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四通票号后,顾绮在阳光之下微微仰起头,看着朗日疏云,心情颇是喜悦与担忧交织的复杂。

喜悦是因为平七叶的事情有了着落,复杂则是她不知道等下见到庆娘时,该如何说起林昭。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没搭理身后鬼鬼祟祟跟出来的小伙计,而是走到对面一家颇有些年头的陶瓷铺门前,问道:“店家,能问个事情吗?”

瓷器铺老板是对中年夫妻,女的正在店里盘账,男的则在货架前摆放货物,并不回头,只开口道:“客人要打听什么事情?”

“我想问林探花的未婚妻家,如今可还在此地?”

店主手里还抱着个陶盘子,听见这话回头看向顾绮。

而后,他和见了鬼似的,身子一侧歪,差点儿将货架撞倒。

“当心……”顾绮忙推开两步,提醒道。

店主却顾不得旁的了。

林探花?

林探花!

这不就是为勾搭郡主退婚周家,结果爬床未果反成了全京城笑话的探花郎,林昭林信君吗?!

虽然若仔细看看,这人和记忆里的模样有些出入,不过都好几年了,人的模样总会变化些许嘛。

尤其是那一身道貌岸然的伪道学气质,啧啧,城隍老爷呀!他竟然还敢回来?!

跟着的小伙计,此时亦觉心中豁然开朗。

我说长得怎么眼熟呢!竟然是他!

昔年林探花在周家住过两年半的光景,深居简出的只是学习,小伙计彼时还小,只在林昭到书店买文房的时候,见过几次。

顾绮看看店主惊讶里藏着鄙视的眼睛,再看看店主夫人张得圆圆的嘴巴,尴尬得咳了声:“店家?”

店主这方回过神来,似笑非笑地抬手指向县东的位置:

“林公子呀?好几年没见,越发精神了,”他那精神二字,咬得极重,不像夸赞,更像嘲笑,“周家还在东城门下细巷最里面呢,探花郎这么久没回来,不怪你忘了。”

顾绮本想解释,想想还是懒得费唇舌,只拱手道谢,而后就在灼灼目光下,往他们指的方向去了。

小伙计一拍大腿,忙往回跑了。

而店家夫妻则从店里探出头来,往前张望了片刻后,果断关了店门,颠颠儿地跟了过去。

有刚出来的邻居见状,急忙问道:“哎哟,怎么这就关店了?那客人谁呀?看着倒眼熟。”

店家夫妻忙压着声音道:“可不是眼熟吗?那是林昭呀!”

……

到细巷的距离并不远,但也足够顾绮好奇,林大人究竟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以至于她不过来寻个人罢了,怎么就招惹得半县的人和遇见了滑稽戏般,都要跟着自己呢?

她站在周庆娘家门口,偏头看看县民灼热的目光,一时不敢敲门了。

细巷如其名,的确很狭窄,对门两家如果都开了门,那这路大约只容一略胖的人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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