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因为陆远的到来而变得鸦雀无声又因为陆远的到来而惊呼连连。
顾初宁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陆远受欢迎的程度,连这些顶顶尊贵的贵女都如此倾慕于他,不愧是京城一等一的风流公子。
漫漫回廊下陆远只穿着一身极普通的竹叶青直缀,然衣带缓缓,眉眼俊秀,周身拢着说不明的气蕴,几乎不能让人直视。
顾初宁非常清晰地听到了周围小娘子的吸气声。
“陆公子还是那般俊秀,陆公子一来,任谁都比不了,”一个小娘子痴痴叹道。
另一个小娘子也感叹:“可不是呢就这么一身普通的竹叶青直缀,穿在陆公子身上就是不一般。”
那小娘子忽然惊道:“我瞧着陆公子怎的比先前还要白了几分当真是如玉一般。”
先头那小娘子也发现了:“其实白一些也好看这样显得陆公子更加纤弱,倒真似话本儿里说的玉郎。”
那小娘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若是陆公子担不得玉郎那可是没人能担得起玉郎这个名头了,”她说完痴痴笑道:“也不知陆公子披散头发换上白衣是何等模样。”
“哟,你这可不是白日做春梦了,若是陆公子披白衣撒乌发那岂不是在闺阁绣榻中才能得见如陆公子这般的玉郎凭你我还能指望陆公子看上咱们还能嫁给陆公子不成?无非是痴心妄想,”她道。
那小娘子听了果然伤心:“是了,”她幽幽的叹道:“我瞧不见,可总有人能瞧见,那人总也得配上陆公子,也不知陆公子将来的妻子会是个什么模样。”
“你可是糊涂了,陆公子可是有未婚妻的,乃是济宁侯府的三姑娘宋芜,由先帝赐婚,此世不可违,”她回道。
“可那三姑娘若是再也找不见了怎么办,咱们陆公子难道要一直等她不成,这京城里可有的是倾慕于他的小娘子。”
许是说到了伤心事,两个小娘子一起沉默了起来,再没有说话了。
顾初宁像是窥到了旁人的心事,她装作没有听见,只不过有一件事,陆远较往常白了几分是因着昨晚受了伤,而非故意为之。
其实陆远现下瞧着确实有些苍白,但因着他容色冠绝,却不会叫别人以为他是受了伤,反而会让人们以为他是又俊秀了几分。
顾初宁默默地想,看来人生的好看果然重要,无论何时都都有人往好的方向想。
陆远也没有旁的动作,只是礼貌的冲着场间的人们点头示意,然后微微笑开,更显得他礼仪端谨,颇有当年之遗风。
果然又有小娘子兴奋喊道:“方才陆公子是在冲着我笑吗,”然后拉住身边小娘子的胳膊使劲晃。
顾初宁看着陆远,着实是俊秀无比,轻袍款带,如玉一般的郎君,她想起了半大少年时候的陆远,那时候陆远生的也好看,却不如现在这般光彩照人,是了,当年的陆远还是个不爱说话的冷清少年,如今却是人见人爱的玉郎了,她叹气。
此时小娘子与公子差不多是分列两侧,小娘子们俱都眼也不错儿的瞧着陆远,对面的公子们面上笑的开,心里却在腹诽,陆远这厮,每每出场都要如此。
正在这时候,沈慎缓步走到陆远身前,笑道:“陆兄可是来的迟了,叫我们好等,”言语间颇为熟悉的样子。
陆远自然以礼回道:“沈兄说的有理,待会儿我自罚三杯。”
小娘子们却没有听这两位公子在说什么,一个温润如意,春风拂面般和煦,另一个俊秀无比,清冷如云巅,让人无法直视,这般两个出色的少年立在一起,实在是享受。
宋芷欢喜的冲着顾初宁道:“虽然我一贯不喜陆远的性子,但他现在与沈世子站在一处却当真好看的紧,”生平唯有美色不可负啊。
庆云县主是此次宴会的负责人,自然是要出来主持的,她开口说道:“此次的宴会就如往常一般,大家或是说话或是作诗皆可。”
众人听了这话就开始聊了起来,这可是不容易的宴会啊,往常的宴会多是男女分开的,这次的宴会可以光明正大的同心悦的公子或姑娘说话,也有那些还没明确心意的,可以借此机会多观察一下,说不定就能觅得如意郎君。
人群一下子就散开了,各自寻了人说话。
顾初宁还没待走开,方才那向她介绍樱桃牛乳的公子就又凑了过来,他的脸依旧通红,磕磕巴巴的道:“顾小姐,方才那樱桃牛乳可是不好吃,其实还有许多好吃的糕点,我再与你说说。”
顾初宁没想到这位公子竟还颇有毅力,她只能道:“甜食吃多了总是不好,容易发胖,”其实这位公子生的倒是清秀可爱,可为人处事样样都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她只把他当做后生欣赏。
那公子就惊讶道:“似顾小姐这般纤瘦竟还怕发胖,”他想起了了家里的那些姐妹,那些姐妹也是日日嚷嚷着要少吃些,可总也控制不住,身量比起顾初宁更是显得珠圆玉润。
那边宋芷早就听不过去了,她过来拉顾初宁的手:“听说那边的花儿开的甚好,咱们过去瞧瞧,”这公子可真是个榆木脑袋,一点也不开窍,竟没看出初宁不想与他说话。
话至此处,那公子失落的道:“那小生就不耽误姑娘了,”他看着顾初宁渐渐走远,心里默默叹息,这般美貌的小娘子见了一次也值了,更遑论与她说了这么多话儿,他顿觉心满意足,可等会儿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他方才竟然忘了告知他的名姓,可真是失策。
宋芷拉着顾初宁往旁边走,她一面走一面笑:“这公子还真是个傻的,竟看不出你不想与他说话。”
顾初宁表示赞同:“不过这公子生的倒是清秀可爱,尤其是脸红的时候,尤其像顾瑾和宋裕脸红。”
宋芷听了顾初宁前半句话还以为她要怎样,没想到后半句竟是这个,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左右你还没及笄,也不着急。”
其实大周朝的姑娘们出阁时大多十五六岁,十七八也是有的,就比如济宁侯府,宋芷和宋芙今岁都已十六了,翻过年就要十七了,可现在还没定下婚约,却也并不着急,毕竟如今富贵些的人家都想多留女儿一段时间,再者说了,济宁侯府的女儿根本不愁嫁,且等着她们挑呢。
顾初宁站着赏花,她才发现陆远和沈慎几乎要被围住了,满满当当的,足可见这两位公子会惹了多少相思泪。
顾初宁仔细一看,离的陆远最近的那姑娘可不就是杜曼珠,果然这杜曼珠喜欢陆远,顾初宁却为杜曼珠叹了口气,旁的暂且不说,就单说杜曼珠是杜氏一族之人,陆远就永不会对她上心。
旁人看的明白,可当事人身处其中却总也发现不了,就比如此时的杜曼珠,她以为凭着她的爱慕和容色,总有一天会让陆远动心。
杜曼珠笑着和陆远说话:“陆公子,上回见你还是初春时的春宴呢,如今粗粗一算,竟要三个月了。”
陆远回道:“近来事务杂多,倒是无时宴饮了。”
杜曼珠连忙笑道:“这入了夏,以后的时日可还多着呢,待再有宴会,我再邀你,你可一定要来啊,”全然一副小女儿的姿态,一点都不似之前的飞扬跋扈。
宋芷听的起了鸡皮疙瘩:“也就陆远能叫杜曼珠这般温柔,可我总想起她她斜着眼睛看人时候的样子,每每想起就觉得十分违和。”
顾初宁也很好奇:“其实说来,杜小姐容色家世俱佳,当是有不少公子中意与她,怎的她偏生看上了陆远?”
宋芷摇了摇头:“谁知道呢,说不准就是因为陆远生的好看。”
顾初宁:“……”
那边陆远听了这话就道:“待我有时间自然会去。”
明眼人自然瞧出来陆远是在拒绝了,可偏生杜曼珠像是看不出来一般,仍是满脸红晕:“那就好。”
顾初宁看着陆远,她才想起来有什么不对。
陆远昨夜方才死里逃生,肩上的伤口几见骨肉,昨日还昏昏沉沉,可现在却光鲜亮丽的出现在庆云县主的宴会上,这是怎么回事。
顾初宁想起了昨晚陆远那被划得残破不堪的衣裳,而今天陆远身上穿的竹叶青直缀虽然普通,却极合身,一瞧着便是他自己的衣裳,他不是只身前来的吗,又怎会换上自己的衣裳?
顾初宁是越发想不明白了,她冷眼看着陆远没发现一点不对,压根不像是才死里逃生的人。
那边陆远还在交际应和,肩上的伤口虽然尤为疼痛,可他面上却一点不显,甚至还隐隐带出笑来,他一直在仔细观察场间的男子。
他昨夜正是在来的路上受到伏击,对方来了约有十人,招招试试都想要了他的命,好在他死里逃生,反手灭口,然后才负伤随水一路流至花树下。
他重伤逃走,那批杀手也全部殒命,那幕后主使定然也没收到回信,恐怕幕后主使现在还不知道那批杀手是死于谁手,毕竟他现在好生生的站在大家面前,看着“一点伤都没受”,想来那幕后主使现下也蒙在鼓里呢。
陆远暗暗想道,那人既然知道他要赴约,说不定现在就在场间,他可要继续好端端的。
在接下来的宴会里,他还要继续如此好端端的现于人前,一点伤都没有受的样子,那人定然会怀疑,怀疑了就会去追查,到时候看谁会露出狐狸尾巴,到时候他就一把揪出那人来。
毕竟如今他在明,那人在暗,昨夜那批杀手也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来,可以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他若是想找出真凶,还是要靠那人自己露出破绽来,他要等的就是这一份破绽。
宴会还在继续进行,可单是说话或者用点心自然无聊,众人提议说要想出个什么点子来玩。
说起起这个,自然是每个人都有想玩的,有人说要玩双陆,有的想玩投壶,还有的说话作画连诗,不一而足。
吵吵嚷嚷的倒也停不下来,杜曼珠就嘟了嘴:“每次的宴会都是这般,无非是些连诗作画,再不济投壶,可日日都玩,却有些腻味了,不如咱们换个乐子?”
众人听了之后琢磨了一会儿,然后表示同意,毕竟杜曼珠虽然跋扈,然家世容色都属最上等,平时自有一大帮子追随她的,说话也算是一呼百应。
杜曼珠很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她弯起唇瓣:“不如你们男子来射箭吧,平素都是玩儿些诗文,这回来个不一样的。”
公子们一听便立即表示同意,这射箭也好,若是谁能射中了靶心,说不定哪个姑娘就因此而倾心于他呢,因此都跃跃欲试起来:“杜小姐这法子好,却不知哪里有靶场,咱们这便过去吧。”
杜曼珠转过头含情脉脉地看着陆远,其实她方才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着陆远而已,她只是想看陆远射箭,也不知道那会有怎样的风姿。
那边沈慎也笑起来:“这乐子着实不错,正好庄子北侧就有个靶场,咱们这便过去玩玩儿。”
这庄子的主人都如此说了,众人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陆远自然也只能笑着应是:“沈兄说好,自然就好。”
顾初宁却看的担心,别人不知道,她哪里还能不知道,陆远昨日伤的极重,还正好伤在肩头,如何能拉开弓箭,他可不是要逞强。
可不管她再怎么担忧,这事情既已决定了,便再无转圜的可能,一行人接着往靶场走。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