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天跪在地上,他不服。

杖责尺打在身上,血与汗洇湿衣裳,他觉得灵脉要被震碎了。好几次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但想到姐姐所受的委屈,他用坚强的意志挺住。鲜血涌到口腔里,他使劲咽下去。

叔父站在他面前,面红耳赤,大声质问:“你知罪么?”

他冷声回:“侄儿何罪?”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顶撞叔父;也是第一次认识这样的叔父;

一个满口仁义道德,却不顾自己女儿幸福的父亲。

他这才理解,姐姐出嫁那天,为何在梅园暗暗哭泣。

言冰那时说:“那是喜极而泣。”

现在言天明白了,姐姐是觉得被父亲抛弃了;被父亲当成一个棋子,放在棋盘上。

他又挨了一尺子,很重。

他咬着牙,本想说:你的仁义道德,就是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成全所谓言家的利益?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霓裳婶婶;你把你的羽毛,看的比一切都重,可是姨娘呢?她为这个家付出的还不够么?到头来,她的儿子都不能她一声娘,连上桌吃饭的身份都没有——这就是你。

他冷冷的想,但没说,他用最后一点力量,忍着没说这伤人的话。

他尽量想起叔父的好。

他从小被叔父带大,尽管不是叔父的嫡出,却依然被立为掌门的不二人选。

每次他犯错,尽管叔父惩罚他,也动手打。

但他们还是一家人。没人说出多伤人的话,事后还是一家人。

这次也一样。

只是叔父越来越忍不住,手一次比一次重。

言天坚决不服软,无论他的手多重,都不肯服软。

五叔拼命使眼色,都没用。

叔父大声斥责:“教你的书都忘了么?君子识大体!讲大义!重家族!守仁义!”

言天不说话。

叔父继续:“堂会上,所有人看着我们言家未来的掌门,拂袖而去,不识大体!”

言天冷笑,道:“他们算老几?”

“你说什么?”叔父瞪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和叔父对视。

想起叔父说,女孩子家家要什么快乐;想起北漠甘氏,竟不提姨娘半句;想起四大善人之首的郑义,满嘴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女孩子家守德守义守节……

他们对郝家的献媚,无一例外的投诚示好。

“他们算老几!”言天有些忍不住了,开腔道:“不过是一群满口仁义道德,把自家女儿当成棋子,利用的混账王八蛋罢了,有何可尊重?”

“混蛋!”

叔父恼羞成怒,又是一尺子,再次加重。

言天一口鲜血喷出来。

五叔连忙起身,大声道:“二哥!差不多点算了!”

“你闭嘴!”叔父指着他。“你懂什么?若是没了言家的势力,你的云来宫怎么可能遍地开花?他今天所犯之罪,让所有人意识到,我们言家未来的掌门,是个没有城府,摁不住自己心性的人!”叔父说到这里压低嗓音道:“谁还会和我们站在一起?”

五叔不说话,朝他使眼色。

言天不服,道:“和你站一起的人,是手拿《天地道德经》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匹夫么?是那种在堂会和你说话,都不问姨娘一声死活的禽兽么?是心中只有天下,没有姐姐的薄情之人么?——我绝不会和他们为伍!”

他语毕,又挨了一尺子,身子晃了晃。

五叔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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