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原上微风轻扬,片叶枯黄的飞草与洁白的蒲公英随风舞动,缓缓从人周身飘过,给这片结界添了几分真实的气息。 胡妙嫣这次在沈江远身边修炼,与上次一个人的时候相比,待遇简直犹如天壤之别,之前死活都不肯接近她的灵气光流,这次虽然也死活都不肯过来,但是因为有沈江远这个天灵根在这里,光流比上次多了足有几倍,量与密度一大,她随心抓两回,便能绑回来一大把。 数道光流被她引入经脉,仍然与身体互相排斥,但是由于一下子引了太多,跑了五六道,却还能剩下两三道。 胡妙嫣一边庆幸于自己经脉狭窄,灵气一多,挤在里面不容易逃跑,一边又被灵气挣扎着冲撞,疼地冷汗直冒。 如此往返两三次,将灵气全都引着经脉走一遍,疼痛几乎蔓延了全身。 她一边忍着痛,一边安慰自己,罢了罢了,小说里有哪个修炼的主角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她就暂时把自己当主角看吧,忍那么一点痛,不算什么。 沈江远在一旁看见她浑身湿透,面露隐忍痛苦之色,眉头紧皱,虽不言语,但眼中想要制止她的意图却让人看得很明白。 水竹面色稍霁,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师妹既有决心,你即便心怀不忍,也不应该纵容自己的一己私欲去害她。” 方才水竹其实看这个师妹很不顺眼。原因无他,只因她畏畏缩缩,唯唯诺诺,在她的故意试探下完全不合格,连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懦弱的让人心急。 但看她刚才的模样,虽一幅柔弱之相,对于修仙之苦却能领略一二,一声不吭地坚持下去,与前面对比强烈之下,水竹便对她改了一些观。 这份忍耐当然比不上其他弟子,也不够让人另眼相看,但若只看是否符合蓝竹峰弟子标准这一点的话,她倒是堪堪能够格。 沈江远微微抿唇,本也没有真的想制止胡妙嫣,又经水竹一提醒,便不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多添烦忧。 自己虽受两家所托,要时刻照顾她,但修仙路总归要她自己去走,自己若多加阻挠,反而适得其反,会害了她。 这一点,水竹师姐说的没有错。 台上比斗早已开始,因为是以抽签定顺序,对战者实力有高有低,且大部分都是一高一低的组合,所以前期的每场战斗结束的都很快。 不知是巧合还是剧情之力在作怪,到胡妙嫣满身大汗的睁开眼时,正好是排在中间的女主上场的时候。 水竹目不斜视的观着台上,手却对她掐了个清尘诀。 胡妙嫣身上顿时变得清爽干净,舒服的如同刚洗完澡一般。 “修炼耗费心力,这灵鸭对身体有好处,你吃吧。”鼓鼓的荷叶包被推过来,重新到了胡妙嫣的眼前。 许是方才与灵气争斗一番,真的耗费了许多体力,胡妙嫣此时确实觉得有些饿,但这大庭广众之下,别人都在看台上比斗,只她一人在吃吃喝喝,会不会不太好? 不用她细想,沈江远就伸出手,帮她解开了上面的绳结。 好吧...吃就吃,反正刚才早就丢过人了,也不差这一次。 一边啃着鸭腿,胡妙嫣一边把目光投向了台上。 这次外门比斗大会,有人是奔着内门去的,有人则是新入门的弟子,只是单纯来凑个热闹。 灵风就属于后者。 但她并不是单纯的想凑热闹。来这里的原因其一是想在战斗中吸收别人身上的煞气,从而让凝煞诀得到进一步的发挥。 在煞气的滋养下,这本无上仙诀会在潜移默化中,一步一步提升她的资质。 这是本书中最重要最核心的设定,也是当初吸引许多读者的爽点。 胡妙嫣作为这一类的小说爱好者,自然对此很感兴趣,看的时候总会将自己代入这种爽文情节里,但若是变成其中的炮灰配角,她可就一点也不觉得爽了。 所以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接下来的情节,而暂时无心看女主打斗。 除了之前的目的其一,灵风还有目的其二,那就是若此回获胜,她便想进入内门,当蓝竹峰的一名弟子。 她本意简单,只是想找个远离是非的清净之所,又听外门弟子讨论四峰,便临时下了这个决定。 但剧情在这里多了一个细节:灵风于人群中先看了一眼沈江远,目光柔和了一瞬,然后才缓步上台。 由此可见,她的决定有一部分是受了沈江远影响的。 胡妙嫣自然不可能方方面面的剧情都能记得,并及时提炼出脑海。 所以当灵风那时看过来的时候,沈江远正在给她解荷包,而她正一脸纠结的看他解荷包。 放在不明就里的旁人眼里,自然觉得他只是寻常的搭把手,帮个忙,也不会注意到胡妙嫣这种小角色,但放在从小缺少温暖,又针对胡妙嫣的灵风眼里,她的身影就显得很引人注目和碍眼了,这样的场面显然也怎么看都有联想,都会不舒服。 胡妙嫣在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个细节时,正好看见灵风走上台,还看见她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自己身上,冷的人浑身发寒。 ...她顿时觉得刚才还吃的香喷喷的鸭腿,现在变得有点难以下咽。 更糟糕的是,这时候沈江远还非得往刀尖上撞,突然凑过来,递给她一方帕子。 “擦嘴。”他嘴毒又直接,“你吃的嘴边都是油。” 虽然是这么不客气,一点都不会让人误会的话,但灵风远在台子上,却是一点也听不见,她只看到沈江远微微俯身,手从胡妙嫣肩上绕过,给她递上了一方贴身帕子。 将她虚环在怀中时,还不知说了些什么,引的胡妙嫣娇嗔的睨了他一眼。 这动作很亲密,亲密到简直没有旁人能插足。 心里不知是酸还是疼,又或者是从小长在身体里的嫉妒在发作,灵风手指攥紧,难忍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满是冷静。 胡妙嫣在用力瞪了沈江远一眼之后,成功的被自己恶寒到了。 有了女主在附近,她做什么仿佛都会在无形中受到限制,并且会被迫成为一朵切切实实的小白花,就连瞪别人都不带丝毫威胁性,不但没镇住沈江远,反而像是在撒娇,还引来了他的一声嘲笑。 胡妙嫣在心里抓狂了一番,冷静下来想了想,还是选择不折腾了。 目前剧情虽然已经无可逆转,顺利的走了下去,但许多事都还不确定,例如沈江远这幅抽风样子,就是被她无心插柳,给弄出来的一种不确定性格。 灵风虽一直讨厌她,但她却不能主动提前,加倍的去激怒她,因为如果灵风身上再出现类似沈江远这样的情况,那她恐怕就不是被耍被毒舌这么简单了。 她一直没忘,女主在关键时刻,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那一种类型。 在书中,这样的性格受一部分读者喜欢,但若真真正正的放在身边,那可就十分惊悚了。 胡妙嫣动作有点僵硬,往外退了一点,又退了一点,这想远离沈江远的动作,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观察了她一会,发现她一直在看台上,于是转了目光,再次看见了那个有点熟悉的面孔。 是上次在灵风镇偷看他,又敌视胡妙嫣的女人。 沈江远对天地灵气分外敏感,此时一关注到她,便觉得哪里奇怪,但仅凭肉眼,又看不出什么问题。 于是便也将目光定在了台上,一同看起了比斗。 灵风因为修炼凝煞诀,把它当凡间武艺练了一段时间,又因为暂时没有捡到宝贝,所以在这一段剧情里对敌时,只是赤手空拳,而对手是资格较老的外门弟子,手头有几件法器,虽然低级,但看在别人眼里,总归比女主有胜算的多。 仰月峰的何慕容懒散的躺在玉床上,掩唇打了个哈欠,狐狸眼微眯,另一搭在床边的手在签牌册上轻点:“婉婉,你来选吧。” 一旁捏着墨笔,被唤婉婉的剑侍在他面前蹲下,面容清冷,不苟言笑:“少主,婉容选签牌叁拾肆。” 叁拾肆正是那个资格较老的外门弟子。 “嗯...” 何慕容一早便料到她会选这个人,觉得有些无趣,往台上扫了一眼,垂下眼来:“我改变主意了。” “...就选,签牌叁拾陆。”何慕容一手卷着腰间的小圆镜,手指在上面摩挲把玩着,嘴角勾起兴味的笑容,“挑个神秘的美人来咱们仰月峰,也不错。” 婉容略微抬头,看见少主腰间的仰月镜正散发着淡淡光华,便知他是凭着这镇峰之宝瞧破了台上女子的伪装。 少主一向风流,婉容只为服从命令的剑侍,没有资格管他,所以便毫无异议的喏了一声,用笔在签牌叁拾陆上勾了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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