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被囚禁在自己的身体里,只能自偶尔“放风”的时候才能小心翼翼地说几句话,其他时间只能当看客,这种痛苦比之深牢大狱更难以忍受,何况是三十年。

在见到儿子之前,苟文生的母亲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自己主宰身体,为自己好好地活一天。

但看到已经人到中年的儿子之后,她的心开始颤抖,从六岁到现在,儿子一直是一个人在苦苦挣扎,成为了比自己更优秀的医生,可是她能看出来,儿子过的并不快乐。

她明白,这不快乐的原因在哪里,幼年的惨痛经历让儿子的心开始封闭,开始对外界的人、事、情感产生隔阂,这使得他更加专注于工作,是其走向成功的重要原因。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事业成功的同时,儿子失去的却更多,至少作为一个人的基本乐趣,他已主动屏蔽了。

自己的囚徒困境是来自于外力,儿子却是由于主观。

苟文生母亲的想法很简单,她要让儿子得到更多,失去的三十年是无法补回来了,但是100年呢,甚至更长。

在被囚禁的三十年里,她唯一能够安慰自己活下去的只有一个理由:看守背后的人可以不死!

她是几年后才知道,自己并非被刻意挑选的,被禁锢人格带到山上的人没有什么共同点。

当然,如果年轻、身体健康,具备一定的专业知识,如果这几点算的话,也可以说,他们是目标人群。

除此之外,包括自己在内,所有被抓来人本质上都是一个育儿箱,那个人会把一个人格植入到他们的身体里,这个人格一方面是被植入体的看守,另一方面也在不断从植入体吸收能量以及专业知识。

这个过程和赤眼蜂培育后代非常相似,这种个头不大的东西,会把自己的卵植入都玉米螟、棉铃虫、夜蛾、地老虎等害虫的卵内,然后靠着这些营养长大,飞向空中。

这些“蜂卵”的主人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衣着干净,举止干练,一副眼镜更让他多了几分文气。

除了镜片后深邃的眼睛,她已经很难从这个被自己当成病人催眠的人身上找到熟悉的影子。

他并不经常出现,甚至一年也见不到一次,每次来的时候,他都会带来一个或者几个新的植入体。

这些人里有男人、有女人,甚至还有一些穿着制服被带过来的,大多都在25岁到35岁之间,偶尔也有看起来在四十岁以上的。

当然,有来的就有走的,这处无人知晓的山洞内的“老住户”们每次都会有一人跟着他离开,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开始的时候,她认为这些人有可能是被带出去一起行骗了,以找到更多的“育儿箱”。

直到有一天,他们所在的大山发生了地震,那一刻山体抖动、乱石翻滚、一些刺耳的噪音从地底轰鸣而来。

混乱之中,她忽然发现,看守不见了,脑海中一片清明。

其他十几个“狱友”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从奴隶到人,这种突变让其中两人跪地大哭。

她也掉了眼泪,但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

有四个人和她一起向山外摸,他们要逃出去。

山间的乱石、倒伏的树木将所有道路的痕迹全部遮蔽,直到深夜他们也没有走出大山。

在一片生长齐整的林地间休息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这片人迹罕至的地方竟然是一片坟地。

虽然没有坟头,但漆黑的夜里,磷火悠悠,而且越靠近树木的地方就越多,仔细看,有些比较老的树干上似乎也有一些类似荧光的东西。

她意识到,这也许是一个树葬墓地。

以前听人说过,有些山区的人会在死者的墓坑之种上一棵树,树长大之后,风过树梢,如人低语,有些萨满就可以通过这些“低语”和死者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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