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岚才踏上了车马,回头望了林之业一眼,绽开一个微笑,“什么金线红线,父亲是想我去学女红?”

“为父糊涂了。”林之业摇了摇头,似是自嘲似的笑了笑,又按住轻岚的小臂,轻声道,“此番去学堂,轻岚再不要惹事。就算遇着什么刁难,不要一味出头,须知世间事,没有忍耐过不了的坎。”

轻岚歪头想了想,只是露出有些困惑与为难的表情,“轻岚……记着了。”

见女儿一脸不解,林之业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往后退了两步,站在道旁目送轻岚的车马启程。

这一路,轻岚背靠着后座,晃晃悠悠地看着外面的景色往后倒退,不多时就到了北靖王府家塾的大门。大门西侧拴着几匹马,后面还有几辆停着的车,车盖用的缎面,一眼便知尊贵。

入了家塾,太师父们还没有来,轻岚看到知雨坐在第二排的位置,正低头看着书,她想了想,没有上前,只是独自在酬勤堂右后方的位置坐下。

酬勤堂里此时来了大约四五人,除了书册翻页的声音,便是寂静一片。

堂中每张桌子的左上角都放着三四本书册,整整齐齐地叠放着,轻岚取了一本翻看,一边等候今日的授课开始。

坐在前面的祁链早注意到轻岚踏进了酬勤堂的大门,只等着她上前来,可许久过去了,身边也没有动静,回头才发现她竟是挑了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坐着。

祁链咬紧了牙关,堂试当日,他原打算当堂一展风采,却未曾想啃到林轻岚这么个硬骨头。

后来听说林轻岚当天就被林之业断了水米,投入祠堂中关了禁闭,说是要严惩,他心中正喜,转天就听闻礼乐司司首杨既灵去圣驾前跪了一天,求了一道救命圣旨。

她在堂试上一通大逆不道之言,竟就被这么救下了。

这还不算,这么一番闹腾,太子竟也知道了这么个人,接连几日派介衍去林家探望,虽然太子一向礼贤下士,但此等殊荣,景国还没有几个谋士享受过。

且昨日西南方向来了消息,骠骑将军近日归朝,左先锋杨玄庭人还未到,几十车豪礼先送到了林家——这林轻岚竟是与他定过了婚约的,凡此种种,在景国真是前所未闻!

如此,再加上国辩之事……“林轻岚”这三个字在景国贵族之中,不啻于掀起了一场巨大风浪。

连他一向不大过问朝堂之事的母亲,这几日都连连向他打听林轻岚其人。

祁链只觉得自己被人当了垫脚石,让林轻岚踩着出了风头,这叫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李慕这时候进了门,一眼看到轻岚的背影,立时上前打了招呼,细细了端详了一会儿,叹道,“轻岚姐姐果真是憔悴了,”

祁链冷笑一声,“愣是给关在祠堂里饿了两天,可不得憔悴一番么。”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引来学堂里所有人的注意,原本坐在她前面的一个少年,回头见身后坐着的是她,竟是连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往前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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