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刚才台阶上留下的血迹,以及现在蹲坐在角落的女生来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B高存在着校园暴力,这一点,他是相当清楚的。肇事者,无非就是那几个家中有点钱财势力的人罢了。偶尔,暴力事件发生时,会因为他的恰好出现而被制止。但大多数的时候,暴力事件通常会发生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他不是救世主,对于这种事情,他并不想多管。    蹲在角落的女生一动不动的,像一只濒死的鱼,没有一点生气。她的头发有些乱,衣服也是皱巴巴的,制服裙子的下摆处,有人为所致的开裂迹象。    狼狈,大概形容的就是这种情况。    从他现在的视角来看,并不清楚那些血迹是否来自于这个女生。    “……”    楼道里,现在只有他和她。天色开始变得阴沉,像是又要下雨的迹象。    她似乎不知道现在有人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只是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厉周沅收回视线,抬脚继续上楼。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下了楼。    女生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抱紧了胳膊,但是没有抬头。    “你……要不要去一下医务室?”他开口问道,居高临下的样子,不知情者定会以为是他在欺负女生。    女生没有回答,像个木偶一般没有任何动作。    “……”    有点难办。    他只好蹲下来,试着伸手碰触了一下女生的肩膀处。这举动似乎是把她给吓到了,她抬起头来伸手推掉他的手,一双如受惊的麋鹿般的眼睛,从散乱的头发里露了出来,目光躲闪。    “……”    厉周沅这才看清了女生的脸,是林嘉树。看着她现在的模样,他心下忽地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来。    她的额头上有一处伤口,足有一角硬币那么大,还未干透的血迹沾在伤口四周,看起来有些可怖。黑色的长发散在肩头,好像,有些湿漉漉的,味道并不好闻。联想到刚才的牛奶盒,他想,她的头发变成这样,应该是被人洒了牛奶到头发上的缘故。    莫名其妙的,他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还有那些施暴者,在他看来,有些过于可恶了。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厉周沅拧起眉毛,“对你做这种事的人又不是我。我说,你这样蹲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用处,要么回教室上课,去和老师求助。要么,你就请假回家。”    他重新站起来,伸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后,看着阴沉的天空幽幽地说了一句:“还有十五分钟就要下课了,你要让更多的人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吗?”    他的视线移向她的裙摆处,露出来的白皙大腿让他的眼神闪了闪。    “林嘉树。”    他忽然念了她的名字。    林嘉树的目光闪了闪,慢慢地用手撑着墙面站了起来。她伸手将头发拨到了耳后,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没有抬头看近在咫尺的厉周沅,她慢速地开始移动,抬脚上楼。    “喂,你确定自己还要回去上课吗?低头,看一下你的制服裙。”厉周沅提醒到。    听到他的话后,林嘉树顿了顿。她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制服裙子裂了很大的一个口子,顿时红了脸。    见她这副羞赧的表情,厉周沅烦躁地抓了下头发。他于是脱下了制服的外套,走近林嘉树的身前,将外套递给了她。    “穿上吧,不用还我了。”他道。    林嘉树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接过了他的衣服。男生的外套很大,穿在身上后,衣服的下摆已经直接的覆盖住了她的臀部。她穿着,像是直筒连衣裙。虽然有些宽而且不合身,不过,算是解了她现在的燃眉之急。    “……谢谢。”    ˉ    出了校门,林嘉树去了公交站台。    她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发现乌云密布,想必马上就会下一场大雨。糟糕的是,因为早晨来学校的时候,天色分明是晴朗的,所以她没有带伞。    她的感冒还在进行时,可不想再一次的淋雨了。    这么懊恼着的时候,她要乘坐的公车从不远处驶向了站台。拿出仅有的一枚硬币,她上了车。车子没等她走到位子上坐稳就重新开始行驶,因为惯性的缘故,她有些站不稳。坐稳以后,她将手搁到外套的口袋里,摸到了什么硬硬的物件。    拿出来看了后,她发现,这是一枚校徽。    “……”    他明明随身带着校徽,却从来不别到衣服上……他难道是故意的吗?    她不得而知。    ˉ    第二日,林嘉树将洗好的B高制服外套用干净的纸袋装好,一起带到了学校。    午间休息时间到了,她没有到食堂用餐,而是直奔厉周沅所在的班级教室。到了他所在的班级教室,她却又不敢光明正大的找人,只好装作无意地在廊道上慢悠悠地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她没有在教室里发现厉周沅的身影。    现在是午餐时间,应该没有人会留在教室里饿肚子的吧?    她忽然觉得自己真是笨死了。    叹了口气,她提着纸袋下了楼,到了一处鲜少会有人来的僻静场所吃午餐。这里很安静,陪伴她的只有不能说话的绿色植物。她选在这里用午餐的原因,一来是因为自己喜欢安静;二来,则是因为从食堂回教学楼,必须经过这里。    她的午餐是从家里带来的便当。便当做得很简易,除了主食的米饭,盖在上边的配菜就只有一些炒糊了的蔬菜,外加一个煎焦了的荷包蛋。    安惠的厨艺,向来都不是很好。将食物煮坏,是常有的事情。对此,她感到有些无奈。    一顿午餐她吃得如同嚼蜡。令她感到郁闷的是,当预备铃声打响了以后,路过的学生几近没有了,她却不曾发现厉周沅的身影。    算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以及误会,她决定还是回家以后和父亲解释一下,改由他来送还衣服吧。    她起身收拾好便当盒子,正打算回教室,转身时却被吓了一大跳。    厉周沅站在她的身后,还是一脸懒散的表情。只不过,他的眼睛却是在盯着林嘉树的。    林嘉树发现他今天的穿戴不知道为何很工整。黑色的制服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上身穿着白色的制服衬衫,没有穿制服的外套,当然,也没有别校徽。    B高的制服,分成夏冬两季,通常每季的制服,学校都会要求学生各自购买两套,校徽亦是如此。    因此,林嘉树对于他依旧不别校徽感到有些奇怪。    “嗯……你为什么在这里?”她小声问道。眼睛不敢直视他,而是望着远处的一株长得较其它植物略为高大的花木。她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有些迷蒙之感。    “当然是路过这里了。倒是你,怎么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厉周沅盯着她的眼睛,凑近了一些道。    林嘉树退后,压下心底的不知所措,强自镇定地开口,“我……只是在这里吃午餐。”    “怎么不去食堂?”    “……”    她没有回答,忽而想起了自己来这里吃午餐的目的。她飞快地转身拿起了纸袋,伸着手递到了厉周沅的面前。    厉周沅皱了一下眉,伸手接过了纸袋。    “这是什么东西?”他没有打开看,如是开口问道。    “是你昨天借给我的制服外套,我把它洗干净了,所以拿来还给你。”    她匆匆说罢后,侧身绕过了厉周沅的身边,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她不清楚厉周沅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大概,是不高兴的样子吧,她想。    刚才,她把纸袋递给他的时候,他很明显的皱了眉头。昨天,他说过不用还他的。大概是因为她穿过了,所以他不想再穿了?    一路思忖着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她像个潜心思考问题的孩子,脸上是稚气的模样。    ˉ    放学后,林嘉树需要留下来做值日。她拿着一把扫帚和垃圾铲子先是打扫了教室后,才开始清扫归属于班级的楼道。    本来今天要和她一起值日的人还有关心,但是关心放学以后走得很快,她还没有来得及提醒关心,关心就拎着包出了教室。    无奈之下,她只好独自完成值日工作。    好在学校对于垃圾这一向管得很严,学校的环境向来都很不错,因此她的工作并不算繁琐。    清扫完毕楼道以后,她提着清扫工具打算回教室。近得教室后门时,她听见了教室里头传出来的对话声。是有关于她的。她因此没有走进教室,而是停在门边侧起了耳朵。    “看见林嘉树今天额头上的那道伤疤了么?是徐湘女魔头带人干的,就昨天下午在三楼,林嘉树被堵在那里,真的好惨的样子。”    “啊?她和女魔头有什么关系?她不是一向都很安静从不惹事的吗?”    “你忘了林嘉树昨天在课堂上晕倒了吗?我和小玲扶着她很吃力,最后你猜是谁把她带到医务室的?是厉、周、沅。还有,他用的公主抱的那种,啧,羡慕死我了当时。”    “真的假的?!我的妈,林嘉树也太走运了吧……”    “后来她就被徐湘给堵了,还走运吗?惨死了,我不是当事人都快被吓屎了。不知道徐湘以后还会不会对林嘉树做点什么……”    ……    这些对话,林嘉树没有听完。她拿着清扫工具下了楼,从另一道楼梯上了去,转而从前门进了教室。刚才对话的两人已经不在教室里了。空旷的教室内,只剩下了林嘉树一个人。    锁好了教室的门窗后,她提着自己的包出了校门,打算步行到公交站台乘坐公车。放学以后的B高校外,道路显得空旷而寂寥。她一路上走得漫不经心,心里面想的是,徐湘,她到底还会不会像昨天那样对自己进行羞辱。说到底,她孤身一人,即使有反抗的心,也没有反抗的力。如果徐湘还会来找自己的麻烦,那么下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撑得住。    包里的手机传来了震动声,她拿出手机翻看信息。是安惠发来的。    “嘉树,我和嘉月今天晚上去商场买衣服,不在家里吃晚餐了,你可以自己叫外卖。”    “……”    大概,她们两个是去买周六那天去厉家参加晚宴时要穿的衣服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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