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广带着一众镖师下山之后,正准备连夜赶回临安。林广牵着马,慢慢的走在下山的路上。此时刚过戌时,日坠西山,薄暮冥冥,暑气也开始退去。白日燥热缠身的镖师们在路过潭边时都忍不住去捧一把清冽的潭水,来冷一冷被烈日灼疼的手臂。

林广本有意催促,却见这一众大汉却泼水作乐,心中想到这几天赶路,一路上风吹日晒,酷暑难耐,很多镖师的肩膀,手臂都晒伤了,便也不再催促,反而是跟着一众大汉一同跳进了水潭。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林广从水中一跃而起,轻飘飘的落在了岸边的大石上。水中镖师一阵叫好。

“林少镖,好轻功!”

林广听言,摇头苦笑。

“甚么好轻功,三脚猫功夫罢了。”

林广深知家传轻功只不过是武林一众身法中的末流罢了,却也不好给这些年轻的镖师说些什么。他们大多都是从乡下,抱着一颗火热的学武之心前来江南镖局的。其中不乏有天资聪颖之辈,只可惜生在这战乱年代,江湖之中,风雨飘摇,难能拜得贤师。

天色渐暗,明月将起。林广便招呼镖师们穿衣上马,整备完毕之后林广一提缰绳,对身后一众镖师喊道。

“趁着天色还未太暗,我们快马加鞭,赶去山下,投宿一晚,明日天一亮,我们便火速赶回临安。”

“好!”

众镖师纷纷回应。

林广看这这群年轻的镖师,心中突生一计。便扭头喊道。

“山中走马,乃是运镖之常事,我们今天就来比一比,谁在山中走马的速度最快。最慢的那个人今天就得睡马厩。怎么样!”、

“好!”

众镖师不过二十出头,正值争强好胜的年龄,平日虽亲如兄弟,却心中也是谁也不服谁,林广这一主意,顿时激起了一众镖师的切磋之意。

林广见众镖师如此热情,也是哈哈一笑。大喊。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便扬起皮鞭,重重的抽在马屁股上。骏马受惊,前蹄高高扬起,足有两人半高。众镖师都被惊在原地,若在草原或是官道,如此策马自是没有问题,可在山中走马,如此驾马可不是人人都会。

不理会众镖师的惊讶,杨广双腿夹紧马腹,喝到。

“驾!”

众镖师还未回神,杨广连同快马,就已经隐于密林之中,只能听到愈来愈远的马蹄声。一众镖师这才从惊讶之中回神,赶忙上马,或快或慢的向山下赶去了。

林广自幼跟随父亲学习骑术,虽不是蒙古人,却也可以说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了。两三下便将众镖师甩开,独自一人行于山间了。山中走马本就不易,再加上天黑难以视物,即使是林广也不敢掉以轻心。

奔走了约有半刻钟,快马肆意之间忽然林广感觉一丝不对,似是突然山林之间的蝉鸣与风声都弱了很多。

林广不及多想,心中陡然升起一阵寒意。扬手一鞭就要抽出,但是鞭子挥到了半空中却是再也挥不动了。林广心中一惊,正欲脱手,忽然从鞭子中传来一阵大力,将林广从马上直接拽了下来。

林广摔在地上,头晕目眩。艰难睁眼望去,依稀能看见自己的爱马受惊,长嘶远去。忽然一道黑影闪过,自己的爱马却是忽然倒地,没了声息。林广见此,脑中顿时一片清明。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锵”的一声抽出自己腰间的宝刀,双目灼灼的看着那道人影。

这人一身黑衣,带有面罩,头发盘起,身体矮小,双臂奇长。走路姿势似是跛脚,而速度却与常人无异。

林广打起十二分精神,向来人喊道。

“不知阁下是何许人也,与在下有何仇怨。”

黑衣人摇了摇头,却也不说什么。

林广面色一冷,甩了甩手中的刀,说道。

“既然阁下不愿多言,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罢,林广忽然转身,将刀鞘从腰中取下,甩手向黑衣人掷去。将刀鞘丢出后林广翻手从怀中摸出几颗铁蒺藜,也向黑衣人甩去。

黑衣人见刀鞘飞来,不闪不避,抬手一拳打在刀鞘上将其震飞之后,猛地向林广冲去。夜幕之中本身便难以视物,林广掷出的铁蒺藜又是漆黑如墨。黑衣人见林广甩手,只道是什么把式,并没有在意。然而冲出还未两步,黑衣人突然听闻有一阵破风之声,赶忙下蹲,却是为时已晚。

黑衣人闷哼一声,感觉铁蒺藜有一颗已经是透体而过,有一颗卡在自己右肩之中。身受如此重伤,常人早就已经无法动弹了,林广见此,长出了一口气。

林广不敢大意,大踏步的向黑衣人走去。可还没等林广走近,那黑衣人突然暴起,赤手空拳的便向林广冲来。

林广心中一惊,手上功夫却是丝毫不乱,江南镖局祖传的安山刀法,攻守兼备,刀法中的任一杀招,都可以瞬间转变成防招。黑衣人见此却是不为所动,速度仍然不减,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是短兵相接。黑衣人没有兵器,只是抡起一对铁拳,向林广打来。

林广见来招杂乱,心中微微一喜,瞅准了空当,一招安山荡寇向黑衣人劈去。眼看刀刃劈到了黑衣人门面之上,这黑衣人手中杀招突然停下,双臂伸展,随后狠狠地向刀身上打去。林广没想这人会出此险招,只能加大了手中力气,双臂肌肉鼓鼓,青筋暴起。

黑衣人双目闪过一道精光,闷喝一声。

“喝!”

随后双手已经是撞在林广的刀身之上。在林广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林广手中的宝刀应声而断,掉在地上已经成了三节,此时黑衣人双臂交叉,环于脖颈。林广上身仍有下劈之势,黑衣人不等林广收势,看准时机,双臂再次往回伸开,双手成刀,向着林广两侧太阳穴打去。

林广刚才一招倾注了十二分力量,再难收势,见黑衣人手刀打来,是再也无力招架。黑衣人双手狠狠地打在了林广头上,随后又是展开双臂,狠狠的向林广脖颈两侧打去。

“咔!”

林广脖颈骨头碎裂,太阳穴被重击,双目流血。但黑衣人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紧接着一套行云流水的拳招,向林广胸腹要穴打去。

每打一拳林广就会吐一口血,黑衣人身材矮小,远不及林广,林广吐出的鲜血都浇在了他的头上。终于,林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黑衣人浑身浴血,似是鬼府修罗。黑衣人震了震双臂,将林广的血抖在了地上。

黑衣人见林广似是气绝,转身便走了。

释云同商威分别后,独自向山下走去,夜晚的山林之中,驳杂着依稀的光影,树木之形态,有似鸟兽,有似山水。微风吹拂之下,释云又想起了儿时种种,劈柴挑水,诵佛练功的日子。不知不觉的却又是泪流满面了。

听闻身后山林之中嘈杂不已,想到其中多是平日对自己多有照拂的师叔师兄,不知怎得,释云如今只想赶快逃走。心中想着,不知不觉得就加快了脚步,慢慢的已经是跑了起来。

释云此时早就离了山路,在树木丛生的山间狂奔着,已经是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渐渐地衣衫都是已经破破烂烂的了,手上脚上也已经伤痕累累。释云却完全不知痛,只顾闷头往前跑着。突然释云感觉有什么东西紧紧的绊住了他的左脚,挣脱不得,用力拔腿也是拔不出,好似是左脚陷入了泥墙之中,随之释云整个身体都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这一摔直接把释云之前忍住的痛感都激发了,痛的小沙弥直掉眼泪。释云回头想抽脚,这一回头直接给释云吓了个半死。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瘫倒在地。右手狠狠的抓着释云的左脚,脑袋却是很不自然的歪倒在左侧。

释云此时已经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平日里读经所读到的五蕴十魔,阿傍罗刹,都不足此时这男人的形貌可怖的十之一二。释云斗胆去掰开这人的手指,却隐隐听到了一丝虚弱的低吟。

“小…师傅…”

释云心中一惊,心中默念,“佛问圆通,我无选择,都摄六根,净念相继。”便缓缓地爬向那瘫倒之人身边挪去。

林广此时已经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了,醒来之后也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了多久,只觉得喉咙干渴,浑身剧痛,脖颈似是断裂,只道是性命已是风中秉烛,这般重伤竟是没有直接命丧黄泉,也是林广此人命不该绝。

释云此时已经摸到了林广身旁,看着这男人的相貌,释云微微一惊,此人正是白天在潭边向自己讨要水桶的男子,释云此时已经惧意全无,连点林广天突,肩井,为林广止住上涌逆血,对林广说道。

“施主勿怕,小僧…”

说道此处,释云微微一顿,摸了摸脑袋,改口道。

“阿伯勿怕,我这就替你去早些硬木,固住脖颈,背你下山。”

林广内心微微一凛,心中着实放心不下小和尚手上功夫,可是此时自己喉咙破折,不宜发声,只好看着小和尚渐渐远去。

不过多时,释云手中抓着一缕藤草,几根树枝,快步跑回来了。释云伏在林广身旁,用几根树枝架住林广下颌两侧,再用藤草夹着脖颈困得牢牢实实。功夫做完,释云弯腰想将林广背起,这时,林广却突然开口。

“小师傅。”

林广忍着剧痛,发声问道。

“白日得见小师傅练功,还未问过小师傅法号。”

释云听闻一怔,脑中顿时千回百转,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想着汉子不过一面之缘,释云不敢多讲甚么,心中戒律,脑中清规,一时半会,却是抛之不得,弃之不下。释云只得低着头,双手渗汗,两目游离,支支吾吾的说道。

“小..在下,并非少林弟子,法号云云自然也是没有的。在下姓云,名十一,施…阁下若是不嫌弃,叫在下十一即可。”

一席极其蹩脚的江湖话说出来,释云心中长吐了一口气。林广见这云十一似是心怀鬼胎,若有暗室之心,不经意的也是暗暗提起了精神,可是待云十一脑袋抬起,林广见其双目清明,无愧衾影,顿时暗自羞愧,只道是自己常怀江湖之种种,想错了这天真烂漫的孩子。

“十一,在下名叫林广,今日救命之恩,日后定然没齿难忘。”

云十一听言神色一凛,回道。

“佛常说,作百佛寺,不如活一人。活十方天下人,不如守意一日。人得好意,其福难量。佛又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如此,只得是在为小…..额…在下积德,无甚好谢,只缘因果。”

云十一此番话说到一半,突觉不妥,话毕已经是满头大汗,生怕林广听出自己是个小沙弥,此时已经是全然不敢抬头看林广了。

林广听言,心中已经是被这小家伙逗得乐不可支。已经是全然不顾其隐藏自己出身的缘由,心中已经是认定了这个小和尚。

云十一见林广没做动静,便小声问道。

“林先生,我且先送你下山罢。”

林广见这几句话中,这云十一对自己的称呼已经是来来回回换了数次,一会阁下,一会施主,现在却又是先生。心中已经是想定了这小家伙是有心事相瞒。

可这又如何呢。

“麻烦云弟了。”

云十一俯身搀起林广,缓缓地将其背起,便一言不发的向山下走去了。

林广见云十一无意多言,自己又喉咙有伤,也是不愿多言。便伏在云十一背上,双脚几近沾地,此时林广才意识到云十一身体是何等幼小。感叹之时,余光微瞥,似是看见云十一脸上有泪光点点,林广早知云十一饶有心事,可此时伏在如此幼小的身体上,林广一时竟然是生了一丝丝怜意。

云十一走的很慢,少林寺中前来寻捕商威的僧人们渐渐也是回去了。云十一将林广背到了山下,此时天空已经是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林广伏在云十一身上已经是有些困倦了,忽然一声清亮的鸡鸣将林广的倦意驱散了。林广拍了拍云十一,说道。

“云弟,且放我下来吧。”

云十一听言,将林广放下,对林广说。

“林大哥,这已经在嵩山脚下了,我且送你去寻昨日你的那些朋友,之后我们便分道扬镳吧。”

林广缓缓地站在地上,被云十一搀扶着,慢慢的向嵩山脚下的北高庄走去。刚走进北高庄,忽然迎上来了几个汉子,云十一定睛一看,正是昨日白天同林广一伙的镖师。

几人见林广脖颈紫黑,头颅被几根树枝架住,双唇泛白,浑身血迹,一臂被云十一架住,缓缓的向自己这边走来,每一步都似是费了很大力气。

众镖师一脸惊怒,其中有一名年纪稍小的镖师还未等其他镖师说话,当即开口问道,“少镖头!怎的骑马摔成这样?”

话音刚落,一位和林广自幼一同长大的镖师一巴掌打在了这人头上,直挺挺的给他扇了个跟头。

“孙摇峰,你在放什么驴屁!”

说罢赶快残搀起林广另外一臂,对着云十一微微一礼,云十一一愣,不知道该如何还礼,只能默不作声的继续搀扶着林广。

林禾见云十一呆头呆脑,僧人打扮,看其面目又似是在哪见过,本想多问几句,但碍于林广伤势严重,只得暂且作罢。

一行人进了客栈,林禾将林广搀进昨夜他们休息的房间,将林广安置于床上。林禾问道。

“少镖头,是哪个恶贼将您伤成这样?”

云十一见林广面色不佳,便对林禾说道。

“你们家少镖头脖颈受伤,此时能活,已经是佛祖保佑了,你别再让他多言了。”

林禾见林广脖颈之间皮开肉绽,血痂粘连这紫色的皮肉。心道也是不宜多讲,便对林广嘱咐道。

“少镖头好生歇息。我等去请个大夫。先让孙摇峰,李古他们年轻人回去报信,待少镖头伤势好转,我们再同回临安。”

林广微微摆手以示同意。林禾见状,便带着众人退下了。

云十一见状也同林禾一众人出去了。退至门外,林禾问道。

“小师傅,还请问法号。”

云十一自同林广说过几句江湖话之后,已经是愈发熟练了,便回道。

“在下并非少林弟子,法号自然是没有的。在下姓云,名十一,在林间偶遇林少镖,便将其救下了。”

“原来如此,多谢云少侠了。”

林禾见这小和尚一脸稚嫩,眉清目秀,却是故作成熟,嘴里还尽是些在下,姓甚名何之类的说法。心中也是觉得这小和尚十分讨喜,也便就着云十一称其少侠了。

林禾心中一动,便问道。

“不知云少侠家住哪里,待云少侠休息好了,我等驾马送少侠回家可好?”

云十一一听此言,浑身一震。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茫然之时于客栈窗间望见嵩山壁,刀削锤刻,鬼斧神工。再看近处瓦房点点,街上也是渐渐有了人影,挑担抬水,扛锄携犁。云十一此时才有自己已经还俗的实感,之前一夜,即使已经身离少林,却未离嵩山。此时置身村庄之中,感受身旁种种,不知不觉眼泪滚滚的落了下来。

林禾见状,吓了一跳,赶忙说道。

“若是小兄弟有什么难言之隐,林某便不强求了,小兄弟若是有什么吩咐,还请寻我。”

说罢林禾便急忙下楼了,云十一推开廊门,倚着门窗,极目远眺,将泪水擦干,看着自己的这一身僧袍,再掏出商威留给自己的银钱,心中拿定主意,便下楼去了。

北高庄本就不大,村民多为宋人,近几年来金军惧怕少林寺远威,不敢于嵩山脚下为非作歹,这一小村便也得生安宁。

云十一离开客栈,直奔布庄,刚踏进门,老板就迎了上来,笑呵呵的问道。

“这位小师傅,是山上的师父又来进布吗,还快请进。”

说罢老板将云十一迎了进来,让云十一坐在椅子上,给云十一沏上了好茶之后,便转身进屋了。

这椅子忒高,云十一坐在椅子上,双脚都够不着地。云十一望着挂满布匹,花红柳绿的墙壁,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只得呆呆的坐着。

不过一会,布庄老板便两条胳膊挂了四匹布料推来帘子向云十一走来。

“小师傅,还请看看。”

说罢将这几匹布摊在大桌上,招手示意云十一过来。

“近几日见各路侠客不断,均是上山,共聚少林,想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这几匹布乃是上好胡麻打底,一匹茶褐,由莲子壳烧煮,再以青矾染制。一匹鹅黄,以黄檗染底,再以蓝靛水套打。均是上好的海青料子。”

完后又拿出另一臂的两匹布,一匹玄青,一匹蓝灰。

“这两匹布均是平常料子,给师傅们做平日僧袍的。”

云十一站在老板对面,早就听得云里雾里。此时老板话毕,云十一赶忙接口。

“在下并非想做僧衣,而是想要些寻常衣物布料,还请店家拿些其他布料吧。”

老板听完,微微一乐,将一条玄青色麻布交给云十一,说道。

“这布便足以做一身衣物了,小师傅在此稍等,我去给你拿些别色布料,等下去找裁缝的时候都交由他便可。”

云十一见老板离开,长出一口气。心想自己刚才话语似是有些不妥,对这些平常人家,也不必用什么在下之类的说辞。其实老板并不以为意,这也只怨是云十一刚刚还俗,一言一行甚是谨慎。

又过了一会,老板拿了几尺象牙色布料,推开帘子走了出来。

“小师傅想来愿意穿得素雅,我便给小师傅拿了些白布,银钱也就不必给了,少林寺多年福泽四方,我等百姓是万万受不得你们的银子的。”

云十一听言,将银子掏了出来,对老板说道。

“我并非少林弟子,您不必对我多有担待。”

说罢将商威先前给他的银子一并掏了出来,放在了大桌上。老板一看,捡起了中间一枚最小的碎银,对云十一说。

“小师傅,买两匹布可用不了这么多,这一粒银子都能取下这布并且给你找个裁缝了。我早年学过两手裁缝,不如让我一并替小师傅做身衣衫。”

云十一听完一喜,连忙道谢。

老板哈哈一笑,满脸肥肉抖了三抖,对云十一说。

“那就请小师傅今晚来取吧。

说罢捧着布匹转身进屋了。

此时天色渐亮,街上也热了起来,云十一刚刚踏出布庄,见到街边有几个和尚正在同路人盘问些什么。云十一顿时吓得拔腿就跑,生怕被山上的同门师兄看见。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左拐右拐,进了一道窄巷。

云十一扶着土墙直直喘气,早上没吃东西,又背着林广走了半夜,云十一早就疲惫不堪了。又往前走了没两步,两眼一黑,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十一渐渐转醒,见自己身上盖着毯子,面前坐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小姑娘见云十一转醒,赶快去端了一碗菜粥,坐在云十一身侧,示意要喂他。

云十一一怔,自幼生活在寺里的他,从未如此近的接触过女性,一下子就涨红了脸。云十一连忙摆手,说道。

“姑娘..我并没有受伤,只是太过疲惫,晕倒在了路边而已。”

这小姑娘听完之后,见云十一窘状,便将粥碗交递给了他,自己便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看着。

云十一被这小姑娘盯的发慌,只道是赶快喝完这粥然后离开。热粥刚一入口,先是一股糊味,然后紧跟着就是咸味,入喉之后,口中略有发苦。释云看着这碗粥,又看看小姑娘,问道。

“你家父母呢?”

小姑娘见云十一发及父母,倒也毫不避讳,说道

“我爹去当兵了,我娘给金人杀了。”

云十一一怔,看这姑娘皮肤细腻,衣物光鲜,青丝柔顺,不像是身世贫苦之人,却没想到这姑娘竟然家室这般凄苦。随后两人又是半天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云十一对这小姑娘说。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抬头看他,回道。

“师傅,你可能引我入得少林?”

云十一听完大惊,说道。

“这怎么可能,少林千百年间,从未收过一名女弟子,姑娘若想习武修佛,为何不去嘉定府峨眉山拜师求艺?”

小姑娘咯咯一乐,说道。

“小师傅饿傻了不成,我一个小孩子,怎得能从这北高庄,走去峨媚山呢。”

云十一听闻,一拍脑子,对小姑娘说道:“姑娘说的是,是小僧愚笨了。”

这小姑娘一引起少林的话题,云十一的口癖又是回来了,可此时云十一也没有自觉,只是继续说道:“少林门规及严,还望姑娘断了这念头。”

小姑娘听完也不以为意,见云十一也没有继续吃粥的意思,就将粥碗拿了回来,自己吃了一口。

“呸呸…怎的这么苦。”

小姑娘放下手中粥碗,对云十一说:“小师傅,你可会做饭?”

云十一见状,对小姑娘说道:“我已经有了几分力气,身体也应无碍了,打火做饭这等小事,我自然是会的。”

小姑娘听完一喜,说道。

“你也别姑娘姑娘的叫了,我叫游追鹿,你就叫我游姑娘好了。”

云十一听完回道:“我叫云十一,你叫我十一就行了。”

小姑娘看他学着自己的方式进行自我介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样吧。我看你也饿了,正巧我也饿了。我做的东西也实在是不美味,不如你给我做顿饭吃,你看如何?”

云十一挠了挠头,说道:“自然可以,不过就怕姑娘吃不习惯。”

边说云十一就边往床下走,问过厨房所在,就自顾自的去做饭了。

游追鹿便也就坐在桌旁等着,百无聊赖地轻轻扣着桌子。

不过一会,云十一端着两个盘子走了过来,将盘子放在桌子上,扭头又走了。

游追鹿看着这两盘才菜,一盘白菜豆腐,一盘豆腐白菜。刚想喊云十一过来,云十一就端着两碗白饭进来了。

“你做的这是什么东西?怎得两盘子菜一模一样?”

云十一将白饭递给游追鹿,说道;“你一盘,我一盘。”

说罢也不等游追鹿说什么,低头就吃了起来。

游追鹿一手端着白饭,一手拿着筷子,却也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自己也是饿极,也吃了起来。

白菜豆腐一入口,白菜香甜,豆腐软糯,十分下饭。游追鹿一惊,没想到这白菜豆腐竟如此美味,也是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饭毕,游追鹿问道。

“你这家伙真有意思,看你这穿着打扮,到是像个和尚,斋饭做的也香甜。是不是想去少林人家不收你,自己就整了身破僧衣穿呀。”

云十一见这姑娘笑靥如花,嘴上又是取笑自己,不自觉的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道。

“并非如此…我是…我是….”

云十一着实想说些什么来辩解,可是绞尽脑汁也说不出什么。

游追鹿见云十一窘迫不堪,也就不再打趣他了。站起身子,就去收拾碗筷了,走之前对云十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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