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思思表姐说矫情就像是一件漂亮外衣她可以掩盖所有直白露骨不可明说的内心,但穿太厚了,就没有效果了。
矫情高手会把这件外衣穿得要露不露既可以掩盖想掩盖的又可以露出想露出的。
但矫情是会把一切简单的都复杂化。
我也想你!
和好吧!
悯之其实就想说这两句话,可总觉得说不出口好像缺了点什么。
这一年的空缺不是两句话就可以填满的。
她也不想说不要太违心了。
但不是矫情她不想矫情。
虽然这一年好像过得很快,并没有电视剧里常说得那种思念如影随形度日如年什么的感觉。
作为一个平凡的普通的大学生,没有他,她依旧有很多事要做要考虑,上课、写作业、参加活动,闲的时候去协会帮忙忙的时候甚至分不情楚昼夜作曲系毕竟没那么清闲无休止的作业和练习压下来有时候甚至没心思去想他。
也想象不到。
只能从别人只言片语里去了解一点再多一点。
像挤牙膏一样很不过瘾。
他好像是生活的一部分然后慢慢被剥离了本以为会很痛苦,但现在回忆起来,好像也没有。
起初是愧疚,恋爱无论对谁来说,好像都应该是美好的,轻松的,让人觉得愉快的的,但因为她,他好像一直在被针对。他从没有强迫过她什么,一直以来也都是悯之自己愿意的,可对好多人来说,好像女孩子天生就处于弱势。
悯之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所以不敢去联系他。
两个人好像心照不宣地谁也不理谁了。
就像达成了某种约定。
时间久了,悯之也会觉得不安,觉得心烦意乱,想问问他是不是还要继续,但一想到这么久不联系了,好像分开应该是理所应当的,再联系总是觉得不应该。
思思表姐劝过她:“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很喜欢你吗悯之?很漂亮很可爱。但漂亮和可爱只是一个标签,美的东西都会引起人驻足,漂亮的外在,只是个标签,我妈妈也很漂亮,但是她年轻时候朋友很少,因为性格孤僻。你看,关键词是这个孤僻,一个人从内心深处传达出某种强烈信号的话,周围人会接收到,然后判断和自己是不是一类人,能不能交往。悯之从内心深处传递出来的是爱、真诚,和善良。无论是任何人,交往的第一要义都不是外貌,这是加分项,不是基础项。你小时候,我爸爸总会让我看着你点儿,说你太单纯又可惜太漂亮,傻傻的一副走在马路上随时会被骗子拐跑的样子。我记得有一次你在商场上认错了妈妈跟别人走了,后来大家都在笑你太傻,其实我觉得那次你做得很好,拒绝了路人的询问,去了柜台找商场阿姨帮忙广播,没有乱跑,也没有哭。后来再去人多的地方,你都会要求,说可不可以牵我手,或者抱抱我。我很喜欢你这种性格,柔软但不软弱,可以清晰准确地表达,我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你要开口,不要让别人去猜,猜来猜去的,就会滋生误会,人和人相处,最怕这种莫名其妙的猜忌和隔阂。”
表姐明明告诉过她的,她也知道感情最怕降温,慢慢冷却了,就只剩下燃烧过后的灰烬了。
但有时候,想挽留,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挽留。
悯之其实到现在还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难排解的复杂情绪吧!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宋易。
于是就顾左右而言他地扯别的,发泄似地反驳他,打断他,好像这样才能把那些迷茫的不知所措的空白填满一样。
所以爱情很消磨人,拿彼此的弱点去试探对方的底线,就像在钢丝上舞蹈,我赌我自己,也赌你。
悯之一直以为,爱情有很多种类,一见钟情型,细水长流型这些。现在忽然觉得这不是“或”集,是“并”集。
感情哪是那么容易就一句话可以概括的。
本就是一体多面的东西,并不能割裂开来看。
终于熬到了下课,悯之收了书包去食堂吃饭。
宋易坐在她对面,吃了一份排骨饭,悯之吃得少,很快就收了餐盘打算走。他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微微仰头看她,用一种低缓的近乎哀求的声音开口,“再陪我吃点儿吧!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了。”
十一点钟,食堂第一批来吃午饭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到了,规模可并不小。
人来人往的,嘈杂得很。
宋易和悯之就算什么都不做,单纯就面对面坐着吃饭都够引人注目了,别说这会儿还一个要走一个硬留的偶像剧狗血桥段。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师妹挺住,别怂。”
然后哄笑。
悯之觉得难为情,要挣开,他偏不放手。
宋易忽然扭头看了刚刚开口的人一眼,“过分了啊!我要是孤独终老,这笔账算你头上。哪个系的?”
那男生嘻嘻笑着走了,“师兄你才过分吧!”竟然利用女孩子的同情心。
太坏了,一肚子心眼,可怜了小师妹。
一阵嘈杂,然后归于平静。
悯之偏头看了宋易一眼,他脸色不太好,眼底微微泛着青,里面红血丝清晰得像是画上去的一样刺眼。悯之不想理他的,不知道为什么腿脚不听话,莫名其妙就坐了下来。
她觉得她可能只是好奇吧,所以才忍不住问了句,“干嘛不好好吃饭?”
他没有回答她,转而言道:“悯之,如果你觉得不自在,我再追你一次。”
“怎么追?表白开始?”宁宁晃着腿坐在桌子上,对着显示屏在鼓捣五线谱。
悯之瘫在小沙发上,轻轻摇摇头,“不知道。”
他吃完饭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抱了她一下。
悯之觉得这样犯规,可好像不讨厌。大概是因为,她真的还喜欢他吧!
站在人来人往的食堂门口,他手里挽着大衣外套,只穿了一件衬衣,体温顺着她厚重的衣服传递过来,依旧是滚烫的感觉。
悯之没有动,但小指轻轻勾了下他衣角,他应该没发现吧!
他那性格,没当场亲她一下已经算难得捡了修养了。
“我总觉得会出幺蛾子。”悯之忧心忡忡地说。
“能出什么幺蛾子,追就追呗。”宁宁掰着指头算着,“吃饭、送花、看电影,不就这些,他还能玩出花来?”
“哦,还有大学生特色,喊楼。不过他都一大把年纪了,对着小师妹,我估计他也喊不出来。”
宁宁揉了揉悯之的小脸,“你说你这种小可爱,怎么偏偏看上一匹恶狼。”
但宋易本来能一口啃断她脖子的,他只是蹭在她脖子嗅了嗅,爪子扒着她往怀里捞了捞,护在了身下。
“我觉得你有乌鸦嘴潜质。”两天后,悯之趴在阳台上,看着楼下光怪陆离变换的线条,还有中间叉腰站着的宋易,觉得这世界都玄幻了。
下午的时候下雪了,那时候正上课,教授在台上画五线谱,窗外忽然亮了起来,还以为天晴了,没多久就开始飘飘洒洒的落雪花,鹅毛一样,纷纷扬扬。
今年没下几场雪,都下得扭扭捏捏小气得很,很不过瘾。这雪一看就很有气势,教室里热闹起来,兴奋得跟什么似的,惹得教授敲桌子,“看我,看我,看哪儿呢?”
一群人齐刷刷看他,各个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大概从来没见过这群学生如此热情看他,教授老脸一红,又敲黑板,“看黑板,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
那时候宁宁戳悯之的胳膊,小声吐槽:“这教授不教高三生太可惜了,简直是魔鬼。”
悯之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歪着头看外面下雪,看着雪花簌簌地落,很快在地上铺出一层白,然后越积越厚,掩盖掉其他一切颜色。
悯之呼吸了一下雪天冷冽又清新的空气,笑着跟宁宁说:“我小时候最喜欢下雪,印象最深的事,都是在冬天。记得有一年大年夜的时候,外面大雪,我爸爸去参加春节晚会,我妈妈在医院值上夜的夜班,我很想他们,就闷闷不乐地搬了个小马扎坐在电视机前头看春节晚会里的爸爸,然后大哥哥二哥哥还有表姐哄着我去放烟花,最后他们都被骂了,外公骂二哥哥最凶,他小时候可坏了,很不听话,坏事都是他做的,每次都顶锅。”
宁宁捧着脸,歪着头惆怅地看她,“你不要说了,你越说我越想当你二嫂,师生禁忌恋,我会被历史唾弃的。”
悯之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我看好你,上次你被大三的几个男生戏弄,实践课的时候我看见我二哥哥单独把人拎出去训了一顿。他这人无情着呢,看来对你还不错哦”
这倒是实话,他这个人,良心有限,即便做了老师,对学生也很少有过分的疼爱,宁宁被戏弄之后也反击了回去,没吃多少亏,陆逸之还特意把人训一顿,居心叵测啊!
今年陆逸之教社会实践课,宁宁申请了助理班导。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种通识实践课,助导就是给老师跑腿打杂的,学分虽然高,但是也没几个人参加竞选,实在是太累了。
这次因为是陆逸之,所以竞选人数前所未有的多,不过爱情伟大的力量让宁宁过五关斩六将,成功走到了陆逸之身边。
可惜师生鸿沟般的距离,这关系也就仅此而已了。
“或许你可以毕业了再试试,不过那时候可能你也就不喜欢他了。”悯之诚恳建议。
“那你和宋易分开一年了,你放弃他了吗?”宁宁在这种事上,总是异乎寻常的坚持。
悯之咧嘴笑了笑,“你别这样,将来我二哥哥要是没和你在一起,我都没脸再见你了。”
“别,我还是最爱你的。”
“你好肉麻啊!”
“没宋易肉麻。悯之我好想你,睡不着想,睡着了也想。”
悯之打她,“你不要说话了。”
“哎呀别不好意思啊!我就指着宋易的肉麻情话学习了,以后我也对你二哥哥说。”
悯之搓搓胳膊,“我二哥哥没我这么好的承受力,他可能会收拾你。”
“啊,悯之你好涩情。”她啧了一声,歪着头看悯之,色眯眯地眯着眼。
悯之:“”到底谁涩情。
两个人闹腾了一个下午,吃完晚饭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六点多钟了。
那会儿楼下好多人,不知道在摆弄什么,还以为有什么活动。
看到宋易带着人过来,悯之才明白过来。
楼下周乔搓着手哈气,指着边儿上说,“去再看看有没有哪里没接好的,做好防水,别漏电了。辛苦大家,明天老板请吃饭,作为功臣,以后结婚的时候,份子钱我们就不随了。”
没想到毕业后第一次回母校竟然是给宋易这狗东西追女朋友。
宋易瞥了他一眼,“别人就算了,你的不能省。”
周乔捶了他一把,“凭什么?难道我不是功劳最大的吗?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我也是操碎了心,这次的程序还是我设计的呢!”
宋易搂住周乔的肩膀,低声说:“因为我们是好兄弟,好兄弟得两肋插刀。”
“我觉得你还是孤独终老吧!别祸害人悯之了。”周乔十分怀疑宋易是不是释放某种天性了,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难道不是她祸害我吗?一颗心都被她搅和得稀巴烂。”
周乔:“你敢再不要脸点儿吗?”
“敢!”宋易抓了话筒过来,仰着头看悯之房间的方向,“陆悯之,我喜欢你,嫁给我怎么样?钱归你管,我没有妈妈,你掉水里我铁定救你,生孩子保大,家务活我做,反正你也不会。我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我本身就是个混蛋,以前是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前后左右的楼全都亮了灯,开了窗,一个个涌到窗台前探头往下看,男生宿舍楼在吹口哨,女生宿舍楼在起哄,二楼一个妹子在喊,“去去去,把着楼道口,别让悯之下楼。”然后去喊宋易,“喂,师兄,有诚意点儿,跳个舞吧怎么样?你这不是表白,是直接求婚啊,求婚怎么能不表演才艺呢?”
悯之趴在窗口,快哭了,“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宁宁一边儿啃玉米,一边幸灾乐祸地晃着腿,“他还真是比我想象的厚脸皮,有前途。”
“哎,我还是下去看看吧!”
宁宁扯住她,“下什么,先别下,人还没有才艺表演呢!花了那么长时间准备,先看完嘛!再说,你没看全宿舍楼都在看热闹,哪会那么容易让你下楼。”
宋易扯了个凳子坐在楼下,小声嘟囔了句,“真特娘的冷。”
周乔看着他那身利落的大衣,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羽绒服,点点头,“装逼一时爽。”
宋易搓了搓手,“要不我跳个热舞吧,暖和。”
周乔:“”他不小心穿越到平行空间了吗?“那你可能这辈子都娶不来老婆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辣大家的眼睛你好意思吗?”
“好意思,怎么不好意思。”
周乔冲他伸了个大拇指,“厉害。”
高科技喊楼。
宋易把它公司的技术工都叫来了,威逼利诱,以权谋私,3投影,直接给造了个虚拟的舞台,烟火,蜡烛,还有一个虚幻的影像,是悯之之前在琴房练琴的画面。
下面整个光线线条都太迷幻了。
为了测角度和呈像效果,一群人策划了两天呢!这会儿下面看着一般,但从悯之的角度看,最完美。
宋易抱着拳转了一圈,“各位对不住了,担待一点,以后婚礼的时候我请大家去观礼。免随礼。”
悯之捂住脸,“你说如果我说我不答应,会怎么样?”
宁宁拊掌,“我喜欢这个剧情走向,毕业老学长高调喊楼被残忍拒绝。哈哈哈哈哈全校热议,一举成名,可以列入校史了。不过他脸皮那么厚,说不定会再接再厉,然后又有乐子可以看了,多好。”
悯之摸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他还不接。
宋易在下面唱歌,伴奏用的悯之的钢琴曲,虚拟舞台上,两个人同台,宋易被光笼着,偶尔抬头的时候能看见他在笑,倒显出几分明朗的气质来。
几栋楼的人都在跟着打拍子。
气氛热烈。
周乔带着人在下面搓手跺脚加起哄。
陆一鸣总控进度,差不多的时候过来扯着周乔要了一根火腿肠嚼着,“这下好了,翘班把妹还不算,还公费求婚。他这老脸可真是扛得住。”
周乔点点头,“可不是嘛!怪不得是个做生意的料,脸皮子厚心又黑。我这老脸都快扛不住了。”
悯之就趴在阳台上看。
听他在下头胡侃,自嗨,一个人撑起场面,完全不带尴尬的。
他唱到第四首歌,终于憋不住了,仰头叉着腰喊悯之,“宝贝,很冷啊!你忍心我一直冻着吗?下来我抱抱你,抱完我就走,你答不答应我都走。”然后指着二楼那个说要拦悯之的妹子,“你别闹啊,我这人很记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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