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家

到了年初二，出嫁的闺女都会回娘家。　　因为今年是穆荷香出嫁后的第一年，所以李秋玲和几个弟妹年前就托人给自己娘家送信，准备招待完荷香夫妻俩后，到年初三才回娘家。　　李建国拿着拜年的礼物和荷香相携来到上河村，离村子近了，夫妻俩遇到好几拨回娘家的上河村人，一路遇到的人都很热情地停下匆忙地脚步跟他们打招呼。　　就这样遇到好几拨人后，虽然人们都很热情，可是，李建国面无表情地走在路上，恨不得别人都见不到自己。　　虽然有人跟自己打招呼是件好事，可是如果你在跟人寒暄的时候，你对面的人时不时看着你偷笑，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李建国暗地里咬牙，决定等一下对小满那小子还别太温柔了。　　幸好李建国为人大气，不拘小节，不然早就把对小满的不满发泄到荷香身上。　　不过如果不是小满了解他，明白他的为人的话，也不会这么整他了，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　　荷香跟在丈夫的后面，看着他充满怨气地背影，也在偷笑，那天李建国唱歌的声音很大，都传到里屋去了，她和屋里的其他人都听到了他唱歌的声音，当时她们也有点听傻了，荷香还觉得有些丢人，可是后来想想，一个大男人为了娶她，愿意接受她家人的刁难，把自己的短板展示在大家的面前，可以说是诚意十足，再加上这段时间丈夫对她的细心呵护，更是让她的一颗心丢在丈夫的身上，夫妻俩的生活更是和谐美满。　　两人到了穆家时，就发现大姐桂香和二姐木香两家已经到了。　　大家见到两个小夫妻就连忙站起来招呼他们，荷香的两个姐姐拉着妹妹的手，看到荷香白皙的脸上挂着红晕，就明白她的生活很美满，于是在一旁小声询问妹妹最近的生活怎样。　　荷香被两个姐姐问的有些脸红耳赤，可是知道姐姐们担心自己，所以把最近的生活告诉姐姐。　　桂香和木香听了荷香的回答后，就放心地松了一口气，看到妹妹过得好，她们就放心了。　　穆四奶奶招呼好三个女婿后，也跑到这边来关心三个女儿的生活怎么样，特别关注的是荷香。　　李建国和岳父、几个大舅哥寒暄几句后，就看到抱着妹妹的小满，他不怀好意地看着小满，觉得报仇的机会到了。　　“这就是小满吧，过来，给小姑父看看长高了没？”李建国一副长辈模样朝小满招招手。　　小满翻了个白眼，不打算理会这个幼稚鬼，可是穆立忠不是这样想的，这个好歹是你姑父，要给点面子吧。　　穆立忠把小满拉到李建国身前，“你小姑父有事找你呢，杵在这里干啥子呢？”　　小满看着这个热衷于出卖自己儿子的爹，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姑父。”　　李建国心满意足地摸摸小满的头发，“恩，最近长高了，乖侄子，找对象没？”　　小满打了个哆嗦，被一个大男人摸头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也太那啥了，而且长高了是什么鬼，才半个月不见他能长到哪里去。可是看着一心一意想要报仇的李建国，他也没法把反对的话说出口，只能认栽，谁叫自己当初让他丢了那么大的脸呢，不过小满不后悔就是了。　　“没呢，小姑父……”语气中带着一丝有气无力。　　“那要不要小姑父给你介绍一个啊。”　　“不需要，我还小呢。”面无表情状。　　“不小了，再不找，小姑父都要为你担心了，老了就不值钱了。”李建国看小满那么乖，就得寸进尺，企图把仇一次性报了。　　其他人看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对话，都在看好戏，并没有制止的意图，反正他们以前就是好兄弟，也不会闹翻。　　小满眼角看到家人看好戏的神情，嘴角有些抽搐，再看李建国穷追不舍的模样，决定还是场外求助好了。　　“小姑，你别让小姑父管那么多事，他年龄比你大，操心事多了容易老，以后就更配不上你了。”小满一语双关，瞟了一眼李建国。　　一箭穿心，李建国哑然，看看小媳妇白嫩的模样，再想想自己，得，还是别太过分了，不然就得小心受到小满更深层次的打击。　　其实也不怪小满这么说，李建国的长相端正，身材高大，妥妥的一表人才。可是他这人吧，长相虽然可以，可是有点老成，平时不觉得，可是和被穆四奶奶养得白嫩的荷香站在一起，就觉得他比荷香差了五六岁，这是他的痛脚。　　看到李建国败下阵来，穆家人都有些惋惜，没办法，小满这人从小就鬼，从他七岁开始，家里人都说不过他，只能武力镇压。本来以为这次可以看到小满吃瘪的，没想到还是没有成功。　　恰在此时，小兰跑进来说开饭了，李建国就像是见到救星一样，拉着媳妇就要往厨房里帮忙端饭菜。　　穆立忠反应快，把李建国拉住，这大过年的让姑爷帮忙，他们家也丢不起这人。　　穆四奶奶招呼女儿女婿上桌，把孩子们安排好。穆立忠几兄弟则把妹夫拉到身旁坐下，热情地帮忙倒酒。　　小满看到眼前瞬间散开的人群，撇一下嘴，然后低头轻声问：“小溪乖乖，满意大哥的这出好戏吗？”　　回家几天，小满已经看清小妹喜欢看大戏的恶趣味了，不过他也乐意惯着。　　闻言，小溪给了大哥一个甜甜的笑容：不错，是一个爱护弟弟妹妹的好哥哥（小河：大哥从来只爱护妹妹，根本没有弟弟什么事情）。　　　　招待了回娘家的三个小姑子，李秋玲就和几个妯娌打算明天回娘家了。　　因为李秋玲的娘家离上河村比较远，而且路上又下着雪，所以两个才六个月大的孩子就不带回去了，把他们放在婆婆那里，带着三个儿子和丈夫一起回娘家。　　因为离得比较远，他们在李家住了两晚才回来。　　去外婆家回来没几天，小满就要回城里上班了，而他二叔早就在前两天就回去上班了。　　大孙子又要离开家里，穆四奶奶心里有些不舍，就和大儿媳妇帮着准备东西给大孙子拿到城里去。　　因为他们这里临近大山和河流，物资丰富，秋天时，家里的孩子都会上山摘野果子和坚果，回来她们就把这些东西晒干、炒熟。　　这次小满回来就说过在城里有时候半夜会饿，穆四奶奶和李秋玲就把家里的一些坚果和果干打包一部分让小满带到城里去，最后还把自家做的肉酱和鱼干收一些进去。　　等到她们收拾好包裹后，小满又得拿着一个大包裹回城里，因为路不好走，穆立忠就去大队借了牛车，把他送到公社车站，看着他上车后，才拉着牛车回村里。　　小满刚走的几天，穆四奶奶和大房的人都有些不适应，特别是小溪，她大哥疼她啊，平时都喜欢抱着她到处走，还经常给她好吃的，现在大哥去城里了，她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所以那一天她都是焉吧焉吧的。　　不过小孩子忘性大，即使小溪不是真的小孩子，但是也容易受到小身体的影响，没几天又生龙活虎起来。　　小孩子都长得快，等到小溪一岁多的时候，大队里来了几个知青。　　本来知青应该在年初的时候就应该过来的，但是也不知道上头发生了什么事，把原本安排他们村里的知青调到其他地方去了，据说这一批新来的知青是刚刚高中毕业分下来的。　　知青到大队的那天早上，大队长穆建设就安排齐大爷拉着牛车跟着他一起去公社接知青来大队。　　下午牛车就回来了，只见牛车上坐着六个知青，四男两女，年龄都不大，十八、九岁左右。　　齐大爷把这几个知青送到了之前就整修好的知青点，这里以前是一个孤寡老人住的房子，自从老人去世后，这就一直空着。穆建设去年年底就听说会有知青来他们大队，就在猫冬的时候，组织人帮忙把这里整理好，准备安排给年后过来的那批知青，谁知道那批知青最后没有安排到他们大队里，本来以为这里会再次荒废，他们做一次白工的时候，就接到了这一批。　　知青来到大队里，一开始大家都很好奇，可是现在是农忙，虽然抢收应结束，但是地里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忙活，大家也没这个精力太多关注这帮孩子。　　一开始，穆建设知道这群城里的孩子从来都没有下地干过活，就安排了几个人去教他们，其中就包括穆立人。　　那天，教了知青一天农活的穆立人都驼着背回来，神情沮丧，一副生无可恋样。　　“这是咋啦，不就教几个孩子农活吗？怎么累成这样？”带着几个小孙子小孙女在院子门前的大树下乘凉的穆四奶奶看到三儿子这副模样有些不解。　　穆立人双手揉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娘说，这几个知青根本就不是干农活的，而是来搞乱的。　　“娘，你不知道，教这几个知青干活，比我在地里干一天的活都累。”想起今天的混乱，穆立人都想为自己鞠一把泪水。　　“这话怎么说？”穆四奶奶不明白了，疑惑地看向穆立人，她带的几个小娃娃也很好奇，都跟着一起偏着头看着他。　　“我们今天带他们去东边的地干活，那几个孩子都不是干活的料，拿个锄头就能把自己的腿砸了，锄个地就磕了一点泥皮，那力道连咱家小乐都比不上。”要知道小乐今年才八岁，穆立人接过侄女小丹端过来的茶杯，喝口水缓缓后，接着说。　　“其中一个女娃子，叫什么李泱泱的，挖出一条蚯蚓，就大惊小怪地喊有蛇，吓得那帮娃子撒腿就跑，害得我们还得到处去找他们，有一个娃子还不小心摔到水沟里。”　　穆四奶奶一脸黑线，这群孩子真能作。　　“我就知道这群知青来咱们大队准没好事，你看吧。”　　穆立人囧囧地看着他娘，这道理他们都懂，但是能有什么办法，都是上头安排下来的，不过好在，虽然人都不怎么样，但是其中有两个孩子还不错，虽然不懂，但是也肯低下头来学习，他们俩也是唯二没有跑的人。不像其他几个，不会不说，还不肯学，还一副看不起农村人的模样，令人看了就来气。　　穆立人今天被这群人打击到了，已经主动把要求降低了许多。　　穆建设看到知青第一天上工都能闹出这么多事情，未来几天，他都格外关注这边的情况，发现虽然一开始表现比较好的两个男知青已经能够勉强上手，按照他们大队的记工分的标准来看，已经有七八分的样子，后面再教几天也就不用怎么管了。　　可是剩下的那四个还是不成样子，整天咋咋呼呼的，还喜欢抱怨。穆建设和穆立忠几个大队干部商量一下决定给这几个孩子立一个规矩，规定他们每天干的活都必须按实际记工分，不再给额外的照顾，如果到了年底公分不够，分的粮食很可能无法熬到下一次收成。　　穆立忠心好，特地去知青点将这些道理揉碎了说给他们听，至于他们能够听进去多少，他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要不是看这几个知青和他儿子差不多大，他也不可能会跟他们说这些。　　可能意识到这样下去情况会变得更差，虽然他们这些一开始下乡的知青有国家补助的粮食，可是人家公社已经说清楚了，只有今年才有补助，以后他们的粮食都由大队决定，大队也不可能大方到白白养着他们。　　几个知青后面都很认真的跟着穆立人他们后面学，穆建设他们看到这种情况都赞许地点头，觉得最起码还知道悔改，不算太差，就心满意足地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可怜穆建设他们不知道，这还只是第一批知青，后面会有更多的知青过来，而且年龄还越来越小。　　小溪和两个小哥哥已经十六个月大了，家里人也忙，不可能时刻陪着他们，而且这个时候的他们已经能够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走几步了，其实在他们会爬的时候，家里人就有些看不住他们了，小溪还好，文静爱干净，但是小江和小河这对兄弟就不同了，转眼间就不见人，每次都要满屋子找人，而且就算你们喊他们，他们也不会出来。　　到了这对堂兄弟开始学习走路，因为性子都有些急，把他们扶立在地上，小腿在地上还没站稳，就迫不及待地来回晃动，一放开手，两个小人儿就冲出去了，结果没几秒又双双“趴”地一声扑倒在地上。所以他们现在虽然还小，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以后绝对是调皮捣蛋的一员。　　至于小溪呢，她很精明啊，一开始走不稳当的时候，就拉着照顾她的小丹姐姐的手不让她走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开小手，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动，身子有些晃动时就马上抓住身边的姐姐，等稳定点后再接着走。　　小溪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地开始学会走路，等她两个哥哥摔得膝盖的淤青化开时，她都没有摔过一跤。　　当他们走的稳稳当当能够跑的时候，就到了秋天了。秋天时山里收获的季节，大队的孩子都会组队到山上摘野果子，还有核桃松子这类坚果。　　小成不用上学的时候就带着弟弟们去山上，剩下几个岁数小的和腿脚不是很利落的只能自己找地方玩。　　腿脚不利落的三人中，两个小哥哥虽然走路容易摔跤，但是可能是因为男孩子都皮实，两人摔倒后，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就能继续追着哥哥们跑了。　　小溪没办法，虽然有堂姐陪着，可是堂姐人也不大，不可能一直抱着自己，所以她哀求爹爹帮自己做了一个小竹凳，然后用绳子绑着，要出门的时候，就抓着绳子把小竹凳拖出门去，中途走累了，就把小竹凳放在地上坐着歇一会儿，再接着走。　　不过因为小竹凳总是在地上拖着走，磨损地快，穆立忠看这样不行啊，于是从杂物间拿出之前做木工时剩下的几个木轮子，然后做一个小车子，让小溪把小竹凳放在上面推着走。　　小溪见到这样的小车很喜欢，就哀求爹爹在上面做一个小竹篮，让她放东西，穆立忠自然依了女儿，把小竹篮固定在小车子的后端。　　小溪看到最后的成品满意极了，给了爹爹一个香甜的亲亲后，就把小竹凳放在小推车上，就这样推着出去验收一下成果，后面还跟着好奇的三个哥哥。　　因为考虑到闺女还小，穆立忠做小车子时除了轮子，其他都是用竹子做的，分量很轻，小溪推着也不费劲，就是出院门的门槛处就需要哥哥帮忙抬出去，其他地方都能够自己推。　　小溪推着小车来到门前的大树下面，这时候是傍晚，穆四爷爷和穆四奶奶吃过晚饭后就来到外面跟邻居们聊家常，正聊得起兴，就看到老大家的几个孩子出来了，只见走在前面的小孙女推着一个小车子来到他们跟前，后面跟着三个孙子。　　小溪来到爷爷奶奶的身边停下，然后把小竹凳从小车子上拿下来放在地上后，稳稳当当地坐在上面，抬头给了有些呆愣的爷爷奶奶一个大大的笑容。　　“爷……奶，爹爹做……”说话还不流畅的小溪不忘帮她爹邀功。　　“四婶子，你家立忠的手真巧啊，这小车子做得很精巧啊。”穆四爷爷老两口还没反应过来，桂花他娘就先开口了。　　“都学了这么些年了，要是连这个都不会就白学了。”嘴上是这么说，穆四奶奶的脸上却笑开了花。　　穆立忠的这一手木工是穆四爷爷手把手教给他的，所以穆四爷爷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是检查这个小车的手工，发现这手工有所长进后，满意地点点头。　　“小溪，喜欢这个小车子吗？”穆四爷爷和蔼地低头问小孙女。　　“喜欢！”小溪重重地点一下头，表示对这个小车子十分满意。　　“喜欢就好，不过以后还想要新的小车子，就跟爷爷说一声，爷爷的手工可比你爹好。”　　“恩，好，找，爷爷。”小溪答应爷爷以后找爷爷帮忙，偏着头想了一会儿，觉得也不能太伤爹爹的心，就补了一句：“爹爹，也……好。”　　小溪的这句话让刚刚走出来的穆立忠听了很满足，走过去摸摸小闺女的头发，“小溪，以后有什么事情找爹爹，爷爷年纪大了，这样劳烦他就不孝顺了，知道吗？”　　这到这话，小溪蚊香眼，这到底是要她听谁的？大人们真不好哄！　　“你爹还没老呢，别抢我的小孙女，你不是还有个儿子要照顾吗，帮他做去。”穆四爷爷把小孙女抱起来，手指着正关注地看着小车子的小河，“别来打扰我和小溪联系感情。”　　穆立忠看一眼小儿子，哽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把这孩子给忽略了，就走过去蹲在小儿子的身前。　　“小河，你也想要小车子吗？”　　小河看一眼爹爹，又回头看着被爷爷抱起来逗乐的妹妹，偏头想了一会儿后，肯定地点头，“想。”　　“为什么想啊？”小儿子刚才思考的模样很可爱，穆立忠忍不住逗他。　　“妹妹……要……凳……”小河停下来想了一会儿，小手指着车子，“借……不……”　　穆立忠想了一下小儿子话里的意思，“小河的意思是妹妹要坐凳子，小车子不能借给你，是吗？”　　“恩！”小河看爹爹明白他的意思，笑着点头，露出两颗可爱的乳牙。　　“小河真乖，知道疼妹妹。”穆立忠摸摸小儿子的头，夸奖他懂事。　　小河笑眯着眼，时不时蹭一下爹爹的大手。　　穆立忠看到他这样，疼爱之情更深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对小儿女和小弟家小儿子比其他孩子都显得聪明，这才十六个月大，就已经能够很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虽然有些词说不转，但是他们仔细琢磨一样就能把自己话里的意思说出来，而且腿脚特别有劲，这么大点的孩子就已经能够满村子跑了。　　穆立忠他们不知道，这三个孩子经常在一起玩耍，小溪身上的清灵丹现在还在持续放出雾气，只是白天不明显，小溪自己也没有发现，这股雾气经常围绕在三个孩子身边，再加上三个孩子还小，身子也没有多少杂质，吸收雾气的速度比他们这些大人快，自然受益匪浅。　　这清灵丹的雾气能够净化人的身体，简单来说就是排毒，所以穆家这一年都没有一个人生过病，就连三个孩子长乳牙时也只是精神不太好，但是并没有出现其他孩子那样发烧的情况。　　而且穆家人的皮肤都变得很不错，连一年到头都在地里干活的几兄弟都变白了许多，穆四爷爷和穆四奶奶也比以往年轻，更别提家里的女人了。　　幸好这些变化都是潜移默化的，并没有突然一下子变好，现在大家看到穆家人都神采奕奕的，都以为是因为这两年日子过得好，所以人才会显得更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