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柳大爷也跑了出来，结果看到那五个人大摇大摆的过来，他忙喊：“朋友们，我们这儿是学校的基地，不接待外来客人。”　　　　“大爷，”为首的女人用手挡着沙喊，“这儿周围没有能避风沙的地方，能不能让我们在这儿躲一躲啊。”　　　　柳大爷年纪大，容易心软，他冲他们喊：“行，你们进来吧，风停了可得走啊。”　　　　“放心吧大爷。”女人回头不知道对身后的四个男人说了什么，男人们把大门给关上了。　　　　李思修迎着风往回走，结果还没走出两步，就被身后的女人叫住：“李思修？”　　　　“嗯？”李思修回头看她。　　　　女人从头到尾包裹的严严实实要是不说话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女的。　　　　天越来越黑，沙暴卷得越来越快，柳大爷敢忙说：“进屋，进屋说。”　　　　众人跟着他进了屋，柳大爷把窗户口用木板当下，几个人坐在地上，纷纷道谢，柳大爷一个劲儿的摇头，笑着摆手：“没事儿，没事儿，这有啥啊，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李思修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盘着腿的女人，女人把头巾扯掉，李思修瞳孔猛缩，是她。　　　　十年前李思修跟着学校老师来楼兰的时候见过她，那时候她也是学生，但是现在看她身边那几个人的装扮，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统考古工作者。　　　　“你不记得我了？”女人笑，殷红的唇，白皙如雪的皮肤。　　　　“记得。”李思修淡淡道，能不记得么，当年把一盆黑狗血泼到李思修身上的女人。　　　　当年李思修更白，下大墓的时候，女人把他当成鬼了。　　　　女人看着他呵呵乐：“我改名了，现在我叫司婉，不叫司阮了。”　　　　“知道。”李思修跟她的哥哥司棋一直有联系。　　　　南山司家，精通紫薇斗术奇门遁甲，而司棋又是难得的七杀命格，经常会遇到些奇怪的事情，而这些奇怪的地点，奇怪的事情背后往往有卫星探测仪能探测出来古物，所以后来考古界叫司棋为移动的探测仪。　　　　“你怎么来这儿了？”李思修说话说得急，他心里惦记着自己在楼里的林墨，但又怕眼前的这五个人就是那伙倒斗的。　　　　“听消息说鬼手出世了，就在罗布泊这边，想着来撞大运。”司婉笑，血喷大口张得很开。　　　　李思修点点头，边往门口走边说：“先走了。”　　　　柳大爷上前拉住他：“外面这天，不好出去的。”　　　　外面天全黑了，狂风卷着砂砾几乎发出哀叫的声音，这种声音这边的人叫它‘鬼哭’。传说里万鬼同哭必取人性命。　　　　李思修谢过柳大爷的好意，解释说：“我女朋友还在宿舍楼里。”　　　　“那个小姑娘不是你的学生吗？”柳大爷稀松的眉毛拧成两股绳。　　　　“是学生，”李思修淡淡地笑着：“也是女朋友。”　　　　话音落下，李思修已经开门出去了，柳大爷想拉没拉回来，从门卫室到宿舍楼的距离不算长，但是这种黑压压的天里，伸手不见五指，李思修也只能凭借早前的记忆往前走。　　　　锅碗瓢盆炸裂的声音、女人哭喊小孩儿嚎叫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他脚上的步子加快，突然，眼前的黑沙里出现了一个穿着肚皮舞裙服装的女人。　　　　她在向他招手，李思修冷着脸像是没看见似的飞速走进楼里，女人的影子渐渐消失在黑沙中。　　　　李思修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上楼，打开宿舍的门，他看到林墨站在窗边飞快转过身，在看清他的脸后，笑了，眼里带着眼泪。　　　　“来，”李思修张开双臂，“抱。”　　　　林墨飞奔过来，扑进他的怀里，李思修回抱住她慢慢拍她的背，小姑娘在他怀里抽鼻子，燕安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天气，小姑娘头回见着吓坏了。　　　　李思修的胸膛很暖，被他抱住后所有的恐惧、惊慌都消失了。　　　　李思修揉着怀里软绵绵的小姑娘的头发：“怕吗？”　　　　“怕你被风吹走了。”林墨吸着鼻子说，李思修出去了十几分钟，刚开始林墨坐在床上等，几分钟后林墨在屋子里来回走，后来林墨站在窗口往外面看，铺天盖地的风沙，还有哀鸣声。　　　　李思修如果再不回来，她就想要跳窗出去找了。　　　　“不怕这个哭声吗？”李思修勾起嘴角，把怀里的姑娘抱得更紧了些。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被异性这样抱着，林墨感觉有点暖，也有点奇怪的情绪从心口窝往外冒。　　　　“叫万鬼同哭是不是？”林墨反问，秀气的眉毛小小地扬起。　　　　“嗯。”李思修听出怀里小姑娘骄傲的语气，忍不住地笑了，笑得很干净，很暖。　　　　“不会真的有鬼吧。”　　　　坚定的无神论、唯物主义者开始动摇了，并在脑子里思索，遇到鬼用什么化学试剂可以抵消。　　　　“不会。”李思修笑着说。　　　　林墨刚放松下来，就听到他又说：“最多是诈点尸。”　　　　“啊？”林墨皱眉，小鼻子也跟着皱了起来，她扬起脸不开心地看着李思修。　　　　李思修捏了捏她的鼻子。　　　　“去床上坐。”李思修放开林墨。　　　　林墨慢悠悠地走到床边，和李思修大眼瞪大眼。　　　　“有点冷。”林墨说。　　　　“盖上被子。”李思修弯腰把被子抖开，给林墨围上，接着自己坐到床对面的椅子上。　　　　林墨露出小牙：“修老师不会是害羞吧？”　　　　平日里林墨算是脸皮薄的，可是遇上了脸皮更薄的李思修她就总想着要逗逗他。　　　　这一逗，李思修的脸就红了，从脖子红到耳朵，淡淡的红晕，倒是很好看。　　　　但李思修嘴上还是，“没害羞。”　　　　“修老师，你答应和我谈恋爱，但是离我那么远，所以我们谈的是精神恋爱么？”林墨笑眯眯地说，她的气质里媚意过多，但是笑得能综合，所以现在李思修看到的就是个笑嘻嘻的小傻子。　　　　他看着她，咳了两声，用食指去推眼镜，结果推了个空，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戴眼镜。　　　　“那个，”李思修又咳了两声，“慢慢来，不着急。”　　　　说完，李思修两只白皙的爪子不安的放在腿上，他想了会儿决定聊点什么。　　　　“你带黑狗血了么？”李思修问。　　　　林墨慢悠悠地说：“带了，两矿泉水瓶子，以备不时之需。”　　　　“黑驴蹄子呢？”李思修想起来早些年自己带的学生，有好些都会带这些有的没的，他到后来也就无视了。　　　　平日里的李思修跟学生很冷漠，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话半句不说。　　　　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李思修觉得，应该多多少少对女朋友关心关心，所以他说：“其实没什么用，如果真的遇到诈尸，泼黑狗血，他们会停下是因为行为反馈。”　　　　“其实没用的，不过诈尸尸体不会像电视里那样会吃人杀人什么的，只是肌肉最后的反应。”李思修解释着。　　　　“尸变会吃人，但还没有发生过。”李思修严谨地解释着。　　　　坐在床上的林墨目光呆滞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总结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母胎单身了。”　　　　“嗯？”李思修挑眉，帅气的脸上露出点点不解。　　　　此时的林墨并不知道，如果李思修不喜欢她，如果自己不是李思修的女朋友，而只是他带出来的学生的话，李思修老师不但不会告诉她这些，甚至连话都不会说，李思修三十年来独来独往惯了，接触过的女孩儿少之又少。　　　　外面的风渐渐停了，李思修站到窗口看到司婉那伙人在院子中央架起了火炉，他的眉毛不自觉的又皱到了一起。　　　　“老师，我想出去走走。”林墨穿鞋下地。　　　　“好。”李思修走过去，弯下腰和她平视：“等会儿外面的人说什么你都不要插话，不要问，也不要说知道。”　　　　林墨点点头：“为什么？”　　　　“信仰不同。”李思修。　　　　狂风过后的天空异常干净，仿佛是蓝色的幕布一样，空气要比来的时候还好。　　　　忙活着架烤炉的司婉看到李思修后兴奋地朝这边招手：“李思修，等下一起吃。”　　　　“嗯。”李思修沉着脸点点头。　　　　和林墨并肩走了过去，司婉看到林墨后忙跑了过来，围着林墨笑：“哇，好漂亮的小姑娘。”　　　　“谢谢。”林墨礼貌地回应着，笑得很甜。　　　　“我叫司婉，你叫什么呀？”司婉顺势牵住林墨的手。　　　　“林墨。”林墨笑。　　　　“我们加个微信吧。”司婉拿出手机。　　　　林墨也拿出了手机，两个两种美法的女人在不到三分钟里看上去成了朋友。　　　　一旁的李思修始终冷着脸，半句话不说，司婉挑眉看了他一眼：“十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儿，冰雕转世？”　　　　“没有。”李思修冷着脸说。　　　　他没有刻意冷漠，只是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