣女母亲还在此处,臣女先行一步。” 谢婉福了一礼,转身准备离开,脚刚抬起,就听到背后轻微的脚步声。 皱眉回头,果然楚寒向前走了一步,还维持着走路的姿势,“殿下?” 楚寒若无其事的其事的落下脚,沉沉开口,“谢将军劳苦功高,他的夫人在此,本殿该去拜访。” 这理由也说的过去,只是……谢婉怎么感觉他有点心虚? 心虚?谢婉摇摇头,她当然不想带着这么一个大麻烦去,只是事到临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谢夫人很好找,几位一看就知道富贵显赫的夫人聚在一起,很是显眼。 当然,男子出现在这里同样显眼。 几乎是楚寒一露面,成衣铺里夫人小姐们轻声细语的讨论声更加轻微,目光明里暗里的都看了过来。 谢夫人等人讨论的正热烈,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她们可不像其他没什么见识的人,都有幸见过几位皇子,尤其是谢夫人,看到楚寒和谢婉同时出现的那一刻,脸都绿了,好悬才忍住。 她手放到腰际,这是要行礼的准备,被楚寒先一步出声拦住,“小侄还以为是认错了人,没想到真是伯母。” 他面部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嘴里却说着家常寒暄的话,谢婉惊奇的看了他一眼,完全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谢夫人嘴角抽搐,她可没有这么尊贵的侄儿,瞪了自家女儿一眼,放缓声音,“……你怎么来这了?可是有事要忙?正事要紧。” 楚寒敢自称侄儿,谢夫人可不敢当他的伯母。 “一点儿小事,”楚寒轻描淡写道,“遇到了谢家妹妹,知道您在此处,特来拜见。” 谢夫人瞳孔骤缩,语气凉凉,“是吗?小姑娘不懂事,哪里敢劳烦你。”她声音上扬,“你来这里是要给苏丫头挑衣服吗?伯母可以参谋一二。” 她生气起来,说话也渐渐不留情面。楚寒像是没有发觉,“小侄哪里懂这个,这些自有府内管家操持。” 楚寒是有婚约在身的,先皇后在世的时候定下的,是苏阁老的孙女,婚期已经提上日程,就在明年五月。 “嗯,”谢夫人笑眯眯的点头,又和他寒暄了几句,楚寒不好在这里留太久,不一会儿就带着人离开了。 他人一走,谢婉就往人群里缩,尽量缩减存在感。不过这会谢夫人也顾不上教训她了,匆匆与几位好奇八卦的夫人告辞,带着她就回了府。 按说这时照旧按计划来才是上策,只是谢夫人突然心口闷得厉害。 “娘,您怎么了?”回去的路上,谢婉也发觉了这点,她娘一点都不像是为刚才的事烦恼,她觉得这情景莫名眼熟,皱眉思索片刻,忽然灵光一闪,面色发白,“是爹爹,爹爹出事了!” 这是有先例的,八年前谢岚重伤,几欲死亡,昏迷数月不醒,谢夫人当时就是这般模样,最后消息传来,谢岚身体渐渐好转。 谢夫人捂着心口,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只一双眼睛焦急的看着她,谢婉掀开帘子,对车夫吩咐道,“加快速度!” 车夫应了一声,扬鞭催马,谢婉回到车内,摸了摸墙角小炉上温热的茶壶,给谢夫人倒了杯茶,“您别急,边疆那边还没消息,不一定是爹爹。”她此时恨不得回到几息之前,一巴掌拍死自己。 她这安慰实在是不顶用处,谢夫人心中清楚,出事的不是谢岚就是谢景湛。勉强喝下茶,心口的难受有所缓解,她没有说话的心情,半阖着眼养神。 谢婉不敢吵她,马车里气氛压抑,回了府谢夫人就开始吩咐人去打探边疆的消息。 她一直在等,连午膳和晚膳都没用多少,眼看着天渐渐暗了下来,最后还是谢婉去劝她才用了点。 天彻底黑了下来,谢夫人让谢婉回自己院子里休息,谢婉不肯,摇头肯定道,“我要是走了,您今晚都可能不睡觉。” “怎么会?”谢夫人失笑,打了个哈欠,抬手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我知道这消息不是一天半天能来等到的。” 从边疆到长安,又是冬天,最快也要四五日,这指的还是急报,谢夫人求的只是心安。 消息是在第四天清晨到的,谢婉不放心她娘,索性从自己的小院子搬到了主院,她们正在正厅用膳,门外有人求见。 夹杂着血腥气和寒冬的冷气,谢夫人汤勺没拿稳,落在碗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她声音隐隐有些发抖,“进来。” 进来两人,谢夫人的目光落到其中一人身上移不开眼,那人身上的棉衣还有些眼熟,上面有点点血渍,还有些脏乱,头发上还结着霜,眼中布满血丝,面上带着彻夜不眠的疲惫。 他“扑通”一声单膝跪下,“末将见过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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