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源的生日（上）

听见言清书和蒋源和和气气地说话，宁臻的一张俏脸顿时笑成了花。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蒋源和陆蔓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冰山脸言清书突然变得如此友好，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蒋源暗自在心里有了计量，若无其事地笑道：“赶紧进来吧，大家都在我们呢！”　　　　四个人当中大概只有宁臻一个人真的把心思放在生日会上，其他三个肚子里都打着不为人知的小算盘。　　　　别墅位于南郊，是蒋源特地买下来吃喝玩乐用的，重新装修后俨然是一个套着住宅外壳的小娱/乐/城。　　　　一楼的大厅极其宽敞，有搂着美女打桌球的，有幺五幺六搓麻下注的，也有对着背投液晶屏鬼哭狼嚎唱歌的。分散在四周的小吧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烈酒，靠着墙角的地方则堆着成箱的啤酒。　　　　顺着楼梯走上去便是经由餐厅改造的隔层，时不时飘来食物的香气。旁边放着两台投币老虎机，间杂着游戏的背景音和男人的咒骂声。　　　　隔层再往上提供的则是隐/私性相对高的娱乐项目，比如泰式按摩，室内游泳池之类的。所有的客房都在顶楼，并且按照高级酒店标准布置好，时刻为玩嗨了的人准备着。　　　　宁臻的视线粗略地在大厅逡巡了一周，果然不出她所料，可视范围里女生的数量多于男生。想来除了那些有名分的女朋友，还有不少“干/姐姐干/妹妹”以及长得差不多的网红嫩模。　　　　她刚进大厅不过两秒，立马听见有人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句“小公主来了，你们还不接驾？”紧接着就有一群人难掩激动之色从各个方向走过来，把她团团围住了。　　　　宁臻下意识转身望向言清书，他并没有露出什么厌烦的神情，反而冲她温柔地笑了笑。　　　　她心下一喜，正准备把他带过来跟大家打招呼，却被陆蔓不由分说地一手拉走，去见她的“臣民”们。　　　　宁臻本来要拒绝，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又改了主意，也没再回头看言清书。　　　　被她丢下的言清书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阴郁，沉默地注视着那个将他排斥在外的圈子。　　　　旁边的蒋源将一切尽收眼底，不由勾了勾嘴角，暗叹一声“表妹好样的！”。言清书这样的人他见多了，因为自卑而生出自负，格外瞧不起生来就有钱有势的人。　　　　可会投胎又不是他们的错，你个外人凭什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蒋源慢悠悠地靠近言清书，低声问了一句：“有兴趣跟我出去聊一聊么？”　　　　目测宁臻一时半会儿也不像是能脱得了身的样子，言清书点了点头说：“为什么不呢？”　　　　他们两个走得光明正大，自然有人注意到了这一幕。　　　　一个搂着大胸妹子的胖男人惊诧极了，对着他身旁的瘦高个努了努嘴，“鹏子我没看花眼吧？蒋哥这是出手要收拾驸马的节奏？”　　　　叫鹏子的男人瞄了一眼正和一对情侣眉飞色舞地说些什么的宁臻，不屑的“切”了一声，“什么驸马？我看顶多就是个面首，哪里用得着蒋哥出手？”　　　　胖男人张羽听了险些没把嘴里那口酒喷出来，“哟，不错啊哥们，连面首俩字你都知道了，敢情中文系的妹妹没有白勾搭啊？”　　　　鹏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一副“你个傻/逼老子才懒得和你废话”的模样。　　　　张羽也不在意，伸手在大胸女伴的腰上掐了两把，“走，宝贝，咱们再去添点酒，离公主召见我们还有的等呢！”　　　　鹏子目送着他俩跟个连体婴似的往吧台的方向走去，耳边还能听见那波/霸用嗲得腻人的声音问：“……为什么要叫她公主啊？”　　　　蒋源带着言清书从大厅的后门去了外头的小花园。　　　　今天也是天公作美，阳光灿烂，微风阵阵的，不像前两天那样阴雨绵绵。　　　　花园里有着齐全的烧烤设备以及小型吧台，不知道是时间尚早还是蒋源做了安排，诺大的空地上只站着他们两个人。　　　　蒋源径直过去倒了两杯红酒，然后递了一杯给言清书。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似乎在仔细聆听耳边传来的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言清书比他想象中的更能沉得住气，蒋源在心中又记了一笔，开口状似随意地问道：“宁臻有个小名，你知道吗？”　　　　言清书挑了挑眉毛，迅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他和宁臻之间向来都是直接称呼大名，至于别的，他也只知道宝贝小臻什么的；但是很显然，这类耳熟能详的算不上蒋源口中的“小名”。　　　　他清楚蒋源不会无缘无故提及这个问题，一定有后招等着他。如果说昨晚的事让他意识到以后要好好爱宁臻的话，那么对于蒋源这个头号情敌，他要做的便是将一切变故的可能性都扼杀在摇篮里。　　　　要知道，最后娶了宁臻和她生了一儿一女的人正是眼前这个瞧着十分无害的男人。　　　　蒋源大概也猜到言清书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停顿了片刻，就继续自顾自地讲下去：“宁臻妈妈怀她的时候特别喜欢看武侠小说，尤其欣赏《大唐双龙传》里的魔教圣女。”　　　　言清书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酒杯，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哪里还有方才的漫不经心？　　　　“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了。”蒋源看着脸色微变的言清书，心里掠过一阵快意，“宁臻的小名就叫绾绾。”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宁臻提过你有一个名叫林婉的前女友。按照常理推测，她的小名不会也叫婉婉吧？”　　　　言清书心里堵得厉害，他已经猜到蒋源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放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忍不住紧握成拳。　　　　“自从她知道你有这么个小名可能也叫婉婉的女朋友之后，就不许我们再喊她绾绾了。不对，确切地说，是不许我们在有你在场的情况提起这个名字。你说宁臻她傻不傻，不过是同音字而已，至于那么较真吗？”　　　　话听着像是在贬低宁臻，可他的语气却分明带着浓重的讽刺，“……除非是她不相信你，觉得你忘不了林婉，宁可舍弃自己的小名也不愿被你当做替身。”　　　　言清书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实话，这样的事确实像是宁臻做得出来的。上辈子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她还有这么个小名，可见她把这个公开的秘密藏得有多深。　　　　“再仔细想想，宁臻大概永远也不会告诉你这件事。因为除了你，没人能真正知道这一声‘wanwan’喊的究竟是谁……”　　　　“你到底想说什么？”　　　　洋洋洒洒讲了一堆，言清书可不觉得蒋源仅仅只是为了用两个一样的小名来给他添堵。　　　　“你以为我想说什么？”蒋源有些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我只是带你出来随便聊聊而已，毕竟我答应了宁臻会好好关照你。依着刚才大厅里的情形，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主动跟别人聊天的样子，我总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那儿当背景板吧？”　　　　见言清书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蒋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还是说你觉得我会放狠话羞辱你，逼你离开宁臻？”　　　　他顿了顿，用自信和笃定的口吻继续说道：“我不会去做那么没品的事，因为你和宁臻本来就走不远。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欢她，宁臻不会一直委屈自己，分手是迟早的事；即便你是真心喜欢她，她生活的圈子也和你的完全不同，两个世界的人是注定走不到最后的。”　　　　重生后的言清书最怕的就是无法改变前一世和宁臻劳燕分飞的结果，蒋源的话在他听来无疑是赤/裸/裸的诅咒和宣战。老实说，他们那个圈子他还真看不上眼，现在瞧着是风光无限，等过几年祖辈父辈退了，守得住家业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不过他也知道眼下自己在这些人眼里就是个身无长物的穷小子，凭借宁臻的喜欢进了宁氏，跟吃软饭的小白脸没什么区别。　　　　好歹是活过一世的人，即便对蒋源恨得牙痒痒，言清书也没出言恶语相向。放大话什么的更不是他的风格，有那个功夫做口舌之争还不如抓紧时间早日让人刮目相看。　　　　何况，根据他上辈子的记忆以及调查，蒋源确实是个人物。　　　　宁臻是蒋源带进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他的个人能力和家世背景都是圈子里最强的，不仅其他人都以他为尊，宁臻更是把他看做比亲哥哥还亲的存在。　　　　不像陆蔓，蒋源从来不会在宁臻面前公然贬低他，他对她这段恋情的态度向来是不支持不反对。正是由于他明面上表现得如此客观公正，宁臻十分看重他的意见，他说一句能抵陆蔓说一年。　　　　偏偏越是这样，他越不轻易对他们的关系发表评论。就连言清书，前世也被蒋源这种道貌岸然的表象所蒙蔽，只将矛头对准了另一个由其包装好的炮灰。　　　　以至于最后，反倒让蒋源成了最大的赢家，顺利抱得美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